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S』望著招牌上幾個大字,汪聖夏想也不想的就往回走,元克驤開口說: 『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比我們還早到…應該沒有妳認識的人吧?』他後面的問句問得汪聖夏是膽戰心驚的。
『當然沒有!』她說,踮起腳尖一高一低的走回元克驤面前。『這麼早上班啊?來你公司做什麼?』
元克驤通過指紋辨識系統,打開員工通行道,回答: 『裡面什麼都有,要休息、擦藥、吃東西,隨妳…還有個視聽室,妳想看影片嗎?』
『看…看影片?』汪聖夏不可置信的跟著他進入公司,今天是星期六,雖說一般員工照常周休二日,但一些輪班的部門還是運作得燈火通明。
『嘶…』破的皮接觸到鞋面又磨得汪聖夏神經緊繃,她索性脫下鞋,光著腳丫在冰涼的地板上行走。
『妳還好吧?』元克驤按了電梯,直達五十一樓,等待門開啟的同時,汪聖夏乘隙好好的打量他。
『嗯…還可以。』汪聖夏微微上揚的聲調結束在短而有力的回應裡。這男人,真是神出鬼沒。三天來見他的次數比鈺華還多,明明才剛認識,卻相處得沒有距離。相信他…這樣好嗎?
完美的比例,五官突出,兩隻眼一直環顧四周沒閒著,說話從不拖泥帶水,說她是性格與漂亮兼具的女生一點也不為過。元克驤見汪聖夏正忙著解讀自己,不自覺笑了出來。
笑什麼?這個冷酷與開朗並重的傢伙…汪聖夏看著自己的腳丫,想著待會兒開門如果有人一定很冏,只好把鞋子塞回她的腳上。
門打開,空盪盪的長廊,偶而傳來細小的說話聲。元克驤按了個鎖定裝置,把行李箱留在電梯裡,拉汪聖夏的手讓她服貼在自己身上,一躍而起,背著她往外走。
『我…你放我下來!』汪聖夏被元克驤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大跳,放聲喊叫。
元克驤皺眉,用他一慣平穩的語調說: 『噓…還有一段路,不走快點,隨時有人會來。妳再叫,他們來得更快。』當然,在這總經理辦公室,會來的人也只有他的保全和秘書。
汪聖夏噤聲,滿臉通紅。他頸後滿是男人的氣味,和紮實的背肌緊密接觸著,與坐在機車後的感覺大不相同…這雙腳今天不知道被自己折騰了多久,現在懸在半空中,痠痛的壓力都消失了。
長廊的盡頭,有扇玻璃大門,從外看進去什麼都沒有,元克驤按了個按鈕,嚇…玻璃上竟出現五彩繽紛的景象,他選了幅風景畫,滿意的打開門。
裡頭的設備更讓汪聖夏瞠目結舌,近百坪的區域,規劃有飲食區、閱覽區、視聽媒體區、運動健身區,甚至有個露天泡湯池,周圍花花草草,滿是情趣。
元克驤把她放在躺椅上,說:『腳破皮,可惜不能泡湯。』
汪聖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對於周遭的一切,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她看他走到運動健身區的櫃子裡拿出繃帶和藥水,又到飲食區的冰箱裡拿出兩罐飲料,回來後遞給她一罐可樂。
汪聖夏打開暢飲,元克驤蹲下身,抬起她的腳,又弄得她差點噎到。『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手忙腳亂的放下飲料,接過藥水和繃帶,手一滑藥水沒拿穩掉落在地板,急忙想去撿,手肘碰到罐子又把飲料打翻…很不巧,剛好灑在元克驤的褲襠上。
『啊…對..對不起…』汪聖夏羞紅了臉,想拿毛巾去擦,但沾濕的部位又不好伸手碰觸。
『瞎忙…』一陣涼意上身,眼前這女人手腳實在不怎麼靈活。元克驤撿回藥水,細心的塗抹在汪聖夏的腳跟上,對她一點怒氣都沒有。
貼上繃帶,那細細軟軟的棉質膚觸讓她融化,汪聖夏感到內心的痛楚正一點一滴的減少,愉悅的心情冉冉上升,有種無比的舒暢。
『好多了嗎?』元克驤問。
『嗯…謝謝…』也許是慌亂的緊張感解除,也許是腳上的痛楚不再,更也許是她身處在這麼個舒適安寧的地方,一切的一切讓她放鬆,徹夜未眠的神經也在此時疲弱了下來。
元克驤見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收拾起東西,起身說: 『妳先睡一下,我待會再叫妳…』
汪聖夏猶豫了,這裡是Caps,如果她和他共處一室被人撞見了,對元叔和『他』都不好交代…
『這裡不會有人進來。』元克驤看出她的心思,但又不能老實說這裡是自己專用的地方,只得解釋: 『我是說,今天休假,其他人不會進來。』
汪聖夏小皺眉頭,試探性的問: 『你們公司主管,今天也休假嗎?』
元克驤心想,要不是因為妳,我今天當然休假…於是回應:『是啊!』
汪聖夏不置可否,點點頭,但沒有闔眼的意思,只是一直打量著他。元克驤瞥了眼說: 『妳一直看我幹嘛?』
『沒什麼…』汪聖夏雙眼彎彎的笑著,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問。
汪聖夏皺起眉認真的想,說: 『想先找房子,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
元克驤心裡暗想:妳這女人真是打定主意要自力更生了哦,身在Caps卻無視Caps的存在…把自己弄得慘兮兮,卻一點求援的意思也沒有。
『好啊,找房子有風險,這附近我熟,晚點再陪妳去。』說完走進淋浴間,再也不應答了。
汪聖夏望著窗外景色,藍天白雲,像坐在機艙,也像漫步在雲端飛翔。不一會兒,沉重的眼皮緩緩闔起,不知不覺就進入夢鄉。
元克驤沖了個舒服的澡,換上乾淨的衣裳,他看著籃子裡那條被汪聖夏弄濕的褲襠,嘴角泛出微笑。
走出淋浴間,汪聖夏已倒臥在躺椅上睡得沉,元克驤將手上的浴巾覆蓋在她身上,認真的瞧她細緻的臉龐。這女人…他想起當年父親為了公司前途讓他二十歲就和一個從沒見過的女孩結婚,更要求他對身分證上的妻子盡忠,不能與其他女子有任何感情上的糾葛。幾年來,獨處的壓力時常纏繞著他,他也曾怨過、問過,為什麼他要遵循著這個荒唐可笑的約定,白白浪費他的大好人生?但今日見了她,他才知道,深沉的等待只為了一次永恆的到來,而這個永恆,已刻印在他的心中。
『我要妳讓我知道,這些年來的等待,值不值得…』他拿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接通之後說: 『是我,你幫我查一下這附近有沒有房子要出租,資料我今天就要,下午三點之前傳給我。』
『妳又遲到!』講台上,班導師又用她犀利的聲音將莫鈺華訓斥了一頓。莫鈺華匆忙趕赴到校,心裡已有百般個不願意,途中不管車輛行人有多擁擠,腳下的踏板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運轉,還是來晚一步。這不是第一次了,她聽著班導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對她毫不留情的指責與謾罵,台下同學對她指指點點,心裡有股衝動奪門而出,但一想到兼兩份差只為了讓她專心完成學業的母親,咬著牙還是忍了下來。
下了課,路經吉他社旁,莫鈺華聽見一群人齊聲哼唱,彈吉他的是一個面貌奇俊,擁有天生好歌喉的男生,她停下腳步,往裡頭望了望,恰巧與他四目交接。
『學妹,進來聽啊!』他對她親切招呼著,其他人也跟著表示歡迎。莫鈺華起先說不,後來聽他們談論自己跟汪聖夏長得好像,於是走了進去。
『你們…認識聖夏?』莫鈺華小聲探問著。
『妳好,我叫李世綸,是這裡的社長,妳是剛轉來的學生對吧?』
莫鈺華點頭,李世綸於是拍手說道: 『大家聽好,我們現在用一首歌來歡迎這位剛轉來的新同學—請問妳叫什麼名字啊?』
『莫鈺華…』她聽著李世綸向大家喊著自己的名,心裡暖烘烘的,從這一刻開始,她的心,便隨著他的身影,不停的跳動。
莫鈺華迷迷糊糊的昏睡,清醒時窗櫺已射入刺眼白光。她睜開眼,腦裡還盤旋著她與李世綸初見面時的情景。宿醉的頭疼仍未消除,她坐起身,喊著莫母,但無人聲。好不容易走出房門,看見汪聖夏昨夜出走時留下的字條,又想起對她據實以告的元克驤,莫鈺華突然跌坐在長椅上,顫抖的說著: 『媽,我錯怪聖夏了…』
汪聖夏拉了拉身上的衣物,混著棉絮味道和香氛氣息,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一條浴巾溫柔的覆蓋著。這覺睡得舒適安穩,連個夢都沒有,她四處搜尋元克驤的身影,看見他也躺臥在沙發上,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看看時間,嚇,已過中午,不知不覺睡了這麼久,當他尚未甦醒的時刻,她想她就來個不告而別好了…躡手躡腳的拿起提包,拎了鞋,汪聖夏推開門,轉而回頭說: 『謝謝你…我不會忘記這份恩情的…』
她走了好一段路,來到電梯口,行李還老老實實的擺在裡頭。按下一樓按鈕,等了會兒,再按一次,咦?電梯怎麼不會動啊?她來來回回試了幾次,發現電梯已被鎖定在五十一樓,她是哪也不能去。
她把行李拉出電梯,拖著腳步回到休憩室,站在液晶螢幕前,觀賞了好一會兒的風景。正當她想著該如何逃出這個隨時會讓她暴露身分的Caps時,門突然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睡眼惺忪的元克驤。汪聖夏頓時紅了臉,不知是她煞有其事的不告而別還是他突如其來的袒裎相見,她對他都說不出半句話來。
『妳怎麼站在門外?』元克驤問。
『我…』汪聖夏看了看手上的皮箱,回說: 『行李擺在外面,我不放心…』
『哦…』元克驤幫她把行李拖進門內,說: 『我還以為妳又要逃跑了耶!』
『我…我幹嘛逃跑!』汪聖夏理直氣壯的踏回元克驤身邊,說: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找房子嗎?現在可以出發了吧!』
元克驤忍不住嘴角上揚,回答: 『我先看看我朋友資料傳過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