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昨日,那種沾沾自喜眞敎人回味。小學至中學畢業,我都是班中年紀最小的男生,時時刻刻都享受着衆人小弟弟的幸福。大學時期多與學長交往,仍然享受年紀最小的快樂,“成班老友,最細係佢!”沒有理由不自豪。
及至出來社會做事,與同期新人交換生日日期,仍然有優勢,他們說:“睇唔出你咁細個。”可能是“寸”我個樣老,不過我受得起,我的確比他們年輕。
後來,恐怖事件一浪接一浪發生,一代新人勝舊人,眼見新加入的同事愈來愈年輕,我那個全公司最後生的光環一日比一日失色,終於暗淡無光了。
三年前受過一次嚴重打擊,一名八○年出生的美少女開始在公司上班,公司內所有七字頭出生的人好像被人摑了一巴掌,終於要清醒了,不能不承認自己榮升老鬼的事實。當年的“最有前途新人”不一定都有前途,但最傷感的是自己不再是新人,卻仍不想玩認眞。
再後來,一班平時被我視作小朋友的男女紛紛成家立室,兒女成群,他們的兒女又已經會四處叫人叔叔和嬸嬸傷害長輩,當中的感慨,不可能不震撼。
八字頭進佔職場,九字頭也準備登場了,像我家中那位九○年出生的人仔,竟然在忙着談戀愛了。今時今日,靑春是屬於他們的,我們這堆七字頭的蛋散,面對的不是肯不肯認老的問題,只是一切都像來得很突然,忽然之間,我們都老了。
其實我不特別怕老,但我怕看到跟我一起老去的其他人,譬如說,昔日全班最漂亮的女同學,現在無論用多少化妝品,都會令我覺得她好殘。又譬如說當年運動場上的健兒們,今日都各自挺着一個大肚腩。我的樣衰二十年如一日,他們的轉變那麼顯著,常令我想訪問他們,希望他們談談快速變老的感受。當然,我這種想法太殘忍了。
承認自己老了之後,應該小心保養仍有活力的心靈和智慧,澳門盛產老油條和老屎忽,我希望自己再老也不要變成上述兩種老字號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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