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老ㄌ@~
遊蕩ㄌ這麼多年,從東到西,又從南到北,一年又一年,我在長大,知識在增加,
世界在變小,家鄉的母親在變老...
21年前母親把我送上了火車,從那以後,我一刻也沒停止探索這個世界,20年裡,
在十幾個城市裡生活和工作.每到一個地方,從裡到外,就得改變自己以適應新
ㄉ環境,而唯一不變的就是心中對母親的思念.IP電話卡出現以後,我才有能力
常常從國外給母親打電話,電話中母親興奮不已的聲音總能讓我更加輕鬆的面
對生活中的艱難與挑戰.然而也有讓我不安的地方,那就是我感覺到母親的聲音
一次比一次蒼老.過去兩年裡,母親每次電話中總是反覆叮嚀:好好在外面生活,
不要擔心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想著回來,回來很花錢,又對妳工作和事業
不好,不要想著我......說的越來越囉唆,囉唆得讓我心疼,我知道,母親想我ㄌ.
母親今年75歲.
我毅然決定放下手頭ㄉ一切工作,擱下心裡ㄉ一切計劃,扣下腦袋裡ㄉ一切想法,
回國回家去陪伴母親一ㄍ月.這一ㄍ月裡,什ㄇ也ㄅ幹,什ㄇ也ㄅ想,只是陪伴母親.
從我打電話告訴母親ㄉ那一天開始到我回到家,有兩ㄍ月零八天,後來我知道,
母親放下電話後,就拿出一ㄍ小本子,然後給自己擬訂ㄌ一計劃,ㄊ要為我回家作
準備.母親準備好我喜歡吃ㄉ菜,穿ㄉ衣服...這一切對一ㄍ行動ㄅ方便ㄉ,患有輕
薇老年癡呆症ㄉ75歲ㄉ母親來說是多ㄇㄉㄅ容易,ㄋ肯訂無法體會.直到我回ㄑㄉ
前一天,母親才豪地告訴鄰居:總算準備好ㄌ.
我回到ㄌ家.在飛ㄐ上,我很想見到母親ㄉ時候擁抱ㄊ一下,但見到面後我並沒有
這樣做.母親站在那裡,像一隻風乾ㄉ劈柴,臉上ㄉ皺紋讓我怎ㄇ也想ㄅ起以前母親
ㄉ樣子.
母親花ㄌ時間準備菜,都是我以前最喜歡ㄉ.但是我知道,我早就ㄅ在喜歡我以前
喜歡ㄉ菜.而且由於母親眼睛看ㄅㄑ清,味覺ㄉ變化,作ㄉ菜都是鹹一婉,淡一婉ㄉ.
母親為我準備是厚厚ㄉ棉被,我一點也ㄅ習慣,我早就用空調被子和羊毛被ㄌ.但我
都沒有說出來.我是回來陪伴母親ㄉ.
開始母親忙著張羅來張羅ㄑ,沒時間坐下來,後來有時間坐下來ㄌ,母親就開始囉
唆ㄌ.母親開始給我講人生ㄉ大道裡,只是這些大道理是母親幾十年前反覆講過ㄉ.
後來母親還講,而且開始對這些大道理來檢討我ㄉ生活和工作.於是我開始耐心地
告訴媽媽,那些道理過時ㄌ.於是母親就會痴呆呆ㄉ坐在那裡.
情況變ㄉ越來越糟糕.我發現母親眼睛特別ㄅ好,做飯時ㄅ講衛生,飯菜裡經常混
進蟲子蒼蠅,飯菜到到灶台上,ㄊ又會撿進琬裡,於是我婉轉ㄉ告訴母親,我ㄇ到外面
吃一點.母親馬上告訴我,外面吃ㄅ乾淨,假東ㄒ多.我又告訴母親,想為ㄊ請一ㄍ保
姆,母親生氣地一拐一拐在房間裡劈啪劈啪地走,說ㄊ自己還可以ㄑ給人家當保姆.
我無話可說,我要ㄑ逛街,母親一定要ㄑ.結果我ㄇ一ㄍ上午都沒有走道商場.
每當我ㄇ討論一些事情ㄉ時候,母親總以為兒子已經誤入歧途,而我也開始ㄅ客
氣地告訴母親,時代進步ㄌ,ㄅ要在用老眼光看東ㄒ.
和母親在一起ㄉ下半ㄍ月,我越來越多地打斷母親ㄉ話,越來越多ㄉ感到ㄅ耐煩,
但我ㄇ從來沒有爭吵,因為當我提高聲音或者打斷母親ㄉ話,ㄊ都一下子停下來,沉
默ㄅ語...眼睛裡有迷茫--母親ㄉ老人癡呆症越來越嚴重ㄌ.
我要走前,母親從床底下吃力地拉出一ㄍ小紙箱,打開來,取出厚厚ㄉ一疊簡報.
原來我出國後,母親開始關心國外ㄉ事情,為此ㄊ還專門訂ㄌ份《參考消息》,每當
ㄊ看到國外發生ㄉ一些排華辱華事件,又或者出現嚴重ㄉ治安問題,ㄊ就會小心地
把它ㄇ剪下來,放好.ㄊ要等我回來,一起交給我.ㄊ常常說,出門在外,要小心.幾天
前鄰居告訴我,母親在家看一曲日本人欺負中國華人ㄉ電視劇,在家哭ㄌ起來,第二天
到處打聽怎ㄇ樣子才能帶消息到日本.那時我正在日本講學.
母親很吃力地把那捆簡報搬出來,好像寶貝一樣交到我手裡,沉甸甸ㄉ,我為難ㄌ,
我ㄅ可能帶走這些,何況這些也沒什ㄇ用處,可是母親剪這些資料下來ㄉ艱難也只有
我知道,母親看報必須用放大鏡,ㄊ一天可以看完兩ㄍ版面就算ㄅ錯ㄌ,要剪這ㄇ大
一捆之料,可想而知.我正在為難ㄊ,這時那一捆簡報裡飄落下一片紙片.我想ㄑ剪起
來,沒有想到,母親竟然先剪ㄌ起來.只是ㄊ並沒有放進我手裡ㄉ這捆簡報裡,而是小
心地收進ㄌ自己ㄉ口袋裡.
＜媽媽,那一張簡報是什ㄇ?給我看一下.＞我問.
母親猶豫ㄌ一下,把那張小簡報放在那一疊簡報上面,轉身到廚房準備晚餐ㄑㄌ.
我拿起小簡報,發現是一篇小文章,題目是＜當我老ㄌ＞,旁邊ㄉ日期是《參考消息》
2004年12月6月(正是我越來越打斷母親ㄉ話,對母親ㄅ耐蠻ㄉ時候).文章選自墨ㄒ哥
《數字家庭》11月號.我一口氣讀完這篇短文:
當我老ㄌ
當我老ㄌ,ㄅ在是原來ㄉ我.請理解我,對我有一點耐心.
當我把菜灑到自己身上時,當我忘記怎樣繫鞋帶時,請想一想當初我是如何手把手地教ㄋ.
當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ㄋ早已聽膩ㄉ話語,請耐心ㄉ聽我說,ㄅ要打斷我.從ㄋ小ㄉ
時候,我ㄅ得ㄅ重複那ㄍ講過千百遍ㄉ故事,直到ㄋ進入夢鄉.
當我需要ㄋ幫我洗澡時,請ㄅ要責備我.還記得小時後我千方百計哄ㄋ洗澡ㄉ情形ㄇ?
當我對新科技和新事物ㄅ知所措時,請ㄅ要嘲笑我.想一想當初我怎樣耐心地回答妳的每一個(為什ㄇ).
當我由於雙腿疲勞而無法行走時,請伸出ㄋ年輕有力ㄉ手攙扶我.就像ㄋ小時候學習走路時,我扶ㄋ那樣.
當我忽然忘記我ㄇ談話ㄉ主題,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回想.其實對我來說,談論什ㄇ並不重要,只要妳能在一旁聽我說,我就很滿足.
當ㄋ看著老ㄑㄉ我,請ㄅ要悲傷.理解我,支持我,就像ㄋ剛開始學習如何生活時我對妳那樣.
當初我引導ㄋ走上人生路,如今請陪伴我走完最後ㄉ路.給我ㄋㄉ愛和耐心,我會抱以感激ㄉ微笑,這微笑中凝結我對妳無限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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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讀完,我差點忍住留下淚,這時母親走出來,我假裝什ㄇ也沒發生.我隨手把那篇文章放在這一捆剪報裡.然後把我ㄉ箱子打開,我留下ㄌ一套昂貴ㄉ西裝,才把簡報塞進ㄑ.我看到母親特別高興,彷彿那些剪報是護身符,又彷彿我接受ㄌ母親ㄉ剪報,我又變成ㄌ一ㄍ好孩子.母親一直把我送上出租車.那捆剪報真ㄉ沒什ㄇ用處,但那篇＜當我老ㄌ＞ㄉ小紙片從此以後會伴隨我......
現在這張小紙片就在我書桌前,我把ㄊ鑲在ㄌ鏡框裡.現在我把這文章打印出來,與像我一樣的海外遊子共享.每逢佳節,給母親打個電話,噓寒問暖...告訴她～親愛ㄉ母親,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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