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O、NO!」齊光彥伸出食指晃了晃。「你可以污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污辱我的身體,我保證我的『機能』非常好,
由我歷任女友如沐春風的性福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沈瀚宇立刻沈下臉。「不要在我妹面前開黃腔。」
「又不是未成年少女,說說也不行?你帶女人回來,讓我聽了一夜的『曖昧聲音』,我可也很夠意思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話一出來,沈瀚宇已經僵到不能再僵。
感覺到晴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完全沒有勇氣去看她的表情。
夠了吧你,既然知道我們兄妹很久沒見了,能不能竣E畯怉d點私下敘舊的空間,不要賴在這裡說你那些沒營養的黃色廢料,污染我妹的耳朵。」
察覺到他隱隱動了怒,齊光彥內心驚異極了。
認識沈瀚宇的人,誰都知道他有多低調,低調到連生氣都懶,就連莫名其妙被嗑走了唯一的午餐,也沒太大反應。有人說他脾氣好,
可是根據他「未來傑出律師」的敏銳觀察力,總覺得他是根本就什麼都不在乎,就像一潭死水,麻木無感地過日子。
麻木?不會吧?他才二十來歲耶,教授欣賞他,女孩仰慕他,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他有什麼理由把自己弄得死氣沈沈?
直覺告訴齊光彥,這個女孩在他生命中佔了極重的份量,因為她一出現,沈瀚宇就明顯活了過來,有了情緒波動。
自認弄不懂這對奇怪的兄妹,他聳聳肩,識相地轉身離開。
沈瀚宇目送室友離開,房門才關上,一道熱源貼上他,腰際被密密實實地抱住,沈天晴將臉埋在他腰腹間,低低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哥,我好想你--」
他僵直身體,低頭凝視她發頂,停在她肩上的雙手使不上力,無法推開,也無法擁抱。
「都這麼大了還撒嬌。」他聲音干干的,不自在地轉身,藉由拿吹風機,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
「哥幫我吹。」以前也是這樣,她每次洗完頭就滿屋子亂跑,貪懶,想等它自然干,但是他都會把她抓來,按在腿上幫她吹乾,怕她感冒。
「你十八歲了,不是八歲,自己吹。」
「那和幾歲無關,是哥哥的寵愛。」
她眼神極專注,他幾乎無法迎視她過於燦亮的眼。
「不要淨說些孩子氣的話,哥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的,你要學著獨立點,自己照顧自己。」
「為什麼不可能?哥不是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的嗎?」她站起身,追著他的背影問。
沈瀚宇推開窗,細細的雨絲飄在他臉上,像極三年前,他們分離前的那個傍晚--
「你來台北找我,媽知道嗎?」
「那年你為什麼不說一聲,就偷偷跑到台北來?」她反問。
「我先問的,沈天晴。」
「我三年前就想問了,沈瀚宇。」
他抹了抹臉上的水氣。「臨時決定的,來不及跟你說。」
「那不是理由,我不相信有差那幾天,哥,你在騙我對不對?」
「答對了,沈小晴。」他笑哼,讓人分不清真假。
她氣結。「哥!」
「你還知道我是你哥,這副審犯人的架勢,不太對吧?還有,我不相信媽會同意你上來看我。」
她神色一下子黯淡下來。「哥,我留在你這裡好不好?我不想回去了。」
「你在開玩笑的吧」他被這句話嚇得心亂如麻,沒留意到她表情不對勁。「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個人住,兩個大男生住的地方,
多你一個女孩子很不方便,而且那頭禽獸一看到漂亮女生,就變得只有獸性沒人性,發情不分季節的,你都不怕嗎?」
齊光彥要是知道他把他形容成採花淫魔,肯定和他拚命,但是他顧不了這麼多了,必須暫時犧牲室友的名譽。
「那就另外找房子。我畢業了,可以去找工作幫忙賺錢啊,我不會造成你的負擔。」她急忙保證。
你以為在台北生活是這麼容易的事嗎?這裡不是屏東,高職畢業能找什麼好工作?你竣E琣n好繼續讀書,不許胡思亂想。」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哥,拜託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你都不知道這三年--」
「我知道三年前我的不告而別讓你積了不少怨懟,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如果你真的過來,那爸怎麼辦?媽怎麼辦?
誰來照顧他們?我們不能什麼事都只想到自己。」
「可是我--」我回不去了啊!那個家容不下我,你知不知道?
但是這些話,沈瀚宇並沒讓她有機會說出口。
「不要任性,晴。哥的處境也很為難,你就懂事一點,好嗎?」他揉了揉眉心,神情疲憊。
所以……她讓哥哥很困擾,是這個意思嗎?
這就是那年他不告而別的原因嗎?她是個很大的負擔,他扛不起,對不對?
再有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哥哥無能為力,說了只會讓他更自責,那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她咬著唇,默默掉淚。
沈瀚宇看了心痛,上前摟她入懷。「對不起,晴。」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哥,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她哽咽著,痛哭失聲。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晴就當是幫哥的忙,代我照顧爸媽,好不好?」
幫--哥?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手背抹去淚,勇敢地點頭。「好,我幫哥。」
她說過,要很聽、很聽哥的話,哥說不行,就是真的不行了,如果有辦法,哥不會故意拋下她,所以她要體諒他。
「晴--」她這表情看得他又心碎、又不忍,有一瞬間,幾乎要失去理智,開口要她留下--
「沒關係,我會等哥。」她淺笑,很溫柔、很深情--
沈瀚宇一震,像被毒蛇咬傷,驚痛狼狽地退開。
「哥?」
叩叩!
敲門聲害他慌亂地撞到桌角,齊光彥探進頭來。「你們敘完舊沒有?我肚子餓了。」接著,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沈瀚宇,你在緊張什麼?
表情比作賊還心虛。」
他按著胸前,輕吐了口氣。「你神出鬼沒,誰不嚇到?」
「你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要不是知道他們是兄妹,會以為他是偷情被逮到。
「不跟你鬼扯。晴,你餓不餓?」
「還好。」其實從早上坐進第一班火車到現在,她什麼都沒吃,但是一心想見哥哥,根本感覺不到飢餓。
沈瀚宇走出臥室,打開冰箱門想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吃。
「不用找啦,你忘了我們就是因為家裡什麼都沒有,為了買幾碗泡麵回來,雨傘才會被不肖人士給干走?」齊光彥涼涼提醒。沒辦法,
到月底了,窮學生只能勒
緊褲腰帶,以泡麵將就度日。
他怎麼能讓妹妹吃泡麵?
沈瀚宇二話不說,撈起鑰匙。「你機車借我。」
「不要啦,哥,外面在下雨,我和你們一起吃泡麵就好了。」
他當作沒聽到,直接往外走。
「你買回來,我也不吃哦!」
沈瀚宇煞住步伐,回頭瞪她。
「我說真的,等你回來,我已經吃飽了。」她加強語氣。
沈瀚宇又瞪了她幾秒,投降地丟開鑰匙,拿出泡麵,幫她倒調味料,衝開水,再將家裡僅剩的一顆蛋打下去。
「那我呢?」齊光彥眨著眼,用寫滿期待的眼神看他。
沈瀚宇看也沒看他,將未拆封的泡麵往他身上丟。「自己泡。」
「差那麼多!」他喃喃咕噥,認命地動手拆包裝。
沈瀚宇懶得理他,逕自走出陽台。
「哥,你不吃嗎?」
「你先吃,我還不餓。」他點了根煙,吸上幾口。
沈天晴皺起眉。「哥,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齊光彥熱心解說:「煙是我的啦,他很少--」
「你能不能閉嘴,安靜吃你的泡麵?」沈瀚宇不悅地掃他一眼。
齊光彥撇撇嘴,懶得理他。
誰曉得他今天吃錯什麼藥,情緒特別糟,兄妹相見,不是應該開心嗎?怎麼他的表現完全不是這個樣子,難道天氣陰沈,
連人的情緒都會受到影響?
泡麵吃到一半,對講機響起,見他沒有垂憐的意願,齊光彥只好勞動自己放下筷子,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按下大門開啟鍵後,
突然一臉諂媚地挨向沈瀚宇。「小沈沈,我們是好哥兒們對不對?那好哥兒們是不是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沈瀚宇捻熄煙蒂,一臉嫌棄地推開直巴到身上來的室友,還小沈沈咧!「你又想算計我什麼了?」
「也沒什麼啦,就--你那個美麗小學妹嘛,她來了。」
「心蘋?來就來啊!」這需要擺出一臉巴結嗎?
他的疑惑很快就獲得解答。
門鈴一響起,只見齊光彥飛快衝去開門,這種速度,只有在追美眉的時候能夠比擬,但佳人擺明了心有所屬,所以不在他的獵艷名單內……
「吃泡麵?果然讓我料到了。你們這兩個大男生啊,一到月底就開始虐待自己的胃。」柔婉女音輕笑,朝陽台外的他揚了揚手中的塑料袋。
「好在我有先見之明,買了點滷味,快過來趁熱吃了吧!」
他蹙眉,沒移動腳步。「我說過,你不需要這樣做。」
劉心蘋笑意微僵,很快又扯唇笑道:「順路嘛,又不麻煩。」
這趟路未免順得太遠了。
沈瀚宇心知肚明,沒說破。
拒絕只會讓她更難堪,他沒再多說什麼,走進屋裡拿盤子來裝食物,抬頭見齊光彥一臉巴結的饞樣,沒好氣地道:「看我幹麼?出錢的又不是我,去問心蘋。」
你沒出錢,可人家是衝著你來的啊!齊光彥在心底咕噥。
「親愛的小蘋蘋,你應該知道,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的道理吧?雖然我不是你的直屬學長,但我也是很需要你的關愛的……」
劉心蘋粉臉一羞。「我又沒叫你不要吃。」
「萬歲!」齊光彥搶在第一時間撲向美食。「你真是上天派來的天使!」
沒節操的傢伙!
沈瀚宇在心底為餓死鬼投胎的室友感到羞恥,撇開臉,挾了幾樣東西,將碗遞到妹妹手中。「那個別吃了,晴。」
「可是--」她張口要說什麼,但是他已經接手她沒吃完的泡麵。
劉心蘋一呆,沈默無言地望著他們。
這是她的心意,他卻將這份關懷,輕易轉送給另一個女孩,簡單的體貼動作,卻流露著言語所無法形容的契合與親暱……
她覺得……好難堪。
「不要危機意識那麼重,那是他妹。」沒辦法,吃人嘴軟,齊光彥口齒不清地說明。
「是嗎?」劉心蘋來來回回審視他們。感覺……不像。
沈天晴放下碗,朝她禮貌地點頭。「你好,我叫沈天晴,謝謝你對我哥的照顧。」
原來如此。劉心蘋釋然淺笑。「哪裡,你不要這麼說。以前從沒聽學長提過他還有妹妹,所以初見難免好奇。你這次上台北來看你哥,
打算待多久?台北我土生土長,熟得很,如果時間充裕,我可以帶你到處逛逛哦!」
沈天晴看了看哥哥,他不看她,也不吭聲。
她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這招高竿,先巴結小姑,套好關係,哪還怕意中人不乖乖就範……」齊光彥豎起大拇指稱讚。
劉心蘋臉一紅,羞得說不出話來。
「齊光彥,你話這麼多不怕噎死嗎?」認識這麼久,沈瀚宇頭一回發現室友極度欠揍!
沈天晴打量對面美麗嬌羞的女孩,再看看身邊的哥哥,若有所悟地張大眼。原來……是這樣子嗎?
她放下碗筷,突然間胃口盡失。
用過餐後,她堅持洗碗,耳邊聽著齊光彥在瞎起哄,要哥哥和美麗學妹花前月下去……
「你妹妹很漂亮。」
「……」
「她幾歲了?應該有男朋友了吧?這型的女孩子,通常是很多男孩子心儀追求的目標。」
「……」
「學長!」連連喊了三聲,他才猛然回神。
「什麼?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沈瀚宇熄了煙,轉頭看她。
劉心蘋輕歎。「你今天很心神不寧。」他人是陪著她在陽台外談天,但是神魂早已遠揚。
「有嗎?」
「我剛才問,你妹妹有沒有男朋友?她這型的,會有很多男孩子被她吸引。」
「我不知道。」是嗎?很多男孩子喜愛她?他從來沒想過,晴在異性當中會有多受歡迎……
「看來你這個哥哥當得很失職。」
他又點起一根煙,沈鬱地抽著。
「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她關心地顰眉,但是他置若罔聞,狠狠吸了一口,再吐出,彷彿也想將滿腔鬱悶一同吐出體外--
「學長……」
「心蘋,你喜歡我吧?」他冷不防冒出一句。
「啊?」她呆住,嫩頰迅速染紅。「你……你怎麼……」
「你對我的好,我全都看在眼裡,但是我寧願女友一個換過一個,就是不敢輕易竣EA承諾,因為我不曉得我能竣EA什麼,
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值得更好的人,而我,這顆心飄浮不定,我不確定能為你停留,正確地說,是不確定能為任何人停留,我不想委屈你。」
他看著指尖繚繞的煙圈,沈緩地說道。
「沒關係的!」她急忙回答,旋即又發現過於迫切,羞愧地壓低了頭,輕輕說:「這不是委屈,因為喜歡你,所以再也看不見別人,
就算有更好的人,我這顆心還是只容得下你。我知道你的心無法為誰停留,就像飄泊慣了的風,注定我只能追著你跑,隨你忽悲忽喜,
但是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試,即使到最後,還是留不住你,我也不會有怨言,因為我擁有過。」
幾絲斜雨飄進陽台,淋滅了煙蒂,沈瀚宇捏了捏,丟在腳邊,回過頭,緩緩說了句--「你介意剛抽過煙的男人吻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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