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的普羅旺斯@蘭嶼 蘭嶼--我心中的普羅旺斯 是飛魚的故鄉 是海洋子民的寓所 是黑潮洋流中的綠寶石 是值得旅人細細遊走的美麗國度 台長的蘭嶼網站 http://epicureanpub.myweb.hine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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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五月，不按門鈴的陽光，肆無忌憚的闖進沒有高樓大廈的小島；面海的屋宇、迎風的涼台，沒有陰暗的角落可以晨昏巔倒；雞啼、狗吠、遊走豬隻翻找食物的鼓噪聲、草地裡昆蟲啾啾的鳴叫聲，林間小鳥振翅跳躍的啪啪聲，此起比落地像是默契絕佳的交響樂團，在藍光微明的晨曦中，合奏著舒緩卻又充滿活力的序曲，揭開小島一天的生活。

沒有喧囂夜生活的蘭嶼，晚起是老人所鄙視的懶惰代名詞；陽光是不用電池的鬧鐘，總是隨心所欲的喚醒小島沉睡的人們。而那個一直流著城市貪睡血液的身軀的我，就像島上的外星人，不眠不醒的神遊在山海的呼吸之間，等待晨露充滿的破曉時分，試著張開身體肌膚的每一個毛細孔，想讓自己也充滿自然原味的氣息。

原味總是因著單純的心思或樸實的生活而自然天成。而我生長的城市，過度發達的商業，原味成了商品包裝的一種技倆，包裝則成了生活的一部份。我試著讓自己從層層的包裝中赤裸呈現，心眼半開的來到飛魚的故鄉－蘭嶼，帶著文明的現代產物—攝影機，記錄著島嶼的生活，也觀看著如小米般重新在島嶼播種結果的自己。

蘭嶼一年裡的傳統歲時祭儀總是跟飛魚文化息息相關；有別於專屬於男人生產場域的海洋，阿各史及阿蓋們（雅美族語泛指已經相當奶奶或爺爺年紀的老人）共同參與生產的小米田，則是蘭嶼人尊崇飛魚及獻給飛魚季豐收禮讚的文化精髓。為了在6月的飛魚季終止時，能舉行小米祭以慶祝飛魚豐收，部落的耆老在前一年底便在村莊最西邊的公共農場種植小米。到了四、五月間捕撈飛魚汛期時，也正是小米結實壘壘的季節，於是從五月開始，除了捕撈飛魚外，部落裡也開始忙著小米收割的農務。

小米的收割儀式是神聖莊重的。一大早，村裡的阿各史及阿蓋們身著傳統禮服，戴禮貌，配戴貴重的裝飾由小米儀式的主祭者帶領至小米田。我也帶著攝影機跟著開始這趟小米收割之旅，從村莊至小米田的路上，陸續有老人加入盛裝的隊伍並一路吟唱著歌謠行進。當推開環島公路旁的圍籬時，一片廣裘青綠的小米田映入眼廉，不禁讓人驚嘆，才幾個月的時間，已見波波澄黃小米穗彎低著頭，迎著海邊的風搖擺，真是美極了！不多久，收割的儀式在阿各史們默念著祈祝詞後開始；鏡頭裡，只見老人們仔細的在小米田裡來回的採收，小心翼翼地怕折斷了尚未成熟的小米葉梗。彎腰的老人，金黃飽滿的米穗，海洋的濤聲，幽綠青翠的山巒，像是一幅恬靜的自然風景畫，除了跟隨阿各史們緩緩移動在快比人高的小米田裡外，更忍不住一再按下快門，捕捉著阿各史與阿蓋們充滿美感的勞動身姿。我問一位阿各史，這樣一直彎著腰會不會很累，阿各史答非所問的回答：「蘭嶼的小米很好吃，等我的孩子孫子從台灣回來，他們就可以有小米及飛魚干可以吃了」！原來，彎著腰的阿各史正滿心期待著小米祭時，在台灣的孩子們都能回來享用小米，我正莫名的感動時，抬起頭看到飛機來了，我心裡想著，在蘭嶼，其實我們用很多的時間在等待，等待飛魚，等待飛機，等待小米成熟，也等待親人歸來。


** 本文亦刊登于國語日報五月份少年文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