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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交友不是新名詞,模式與內涵卻早已改變。如果你對網路交友的印象還停在聊天室的「安安」「急需援助」等滿載注音文的情色交友,那你也太遜了。網路生活的時間速度與現實世界不同,人間方一日,網路已千年,其模式與文化都加倍進化。一部網路交友演化史,不但是一部人際溝通史,也是台灣人的數位生活進化史。愛在交友蔓延,錢也在交友蔓延,隱含的文化感染力與社會力更是如此。
網路交友的演化,等於人際溝通模式的演化。報紙雜誌徵筆友,是近二十年前的純情回憶;再到總有幾分色情意涵「男來店、女來電」的電話交友,「不正經」的感覺,怎麼樣都是交友的旁門左道。然而,邁入數位時代以後,大學BBS的看板徵友、網路聊天室,再進化到網路交友界面,交友才成為智識中產階級的全民運動。
早年的網路聊天室,早已不流行;聊天室七嘴八舌,言語碎裂,鎖定目標非常不易,不容易「控制」對象的品質,還得小心抓援交妹的警察混進釣魚場,對智識中產階級而言,反而是一種格外沒有效率的交友方式。現在也不流行BBS看板徵友;現在純文字介面的時代已經過去,自拍是我們的神蹟,既然隨時用網路相簿分享你眼中所見的世界,那麼交友當然更須讓觀眾見到你如AV女優般勾魂的大眼,或是比楊祐寧還陽光的微笑,照片檔案在此不但是種眼見為憑的見證,更是諸人的納西瑟斯之鏡,重寫看與被看的關係。但是,只有照片的手機交友也行不通;除了手機上網仍不普及外,另一個原因是中產階級們越來越習慣於用文字表達自我,寫不出幾千字的論述,總得也有幾百字的實力來把自己所謂的品味界定清楚,或許與中文程度無關,堆砌一百個喜歡的名詞也行,一如品牌。總而言之,交友的互動模式從私密的動態撮合模式,慢慢又走回到了公開的靜態展示模式。
話說回來,靜態歸靜態,連結才是交友的王道,互動模式的設計仍屬必要。然而,數位生活改變了一整個社會人與人連結的方式;從前講電話被嫌不夠正式,強調見面三分情;然而現在,隔鄰而坐的同事可能實際交談不到三句話,有事寧可msn打字相談打個過癮,用暱稱調情,用表情符號虛擬擁抱,既可避老闆和同事耳目,又不會尷尬。E-MAIL也搖身一變成為公事聯絡的主要工具;口頭下令不算數,發個E-MAIL,附本董事會,這下有憑証有紀錄,反而比口頭溝通還要正式還要權威。人們習慣的社會距離跟以前大有不同,這也是採用留言模式的網路交友會比即時線上交談更受歡迎的主因。
目前台灣市場佔有率第一的奇摩交友,口味非常在地,仗著雅虎奇摩身為入口網站的威力,大者恆大,每個大學生、大眾文學作家、搖滾青年、上班族,都要開個交友檔案來玩玩。惦惦吃三碗公,不靠傳統的廣告收益,光靠會員繳費,外界粗估今年奇摩交友的單月收入甚至已經衝到上千萬台幣。辦公環境的全面電腦化,也是推波助瀾的重要推手。從多數交友檔案的更新時間與上班時間一致這件事,就可知有多少上班族是在OFFICE HOUR另開視窗,開個交友檔案來玩玩。既不像MSN隨時會受打擾,也不容易被防火牆擋到或老闆抓到,又有樂子找,格外適合上班族。交友檔案也不像BLOG一般具有一定的進入障礙;上班族也比學生更容易接受使用者付費的邏輯。網路介面其實就是一種商品,期待的不只是peer to peer的時代尖端程式技客(geek),而是所有條件匯聚一起時,風起雲湧、大受消費大眾歡迎的那一刻。
目前,奇摩交友的行銷仍以愛情國度的善男信女為主,推銷的成功案例,都是身著婚紗的結婚照,令人心生羨慕。然而,儘管奇摩的行銷往「好媒人」的方向走去,但每個人加入交友的動機各異,隨著池塘裡的魚兒變多,各式各樣的動機充斥,有人把人氣高低當破關遊戲,有人藉交友日記刺探寫作風格與市場口味,有人把交友當成同業交換訊息園地,有人則將交友是為一個集結同好、同業的平台,甚至可作為機動工作室或行銷通路,各式各樣,無奇不有。交友日記寥寥數百字,使用者往往以最隨手的方式記下今日所見所聞所吃所看,這反而使交友網站成為最即時、最龐大的線上心靈資料庫,數十萬人每日更新生活見聞,花個一小時點擊數百個檔案,馬上可以歸納出來現在台北最紅的餐廳是什麼、最熱門的電影是什麼、最炫的PARTY和最受歡迎的夜店是哪一間。只要正確掌握連結方式,快速蒐集市場資料不是難事。這些都是交友介面展開的新面向。
交友需求千古永存,身為媒人的配對機制卻逐漸演化;是配對機制改變了互動模式,卻也是整個社會的人際關係與生活模式帶來新的機制與介面。這是互為因果,其中先後順序是怎樣也說不清楚的。網路,作為一種持續進化的科技工具和人際媒介,許多議題卻週而復始地出現:例如網路的匿名性,以及「網路社群」這觀念的演進。曾經有從事網路行銷的前輩斷言,「社群網站經營者只提供了社群機制或者社群工具,但是卻沒有經營,沒有找到真正有趣的活動;社群網站必須娛樂化,人與人互動的樂趣必須被導引」,卻沒有想到有一天,目的性不那麼強的純粹認識也會成為數位時代的一種樂趣,被消磨的時間感,也會變成一種好生意。當然,網路使用者的移動能力仍是史上最強的,網路介面的人氣聚散都很快,未來網路交友介面面臨的考驗與競爭,依然只會更嚴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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