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子與海,本來緊鄰,以前小時後,只隔著一條土堤,土堤之外是一大片望之不盡的平整沙灘,大家在沙灘上撿拾燒酒螺、挖蛤仔、插蚵竹,在蚵竹上或石頭上摘海菜,綠色海菜曬成乾,可煮成好喝的湯。
那一大片海灘養活了好幾個村莊,隨著蚵竹越插越多,因為雨季帶來的大量土泥,無法被海流帶走,大量淤積在蚵田裡,每每雨後採蚵,便成了又險又苦的差事,被泥土深深覆蓋的蚵,成了工作時暗藏的“機關”,一個不小心,足上就要多出好幾道裂口,所以儘管泥巴陷到膝蓋,本就難行,還是步步為營,得非常小心,就算小心翼翼,還是不時會誤觸地雷,鮮血直流,被蚵劃到的傷口又不知怎地特別痛。
那個年代的海上工作,再遠也是步行,沒有竹筏可乘,漁村孩子有幾個就在漲潮時,來不及回家,被潮水帶走了!
有時潮水會漲了又退,很難捉摸,我們稱為“瘋狗潮”。我們從很小就參加所有大人的海上工作,也遇過多次吃水的驚險過程。記憶最深的是“當魚”那次,通常那是必死無疑的情況,我不知什麼原因,不但活了下來,還一點水也沒喝到,還自在得很!
另外一次是被姊姊害的,那次跟兩個姊姊三人撿完蚵要回家,大姐二姐一人一擔蚵挑在肩上,只我沒有負擔。小時後家窮,上學沒鞋子穿是必然,至少上學沒穿鞋,腳不會受傷,可是海上工作也沒鞋穿,就很恐怖了﹔我因為怕採到蚵,而走得很慢,就是那種躡手躡腳的太空漫步,姊姊眼看海水都漫了上來,一急之下,就推了走在前頭當先鋒的我一把,原本就走得搖搖晃晃的我,冷不妨被推一下,整個重心往前傾倒,不但腳上手上紅花朵朵,還親自體驗海水真的很鹹!直到現在,每次姊妹聚首,聊到兒時種種,那驚險的畫面就會一再躍起,歷歷在目,新鮮而刺激!
海灘上也不只一次出現大批擱淺海豚,那時物力維艱,發現海豚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強勢的人會拿竹竿,為自己標出擁有海豚數的範圍,至於像我老爸那種老實人,就是等著人家把吃剩的海豬油,分些給我們,印象中,常常吃到褲底出油!
住在海邊辛苦是一定的,可是換個角度看,黃昏時候的歸帆片片(小時後的美景,現在看不到帆了),彩霞滿天邊(我么妹就喚彩霞呢),新鮮空氣,遼闊大海相依,滿眼的美景,偶而滿桌的第一手海鮮..........其實是很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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