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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歐銀釧

翻山越嶺，我們到遠方探訪一位女孩。

古城之外，山裡有山，山外有山。

女孩的家在群山裡。

車子開到盡頭，沒有路了，只有山。

我們改採步行，繞著山路走。

一山又一山，村莊包覆在山裡。

朋友們省吃儉用，多年來幫助山裡貧困家庭的孩子讀書。

每年都找一個時間，飛越千萬里，看看遠方的孩子。

女孩正在讀高中，家裡環境辛苦，靠的是遠方的獎學金。

女孩說，她從不知道捐贈獎學金的人的名字，

但是，她知道在黑暗處，總有光透出來，

就像她在森林裡走著，總知道陽光的位置。

女孩的母親漲紅了臉，談起丈夫臥病和家裡的情況。

女孩一溜煙，忽然消失不見了。

一會兒，她雙手捧來一種果子，怯生生的說：

「沒有什麼好招待你們的。

這是我家院子裡的無花果，請嘗嘗。」

女孩捧著果樹上的無花果，細雨過後，

果子上有著剛剛下的雨水。

她的臉上還有著可能是摘果子時，

落在臉上的雨，還有匆忙中的熱汗。

我們嘗著女孩捧出來的無花果。果實呈球根狀，

有一種特別的香氣，嘗起來柔軟，味道甜中帶著微酸。

「這果子是我們家裡最珍貴的，你看，她長得這麼漂亮。」

女孩捨不得吃，雙手捧著無花果，

黑亮的大眼睛裡，有著緊張和歡喜。

「什麼時候種的果樹啊？」朋友問。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院子裡就有了這麼一棵無花果。

看她長大長高，看她結了果實。」

看我們對無花果這麼好奇，女孩又說：

「無花果的花朵藏在果實裡，外表看不到花。

可是，仔細看看，它的花就在果子裡。」

朋友剝開無花果，粉紅的果實裡，

看起來真像一朵花。

「是啊！它的名字很特別，

以前我家過年時才有無花果乾可吃。

果乾是褐色的，我一直很好奇它的模樣，

今天終於見著了。」

從小到大，

無花果是家裡過年時才見著的乾果，甜酸，很有嚼勁。

沒想到數十年後，在遠方，

我第一次見著新鮮的無花果果實，

見著果樹的樣子。

「我是從小就從窗口望著無花果長大的。

它結出的果實，起初是綠綠的，慢慢就變成粉紅色。

我常從窗口看著它。

後來我在學校找到無花果的身世資料，

發現它的祖先早在五千年多前就在地球上了，

她原產於地中海沿岸，

中國古書《本草綱目》裡也有記載。」

女孩說著無花果，好像說著家裡熟悉的親人一樣：

「不知道這棵無花果是怎麼來到我家的，

也許是風帶來的，或是村子裡的人外出帶回來的……。

它給我帶來希望。就像你們一樣。」

女孩領著我們，在山與山之間走著，

臉龐帶著夢想的顏色。

女孩一路送我們到山外山的地方。

上車前，問她將來想做什麼？

她說：「我希望將來能回到村莊教書。

這深山裡要出外讀書得走兩個多小時山路，

還要搭很久的車才能到學校。

如果我們就在山裡讀書，多好啊！

野地裡搭個棚子就可以上課了，

這是我從小對無花果許下的願望。」

夢的種子正在飛，女孩的夢藏在無花果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