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麗》(Aftersun)顯然不是一部人見人愛的電影,耐心不足的觀眾,可能會嫌其鬱悶、平淡、沒頭沒尾,但我喜歡這部文藝小品所展現的內心暗湧,表面看來是百無聊賴的渡假情節,卻承載了男女主角深刻的感情。
年輕父親Calum 與11歲女兒Sophie遠赴土耳其渡假,故事背景是90年代,他們打電話回老家要到電話亭,在酒店會聽到 Blur和R.E.M. 的名曲,拍攝旅行影片仍在用DV。可以猜想Calum年少輕狂時並沒有為未來好好打算,他與妻子早已經離異,自己的日子也過得不好,但他很想爭取機會與女兒好好相處,於是安排了這次旅行。
Sophie不算很懂討好人,但她應該很珍惜跟爸爸在一起的時光,電影初段拍兩父女在酒店泳池曬太陽,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晚上看歌舞表演,恍如真的正在渡假。父女之間的對話有時會觸及對方內心的痛處,導演善於表達這種心痛,不是馬上爆發或刻意安排一些情節讓角色說心事,而是剝洋蔥一般慢慢呈現角色的悲傷,細心的觀眾可以看到很多蛛絲馬跡,甚至感同身受,慢慢明白失意父親的困境與寂寞少女的迷惘。
Calum對女兒總是欲言又止,他的經濟狀況似乎差得連女兒也看得出來了,所以這次花了很多錢的旅行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而且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有下一次。聰明的Sophie沒有可能看不出爸爸的憂愁,可是她也不能令Calum太難堪,儘管旅程中不免有爭吵,做爸爸的已經無法理解女兒的心事,女兒也未必能察覺爸爸內心的抑鬱。
導演Charlotte Wells以略帶粗糙的畫面紀錄了這段旅程,意在言外地展現旅行之外的生活壓力與惶惑不安。兩位演員的演出都很精彩,飾演父親Calum的Paul Mescal憑此片入圍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年僅12歲的Frankie Corio也令人難忘。
這電影的高明之處不在於劇情,但慵懶的節奏,鬆散的情節,有些細節還拍得很模糊,各種“不足”加起來卻恰好方便觀眾投射自己的感情,有人從中看到為人父母的艱難,有人會想起小時候的家庭旅行,有人回憶起心碎的往事,然而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茫然靜待假期結束,說起來有點殘忍,有點無奈,但這不只是電影情節,也是每個人都會面對的處境,總是無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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