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日 星期五
天氣陰。
昨晚睡的很好，海拔越來越高，「高原反應」卻不知哪去了。
早上，老外要離開，來向大家鞠躬道別，昨天聽老外說，他們在此呆了四天，連吃帶住一人130元，很便宜吧，別想像得太美，蘇武牧羊小屋的食物是豬狗不聞的。
10點，羅布徒步帶我們去山坡上的「酋寺」（鳥寺），寺內有蓮花生大師的一只印在大石頭上的腳印，和釋迦成佛時身旁菩提樹的一片樹葉，這兩樣東西是為鎮寺之寶，對於我來說是姑且聽聽、姑且看看。寺內高高低低又狹窄，可能是地形的限制，每一個門都要低著頭過去，爬上「酋寺」的金頂上，不遠的聖湖看得很清楚，天上有濃濃的烏雲，爾夾著幾滴雨滴；下山時走了沒有路的險坡，嚇得我猶如喪家之犬，連滾帶爬用屁股坐著滑下來的，到平地上，全身像在泥裡打過了滾。
中午，天氣轉好，午餐又誤時，最近沒有一餐不誤時，今天誤時的原因是羅布由「酋寺」回來後帶著達瓦和兩個司機在客廳打麻將，眼看著天氣轉好卻無法出門參觀聖湖，我垮了個臉給他們看。
2:40出發去聖湖，聖湖邊水清風涼，小古和紀緩對藏傳佛教非常的虔誠，在湖邊頂禮、打座、冥想，離去時還用保特瓶舀了幾瓶聖湖的水準備帶回台北，我不來這套，只有用聖湖的水洗了手，舀起一捧拍在臉上，能好能壞就是他了；由聖湖觀看早上我們拜訪的「酋寺」，高高尖尖的聳立在小山巔上，很是美麗，很像法國北方有著修道院的「聖米歇爾島」。
4:30到一片離神山最近的大草原上，因為天氣變好神山清析在望，大草原美麗至極。
因為今天垮了個臉給羅布和達瓦看，晚飯才準時了點。
五個藏人中，兩位吉普車司機年紀較長，羅布、達瓦與給布比較年輕，開東風的給布很靦腆害羞，不會說漢語，一路以來幾乎從來沒有發聲過，羅布是五人中唯一見過世面會說英語的人，長像也算瀟洒，看起來將來也比其他的藏人有出路，據我的觀察，他和人弄熟後就有怠工之嫌，「達瓦」是5人中最油條、最不懂事的，他和人培養的感情和工作態度是成反比。
七月十四日 星期六
拜「神山」
昨夜藏人們又打牌喝酒，鬧到很晚，昨晚沒人過生日，根本他們就是喜歡這種喝酒打屁的日子，過生日只是順便。早起，羅布躺在床上肚子痛得要死掉，唉呦－－唉呦－－的嗯哼著，旅館牆根有著新的一灘灘拉西痕跡，想必是他的傑作，我沒有幸災樂禍，但對他這兩天的怠惰表現，我隱藏起同情心。
比預定的8:30晚了半個鐘頭出發，出發時，我問羅布好點了罷，他有氣無力的回說好多了。出了小村遇著一個新開的簡陋加油站，兩部小車都趕上去加油，手工加油，用一個帶嘴的水桶裝滿油後往油箱灌，一公升５元，阿里的油價又亂又貴，沒有一家價格一樣，品質又差，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阿里的汽油壞車子；旺青向加油站問了最近的醫生處，3部車的人都坐在車上等著羅布看醫生。一路上繞著「神山」前進，不好久，到了神山邊防站檢查證件。
11:20到神山售票處登記，11:30到神山山腳下。
除了我們這一票，沒有別人。
本來的行程是要租毛牛馱著帳篷、炊具，轉神山三天，羅布恐怕山路崎嶇不平，日夜溫差又大，我們８個人中的７個女人會體力不支，另一個最大的問題是「危險性」；事出近年來西藏阿里的老鷹已寥寥無幾，致使阿里的天葬儀式沒有老鷹的幫忙參與，而演變成了「狗葬」；如今，附近的狗因為吃慣了人肉會嗜吃人肉，有一個夜裡，吃掉了一個來轉山的藏人，被驚為靈異奇談。
當然，還有個原因是羅布拉了一夜的肚子。
當然，還有個原因是藏人們都不想去。
「狗葬」的言論被我斥為危言聳聽的無稽之談，我不願意相信狗會吃人。轉不轉山對我來說沒有什麼重要性，我個人認為藏傳佛教的朝聖方式很是自虐，不值得學習與鼓勵，倒是小古對於無法轉山耿耿於懷，以他的個性連提都沒提。
小古和紀緩半年前已經來過拉薩，當時就對藏傳佛教非常的著迷，回到台北後馬上開始學習藏語和畫唐卡，又再計劃著這次的阿里旅行。根據我的觀察，小古是一個很不容易拒絕人的人，亦或是不懂如何拒絕人，雖然未拒絕，也不表示能做到。他38歲，在台北經營一家花店，養了許多流浪狗，是個浪漫的理想主義者，正確的說就是不太實際主義者，這個為人最重要的一環上就與我的人生原則相違背。
旅途上的一天，小古很慎重的告訴我他想來西藏出家，把我驚嚇的像被雷劈到，更確定了我把他歸類於浪漫理想主義者，我立刻對他曉以大義，企圖打消他的荒唐念頭，他還有2名十歲以下的子女，這種棄妻女於不顧的行為，就算將來修成得道高僧，人格也不足取。
從此，我知道我與他無法深談，我喜歡實際的人。
由於不轉神山，小古和紀緩就地朝聖，我們的藏人坐在太陽下的風馬旗旁聊天，我和其他人上山參觀天葬台，藏人都不願去觀賞天葬台。站在山下就能看到天葬台的地方，5、6層樓的高度，不能太高，太高死者抬不上去，也不能太低，太低老鷹不想飛下來；上去的坡地沒有正式的路，只有跟著像似被前人踏過的足跡，一叢叢的灌木生長在泥土和石子混合的地質裡，半路上覺得有點尿急，正欲就地解決時被美蘭姑姑勸阻，言之不可褻瀆神聖之地，我才沒有那等忌諱照樣留下痕跡，結果解放時屁股被灌木叢扎了一下，幾個時辰後紅腫疼痛，兩天都無法坐得舒服，美蘭姑姑說這是我的報應。
天葬台的面積很大，靠著山邊一塊天然的空曠平台，站在上面環顧四面，一邊是高山一邊是高原，我們的藏人坐在山下原處衝我們招手，腳下有點恐怖，遍地都是死者遺留的衣服、鞋子、頭髮、碎骨，和還有滿地的排泄物，到此我才相信了「狗葬」之說，以藏人對於天葬聖地的恭敬，絕對不會在天葬台隨地排放排泄物，以我對狗的了解，狗是一吃飽就要排泄，一秒都不能等。
中餐，原地吃八寶粥。
1:30上路，涉水過「帕爾格藏布」，這條路是繞到神山的另一面，野原上看到一群群的野驢在奔馳，狀似愉快，高原上植物稀有，野生動物的食物都有缺乏之慮，野驢不知怎麼維生。2:30過象泉河，河水又兇又深，我們１號車渡到水中間熄火好幾次，再發動引擎，前進、後退，車裡一股子輪胎燒焦味，跟著湧進了大水，女人都在尖叫中把腳抬到座位上，旺青直嚷著不要緊張保持鎮定，全車就他一個人鎮定，或許他只是假裝的，我最先打開了車窗以防車子在水中沒頂，甚至想到開了車門跳出去，岸上巴柱已渡過水的車在幫我們加油，最後旺青終於在驚濤駭浪中把車子爬出河流，上了岸下了車女人家還在驚魂未定；如果今天在車子在河中死火，需要被拖上岸，那麼未來的旅途將難預料。
並不是女人不鎮定，也不是台灣人不鎮定，對於「生命的可貴」，台灣人和大陸人的認定不太一樣。
4:00到「門士村」檢查站，這個小村真慘得沒有言語可形容，低矮的旋風在泥土地表面上盤旋，捲起黃沙滾滾，那個蕭颯悲涼氣氛好像「龍門客棧」電影中魏公公快要追殺過來了。
4:30「札達不利」，看到了室外溫泉，幾部藏人的大卡車停在旁邊，很多男女在溫泉旁洗頭、擦澡，不亦樂乎！本來旅程的安排是洗露天溫泉和參觀丘上的寺廟，因為羅布不舒服，根本無力安排什麼節目，大家都很體諒，我自己安排的節目是和姑姑在丘上撒了個尿；等著了東風後，三部車齊出發，找到了一條清水溪旁，小車很順利的到達溪旁，只有東風陷入軟地裡，５個男人弄了半個多鐘頭才把東風脫困。
今晚達瓦大發慈悲，晚餐準時，菜也還可以，飯後，還沒九點就進帳篷寫日記，開始下雨了，風也越來越大，吹得帳篷噗啦、噗啦的響，這個聲響有著克難原始的味道，坐在這個小篷裡像在風雨中的烏篷船中，也像小時候辦家家酒，拿條床單矇起來當成我家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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