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最讓人忽視,卻在生命中如此重要。
在傷心慾絕的時候,是我們讓時間使內心的傷口不再疼痛,
時間在我們的驅使下,讓人習慣了痛;
在到達絕望之前,是我們先拋棄時間,
讓它在我們的指縫間流走,讓絕望提前靠近;
時間不會安排我們做這做那,
是我們安排該做的事在適合的時間裡,
但也是因為我們從來不對時間遵守諾言,
然後慢慢開始嫌棄時間,
埋怨時間,
最後才發現事做不成是因為沒有把時間放在心裡,
沒有把時間當作一回事,
然後,人變得無奈,脆弱,失去信心,憎恨自己,
直到有一天,
面對著時間的審判,
才發現原來自己已失去一切,
心裡後悔當初,卻已無法挽回,
一切的過去無法挽回!
「昨天半夜的時候,我突然從夢中驚醒,當時汗流浹背的我,在夢醒之後卻一直不敢入睡,整個晚上,只好東找西找的找事情做來打發時間,看看書,寫寫日記,順便把這個夢也寫下來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夢彷彿訴說著一個比真人真事還要真實的故事,情節更是讓人膽戰心驚,比《鬼怨》還要恐怖好幾百倍!」難得這個非常重視隱私權的我願意把自己最私人的東西跟他分享,卻給這傢伙一笑了之,還說自己昨晚作的春夢比我作的精采一百倍,真的很後悔跟這白痴說出這種事,更不用期望這傢伙會安慰我了。
我和他,本來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算是青梅竹馬那種吧,而現在,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小情人。他成績不錯,長相是很多女生喜歡那一型,沒有雜亂如草的頭髮,沒有發呆失神的眼睛,沒有土黃色帶有殘餘煙味的爛牙,更沒有尖頭猴腮的臉孔,他高大卻不瘦削,斯文卻不弱不禁風,而且運動表現出眾,無可否認他是女生們的目標,男生們的共同敵人,書生們永遠的偶像,但,他現在是我的了。
我常常都會在想,等我們畢業後,在一起的時間也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六十年,七十年,到時候彼此朝夕相對,可以有很多個夜晚擁抱著彼此在星空之下輕訴細語,也有很多個下雨天讓我在辦公大樓的樓下等著他撐著傘來接我下班,還有很多很多個的星期天兩人同坐一桌享受著甜蜜的午餐而不用汗流浹背的為他下廚,多幸福呢!也因為我們還有時間,因此有時候對於朋友們的邀約,我都二話不說的答應參與,不管是在寒冬裡披著凜冽寒風硬著頭皮登上玉山賞雪兼吃火煱,或者三五成群湊著零錢,即使大家既是路痴又不會看地圖,也一起坐著火車走遍台灣東南西北,玩遍七縣八市,就才是新一代年青人的精神呢。雖然有時候朋友們都勸我應該多陪伴他,還說他快要跑去另覓新歡這種嚇我的話,但一想到我們這種天長地久型的愛情少說還有五十年一起相處的時間,再說,自古至今,有多多少少因朝夕相對而容易發生磨擦和厭倦感,最後導致分開收場的愛情故事呢,而且我又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陪伴他的責任就等以後再補償吧,我想,愛我的他也不會介意的。
大學生活有時候會使我很煩惱,在大家都在為學分抓破頭皮之際,我卻為了尋找生活樂趣而納悶過活。苗栗的青草小溪,彰化的向日葵田,台南的滿巷小吃,台北的繁華都市等等,我都通通去過了,要是再想不到新的玩樂景點,剩下的一年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打發時間了。其實,除了這個之外,最近還有一件事是最令我煩惱的,就是那個害我一直不敢太晚睡,也迫著我要每天早起的夢,而且,它彷彿是一部電影,一部故事不存在卻相當真實的電影,一幕接一幕的在我腦海中不停的浮現──「白色的窗簾隨風飄逸,晨曦的光翼散落窗前,顯得份外寂靜;牆上掛著沉默的時鐘,停留在三時三十分四十二秒,在這一刻,空間裡彷彿彌漫著莫名的悲傷與孤獨,這種感覺讓我心情很沉重,很沉重;在這裡,只要我一個人,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一張病床,床架上掛著病歷表,應該是屬於那位躺在床上被白布輕輕蓋上的已故病人吧,在他床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支早已熄滅的蠟燭,和一個灰藍色的花瓶,插著已凋零的鬱金香;我輕步地走到那個人的身旁,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打算掀開那塊白布,當我的手碰到白布那一瞬間,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用力開門的聲音,嚇得我趕緊把我的手收回去,然後,夢醒了……」──每次想到這個夢,心裡總是忐忑不安,好像有種不詳之兆。
時間過得很快,彷彿大一的生活就是昨天的事而已,再過兩個星期,大學最後一次的期末考即將結束,接著就是令人期待的畢業典禮,到時候我跟他穿著黑色禮服,頭戴方帽,手牽著手,拍下最令人羡慕的合照,及後,一起出社會工作,直到下午五點零五分,帥氣的他穿著西裝拿著公事包到我辦公室樓下接我下班,像一般情侶的手牽手逛大買場準備晚餐的材料,然後兩人大包小包的離開買場,回家後他就像大廚那樣負責一切的烹調工作,而我就當評審員負責試味的任務,直到晚上,大家都為了一天的工作而疲憊不堪時,最愛撒嬌的我可以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帶著甜蜜的倦容昏昏入睡。過了一陣子,下課鈴聲劃破夢鄉,輕輕打開雙眼後才發現自己又睡了三節課,難得作了一個既甜蜜又溫馨的夢呀!
最近幾天,作夢的次數好像越來越頻密了,要是那種甜蜜難忘的夢也還好,然而這幾天那個「白色的夢」一直在我腦海裡徘徊,甚至有一次,看到在一陣用力開門的聲音後有一群人走進來,其中有三位推著病床,上面躺著一位滿身鮮血的傷者,看著醫生忙碌的為他急救,護士們手忙腳亂的準備所需要的器材和葯物,在他們的對話當中得知,那名傷者本來是為了趕去一個考場,卻在途中發生車禍,命在旦夕。這一連串的夢,似乎越來越真實,也越來越深刻。難道是因為我最近看太多電影所造成的後遺症嗎?
今天,是期末考的最後一天,當大學生四年了,想不到這種混了不少日子的生活方式,時間是過得特別的快,值得安慰的是,該玩的地方已經去過了,重修的科目也剛好修過了,畢竟,時間是年青人的本錢,像這樣子輕輕鬆鬆地渡過四年大學生活也是年青人的權利呀。可是,當我醒來後,已經是早上九點三十分了,當我還在懷疑時鐘是否有故障,還是今天的時間過得比平常快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傳到耳邊,還在夢遊狀態的我聽聲辨位地從凌亂不堪的書桌上找到我的手機,打開才發現早已有八通未接來電了,都是他;我努力的盡量讓自己清醒過來,盡快梳洗並整理倦容,接著隨便換上衣服後,連忙打電話給他載我去考場,因為九點三十分的考試,現在我已經遲到十五分鐘了!到了考場後,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教室,而他,也連忙趕去十點開始的考試,是在另一個地方。
想不到最後一戰,竟然被我睡過頭而打亂陣腳,還好昨天花了一整個晚上來補回平常在課堂上混了不少的時光,剛好可以應付這次考試。兩個半小時後,考試結束了,帶著輕鬆心情的我走到學校裡的餐廳,點了一份早餐,打算邊吃著晚來的早餐,邊等著還有半小時才考完的他。直到下午一點了,打了四次電話給他都是沒有人接,雖然有點生氣,但同時也有點焦急。不久後,我的心情瞬間變得很低落,很迷茫,跟兩個小時前的我似乎有著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在接到他的同學的來電後,我毫不猶疑地趕去醫院,雖然途中我不停地安慰自己,但眼眶中的淚水似乎還是壓抑不住。不到十分鐘,已經到醫院門口了,我幾乎用跑的進去醫院,雖然在我聽到這消息後彷彿早已失去魂魄,身心無力。坐在等候室的長椅上,靜靜的等待,思想混亂不堪,想起以往的日子,也想起以後的一切,透過玻璃看到急救室裡人來人回,感覺到他很辛苦,很努力的喘著氣,呼著氣,心裡想著,不是這樣的,我和他不是還有八十年的時光嗎?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只知道在這段時間裡,回顧了我和他的一切,從最初的認識到現在,彷彿過了很久很久,當中得到無比的幸福和快樂的回憶,都是他賜給我的,然而,此刻的我只感到心如刀割……。
醫生和護士們出來了,雖然在等待期間已做好心理準備,但聽到醫生的話後,那一刻,我的心彷彿被千刀萬劍宰割,而我的淚水,也如斷線珍珠般沉重的墜落。我輕步的走到床邊,用發抖的手慢慢的掀開蓋在他身上的白布,看著蒼白冰冷的他,心中的千言萬語卻被失禁的淚水淹沒了……,要不是我沒時間觀念,睡過頭,他也不用等我起床然後載我,那麼他也不會因為趕去考試而出車禍;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一定會答應他,多陪在他身邊,把去玩去睡的時間都給他,更不會白白浪費平常課堂的時間,就不會在考試前一晚才來惡補,一切一切,都是因為我……。
此刻,我只想跟他說,「對不起,我真的很愛你!」
哀嚎的聲音彌漫著整個房間,彷彿這份悲傷停留在這一刻,停在三時三十分四十二秒──時間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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