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向意識 四季在時間之外流轉 你曾用睡夢代替黑夜潛行 藉此洞察自身的意義 《用我生疏的筆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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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鋼琴教師》改編自ElfriedeJelinek1988年的同名小說，也許對於我們這些對男權女權無甚體會的人來說，根本無從在電影中看出批判意識、社會思辨這些深刻話題。
這部影片確實不能帶給我任何震動，除了影片結尾時艾瑞克冷冷地給了自己一刀，走出音樂廳前路茫茫，突然使我悲傷起來，並且懷著深深的同情。
是什麽造就了這樣扭曲的人性？
是什麽造就了她的冷酷和自私？
如同男高音反復練唱的：是什麽樣愚蠢的情欲，把我引向這荒郊野地？

當舒伯特的音樂在她指尖流淌的時候，她清瘦的臉龐是多麽美好，現在回想起來，我惋惜作爲藝術家的她讓自己深陷絕境。
她和母親相依爲命，但是並沒有什麽交流，我們在影片中看到母親叫她吃飯、或者開關電視、同睡在大床上、看到母親想控制她每時每刻的行蹤、隨便出入她的房間、翻看任何東西。儘是這些殘渣瑣事，哪怕是抱頭痛哭也是哭各自的痛處，哪怕是母親的安慰也只是自話自說。一切都是這樣的沒有意義，像一個桎梏。
作爲教師，她總是表現出不可置疑的漠然，象片中俯拍近景呈現出的鋼琴尖利的棱角，她對學生從來沒有鼓勵和微笑，一針見血的口氣如同冷嘲熱諷。她因爲嫉妒而傷害一個女學生的自信心，甚至用玻璃碎永遠地毀滅了她的希望。
需要愛情？毋寧說是對生活溫情的渴求。但是在她的性格中，她早已放棄了對溫情的追求，幾十年的壓抑生活甚至使她喪失了享受溫情的能力。狗在狂叫，鎖鏈在作響……這段音樂響起的時候我覺得特別不安，就像是病中神智不清的嗚咽。
甘德華這個年輕人熱情地闖進她本已疏離人群的生活，以愛情的名義？其實艾瑞克已經看到了悲劇，愛情真的存在嗎？愛情的意義就像甘德華天賦的音樂才華和他用於修飾自己的浮誇表演，只能是這樣嗎？她總是在最陰暗的地方妄想，雖然她說情感永遠戰勝不了她的理智，但是她仍然陷入了愛的幻象之中，當她遭到甘德華的鄙夷象一個少女一樣的傷心欲絕離開時，她的自尊已經被自取其辱的嘲笑重重粉碎。愛情只不過是孤獨自我的一種誤解，因爲被愛物件的自我的不可征服性而深深吸引她去接近，去承受苦果。
“作爲一個正常的女人，艾瑞克遭受壓制的性欲唯有在偷窺中得到發泄，她是一個不能正常享受生命和欲望的可悲女人”。片中她的變態情欲和內心掙扎、對情人赤裸裸表達自己的自虐傾向，安靜而酸楚，音樂有時候會響起來，卻不帶絲毫美感。當我們對著鏡頭覺得噁心或觸目驚心的時候，如何理解過艾瑞克伴隨著歲月不斷延伸的痙攣。
她曾經純潔，曾經和她的學生安娜一樣用生命去熱愛鋼琴，也一定曾經相信愛情的存在——而其實她仍期待愛情，仍在表演廳的大門口癡等甘德華的出現，她寧願相信他的情欲真的是出於愛情。但是所有的疼痛和憤怒都是真實的，虛僞和鄙視也是真實的。
人世的隔絕並不使她痛哭，因爲她用音樂的靈魂承受和抵抗，愛情的荒謬卻只能用刀鋒上的血來擔當。



图：影碟封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