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小叔常說的一句話:『東西未買之前看清有效日期,買了之後看是否能下嚥。』意思就是壞了才丟。
生命呢?當生命的有效期限出現時,又如何面對?
※ ※ ※ ※ ※ ※ ※ ※ ※ ※ ※ ※ ※ ※ ※ ※
「阿鵬,電腦借我玩一下。」看到小弟阿鵬弄上奇蹟外掛後,知道他準備上書局看店去,我趕緊先下手為強。
「好阿!那你順便幫我注意一下外掛程式,看有沒有打到什麼值錢的寶貝。」阿鵬笑著對我說。
「沒問題,交給我。」雖然不是太了解何謂值錢的寶貝,我還是乾脆的應了。
這裡,從我小到大第二個家,怎麼說是第二個家呢?原因在於小叔和我們一家子感情相當好,記的幼稚園時,小叔他在建房子那年還是住在我家裡頭,我們就像個大家庭一樣相處著。
小時後不喜歡將”家”劃分兩半與人共享,一個透天三樓的房子對於兩家子12個人居住來說,實擁擠了點,印象中一樓是廚房及客廳,我們住在二樓,三樓則留給小叔他們;這種情況,並非在我們三姐弟先前計畫中,原本我們規劃好房子新居落成遷徙後,每人各有獨自的房間,三個小鬼還為此爭吵不休,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早已劃分好的房間所有權竟然就這麼飛了,我們“無權”使用全新的房間,只能等一年多後小叔房子蓋好,才能住進所謂的“半新”房間了。
小叔的孩子們和我們三姐弟年紀相差許多,尤其是家族中年紀最小的阿鵬,和我更是相措了十幾歲有,因著年紀的關係,堂弟妹們在我們三姐弟眼裡,就像是光會咬著奶嘴、既胡鬧又霸道的難纏小鬼,當時甚至還為了不到4歲的小堂妹阿芸佔地為王,將我們三姐弟從三樓掃地出門的事實生了許久悶氣,阿芸年紀太小,完全搞不清楚何人才是寄人籬下的無殼蝸牛。
那一年,有歡樂有吵鬧,小孩子嘛!因著佔有慾的關係,心眼總是小些,當分離時間到,面對著曾經共有的傢俱一件件搬離,直到整棟房子完全寬敞時候,這才驚覺少了玩伴,少了一半家人似的,頓時難受起來。
小叔新家離我家約200公尺,距離近到站在樓頂上都能夠相互呼喚對方,空間的距離,不但沒有阻隔兩家深厚感情,更加深彼此間之互動關係;20多年間你來我往的,不管發生事情都互相扶持、相互鼓勵,這感情實在微妙。
小叔原本是在家裡的工廠幫忙父親工作,後來轉職到三叔貨運公司開連結車,小叔是標準的A型怪咖男人,不善說話的他,凡是以實際行動來表達感情,家中不管有任何問題,第一想到的一定非小叔莫屬,他是家族裡的萬事通,對於機械他非常內行,大到汽車小到手錶,只要交給他就完全放心修理問題,只要等著拿回就行。
因著母親是標準的職業婦女,打從小時後起,家中三餐就是小嬸嬸照料著,小嬸嬸一個人負責起所有家務,在工廠習慣吃著小嬸嬸煮的飯菜後,就像中了麻啡的毒癮似的,怎麼也改不了對飯菜的挑剔行為,後來雖然在高中後,小嬸嬸辭退工廠的煮飯工作,但習慣卻延續著,有時甚至在吃飯時間淨往小叔家跑,在享受過美食、過了吃飯時間後才乖乖回家,雖然知道回去免不了讓母親一頓責罵,卻也抗拒不了這誘惑。
小媺是家族中倒數第二的女孩子,阿芸則是最小也是最難纏的姑娘,從小就文靜的姊妹倆,如今女大十八變,印象中他們是那種乖巧型的女孩,曾經有過被較大的幾個孩子欺負後,事後拿著糖果賄絡並不准說出被欺負事情,他們竟也老實的完全沒洩漏半句,那些較大的孩子,不需明說也知誰了。
阿鵬及小弟012是家族的兩個小寶貝,從小得爺爺及奶奶之三千寵愛於一身,對我來說不管阿鵬或是012,都是我最愛的弟弟;阿鵬脾氣有些古怪,認真研究結果應該是遺傳到小叔的個性,他對於吃東西非常挑剔,身體不好又瘦弱的他常常讓小嬸嬸操心不已,甚至只要阿鵬吃幾口東西,再麻煩的食物小嬸嬸也照做不誤;阿鵬腦筋動的快,書讀的也好,這也是小嬸嬸引以為傲的一點。
去年,因著全家人在大陸工作的關係,在我獨自於台灣一年內,小叔家就是我假日唯一棲息之地,每到星期雙休假日,我總回到小叔家;夜裡和小媺、阿芸及阿鵬四人共擠一樓那十坪小的日式房間,白天則和朋友四處閒晃或與他們在書局幫忙看店,每當孤單難過時,家裡所有人給予的打氣與鼓勵深深感動著我,他們擔心我在獨自一人孤單下心裡會胡思亂想,總常提醒我,我們就是一家人,不論是不愉快或發生任何問題,總要記的還有他們,小叔一家人,陪我共同度過一段自我封閉的黑暗時期。
數個夜不成眠的夜裡,總想到和他們生活的一切切,想到和阿鵬說話共處的種種,那個對小媺及阿芸從不低聲下氣,卻對我分外尊敬的小弟,心裡不禁難過起來。
在他生病的這一個月裡,除幾句安慰、鼓勵的話外,似乎什麼也無法幫的上忙,每當聽到電話裡傳來他的病情加劇,心情沉重的令人喘不過氣。
一個對大學生活充滿憧憬,努力準備一年後聯考的活潑大男孩,一瞬間卻面臨著生命短暫的有效期限,任何人也無法體會其中感覺,當然也包括自己,除了感嘆人生無常外,又做了什麼?
閉上眼,腦中不禁浮現往事種種,和阿鵬搶被子、擠床位、強迫聽睡前交響樂、固定的星期日早餐、他反覆不斷並認真解釋奇蹟的玩法及介紹如何轉職及打怪、三姊妹專車接送他補習、逛夜市、吃臭臭鍋等等……
生命的有效期限,於生死簿開啟的那一刻起倒數,不論時間長短,我們共同度過,不因著時間、空間的距離有所阻隔,用著全家人的愛,堅持並勇敢走下去。
如小叔說的:『東西未買之前看清有效日期,買了之後看是否能下嚥。』
即使於短暫的生命有效期限內,人生,可以隨時重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