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忙論文與下月要到H大發表的paper,正在焦頭爛額,而我最親愛的朋友X,卻在此時面臨了她生命中最大的難關,一時間,我覺得自己亂得五臟糾結,生活脫序。
外人或許會覺得,那又不是你的事,根本不需要這麼難受!但這種心情很難與他人說清,是因為X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由小學到研究所,都是念同一個學校,我的青春和她的青春幾乎是重疊的。她教會我生命裡的弱勢需要人關心,也在我追求物質慾望過了頭時,給過我當頭棒喝,讓我知所警惕。在她面臨困難的這種時候,我只能不斷的祈禱,希望X能有足夠的勇氣和智慧去過關。
這也讓我想到我們生命裡的難關。生命裡,其實處處是關口,待得過關斬將,生命也就到了頭。要怎麼對待生命的難關,是很難一以論之,可以說要端視人的抗壓力而定。
抗壓力小的人,會覺得無關不難,風吹草動都可能要了他的命;抗壓力大的人,則比較可以平常心待之,天崩地裂,或許還能面不改色的談笑風生。而每個人又對不同事情的抗壓程度不同,有的人,對金錢特別沒有安全感,金錢就是他抗壓力的死穴;有的人,對感情沒有抵抗力,感情的挫敗就是他無法直面人生的挑戰;有的人,對事業或學業自我要求太高,迷失在學海裡,無法找到回頭岸。對金錢沒有安全感的人也許對感情不太重視,感情失敗沒什麼,但投資失敗會讓他吐血;同樣的,執迷感情的人,可以一擲千金,但是如果失戀,那就是人生的末日到來。
陳大牛常說,佛法說人都有「漏」。「漏」就是一種執迷,一種貪求,一種不滿,一種修行的漏縫。漏會使得我們對於現在的生活不滿足,去追求不屬於我們的非份的東西;漏也會使得我們的修行有了破洞,福份與德行,就會從破洞中悄悄流逝,然後越漏越大,最後終於無可收拾。
我想在生命裡的難關要面對,有些難關是沒有原因的,比如突然降臨的惡害,那麼就要在無難關時,做好面對難關的準備,使自己的身心在過關時的衝擊減到最低。
但是有些難關是自找的,自找的難關是可以預防的,也就是必須時時提醒自己的道德與修行,避免「有漏」。這當然不容易,不論在美國或台灣,講道德好像又是件山頂洞人做的事。然而,道德這個東西,卻是必須「日日講、月月講、年年講」。道德這件事,又是一旦放鬆一點,馬上就會以重力加速度下降的。我最近真的覺得古人講的話實在太有道理,物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中產階級以及知識份子,真的非常容易不自覺地掉「不為善小而為惡小」的陷阱。而這種陷阱一掉進去,絕對開始「漏」。比如,我聽過最多的話就是:「我們現在能力有限,等到某一天,我有「能力」了,我一定‧‧‧‧」。又比如:「做XXX這件事有什麼關係,誰誰誰不是也都這樣嗎?」這真是可怕的「漏」的開始!我想那些台面上的政客們,大概就是這樣想的吧!
那有什麼「有能力」的時候,哪有什麼「沒關係的事」,有沒有能力是相對的,你和餓得快死的人相比,你就是有能力,你就應該要去幫助別人。小惡和保持道德相比,就是有關係,並不是大家都在做,所以小惡就非惡,更加不是沒人知道,小惡就非惡。
昨晚我和陳大牛通電話,他問我說:老婆,不知我們回台灣後會變成什麼樣?我們還能保持今天這樣的想法嗎?
雖然我們也算出過社會工作作又回鍋唸書,但討論了很久,我們對自己並沒有太大的信心,因為台灣目前的社會環境,要堅持一些事,實在不容易(走筆至此,突然想起前些天看的電影「天下無賊」,那的確是一部好電影,很準確地在傳達:沒有不付出代價而可以「做好人」的!要堅持一點什麼,都要有犧牲的心理準備,甚至犧牲的可能是生命。如果什麼都不想犧牲,什麼都要貪,那還是別當好人,去當賊吧!沒有那種又要當賊,又要道德名聲的好康事)。
我和陳大牛唯一有信心的,就是我們承諾互相監督,若對方「不為小善」或「為小惡」,絕對要以道德勇氣提出批判,不能放任對方的墮落而不伸手。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對方決心要墮落,又豈是伸手能夠救得了的呢?歸根結底,還是在自己的道德與良心,他人能做的,畢竟有限。
同樣的,在過關時,旁人能做的,也是有限的,生命的難關要怎麼過,過不過得去,還是取決於自己的心態。想到此,我糾結的五臟終於稍稍回復正常。旁人只能替你加油,替你祈禱,在你跌倒時扶你一把,真的要站起來,以後要怎麼走下去,還是在自己的智慧和勇氣。
僅以此文,獻給那些正在面對生命難關的朋友,希望他們能用最有智慧的方式過關,而我相信,過關之後,一定會看到不同的生命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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