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是位八十好幾的老鞋匠
在人來人往擁擠的台北街頭
獨自坐在一個角落
專注 認真 安靜的 修著手上一双双形形色色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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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午後 我不經意路過 發現這位阿伯
突然靈機一動想著 也許腳上這雙心愛的Banana Re#$%$的皮鞋
可以免於被捨棄的命運
她前頭微微的開口笑 加上經歷我不正確走路姿勢而造成的的側邊磨損
看起來 像極了偷偷逃出城堡玩過頭的淘氣公主
我心想 也許經這位老師傅巧手一點 可以搖身一變恢復她往日高貴優雅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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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我停下腳步 彎腰 心中還帶著對他專業性的一些不確定
開口問了
‘北北，請問，我這樣的鞋子前面有點開口，可以修嗎?’
伯伯開口了
一串我聽不甚懂的話語
摻雜一些國語一些閩南語一些不確定的鄉音
但是肯定是 : 可以修
只是哪裡哪裡如何如何
總之 許多地方都應該弄一弄
於是
我就順著他身邊為客人準備的一張已經很破舊不牢固的椅子
坐了下來
脫下双腳的皮鞋 問他是不是兩邊都要看一下 比較平均
他很認真的看了一下 又呼嚕呼嚕地說了一串
肯定是 : 對，需要
接著 我開始靜靜看著他 馬上著手修理的態勢
同時問了他
‘北北，請問大概需要修多久?’
這次他的答案就清楚多了
約２０分鐘
我想 好啊 就坐在這等等好了 同時享受一下午後的陽光
反正網路還沒恢復 報告也寄不出去
於是 我開口
‘北北，我可以坐在這邊等嗎?’
他再度說了一串很認真的話 我想大意是 可以的
接著跟北北交代一下我要去旁邊的現榨果汁那邊買一杯果汁過來
他點點頭 同時又呼嚕呼嚕的說了一串 這次真聽不懂了
於是再問一次 什麼 他又用另一句話描述
我這才懂 原來 他在同意我 要到隔壁的現榨果汁買是對的
不要到他身後的金桔檸檬買 那是假的 不好的飲料
我乖巧的 點點頭說我知道 好 沒問題
過一會兒 帶著我綜合幾粒柳丁幾粒香吉士一顆葡萄柚和半粒檸檬的
綜合新鮮果汁 我回來了那張老舊坐椅區
這次我終於安心的 開始我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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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老北北認真修理 漸漸出神的我
開始環顧四週
看著北北所使用的工具和環繞他的所有設備
突然 我有一種不捨的情緒浮上心頭
他週遭圍繞他的盡是一些老舊髒污的材料和工具
唯一較新較乾淨的是預備幫客人釘上或補上的塑膠皮墊及一些鞋跟材料
此時 北北劃破寂靜 問我吃飯沒 我說吃了
於是我回問北北是否吃過 原來他還沒吃 需要去買便當
我說那我去幫他買 他說不用
並且解釋著為什麼不要我幫他買
因為他要去買的便當是一個三十元的 而我不知道如何去哪裡買等等等
於是我建議 北北先去買 我幫他顧著修鞋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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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 北北步履蹣跚 但精神十足的回來了
手上拿著一個便當一碗湯跟一支湯匙裡裝著醬油
坐下後我要他先吃 再修 他說不好意思 我在等
我說沒關係 他說不好 我是上班的人 晚回去會被老闆說話
我一直堅持沒關係 他也一直用他的行動堅持他要繼續修
於是我又安靜的望著他了
此時 來了位年紀也偏大的老先生 坐在另一旁 跟他用我完全不理解的語言說起話來 但同時 他打翻了北北湯匙裡的醬油 我很是焦慮的東看西看有沒有衛生紙 心中更是一個難受
但是北北只是和善的說沒關係 然後拿出口袋的衛生紙擦拭了一下
那位老先生有些無趣的一會就離開了
於是 我開始想多了解這位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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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臉風霜 他幾歲了呢 看起來比我爸爸老些所以大約是６０幾快７０吧
有家人嗎 他生活快樂嗎 他住哪呢 小孩呢 老婆不知道在不在
他怎麼來這的 他一天工作幾小時．．．．
我鼓起勇氣 問
‘北北，請問你幾歲了啊? ’
他回答八十好幾了 我好驚訝……
八十幾歲了．．北北八十幾了 在幫我修鞋。。
我開始認真問他跟誰住有沒有人陪．．等等等
接著慢慢了解
他住在板橋靠近樹林，跟大兒子住一起，每天早上坐火車來台北車站從早上七點半工作到傍晚六點，星期一到五，太太(他稱呼她老太婆)跟小兒子住在新店，因為要幫他們的小孩煮飯，一個禮拜會見面幾次，孩子會帶她來看他．．
至於快不快樂．．我沒問
我想 這是個太大的議題
也許不是我一個他生命匆匆過客能夠三言二語了解的
不過 我相信 他應該是健康的 因為他的精神和體力一點都不像８０歲的人
這點 讓我安心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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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皺折滿佈的臉
雙手也因為長年修鞋碰觸那些黏合的化學物、工具、和種種油污，而長滿粗繭
我心頭的不捨又再度湧上
不自覺 竟然眼框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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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 穿著雙怪異的涼鞋
我用我先回辦公室辦公 他可以一個下午慢慢修為理由
先行離開 讓他可以先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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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過去取鞋
北北已經將她修繕的令人眼睛一亮
很高興的謝謝北北 他還又拿起我的鞋再次擦擦抹抹 順便耳提面命要我要好好保養她 她是雙好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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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夕陽的餘暉
想著
年過半百且是８０好幾的高齡北北
是如此認真且盡心盡力在生活
他用他的手他的心 真誠的呵護著他不認識的人天天穿在腳下的鞋子
看著他的身影 我的鼻子又酸了
我知道
今天陽光下北北的小小修鞋攤和他專注認真生活的這幅景象
將永遠永遠刻印在我心頭
陪伴我走人生未來的路
10/2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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