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1~15日(第六天到第二十天)
坐月子中心(一)挨針
我不想去寫確切的日子,只想記錄妳讓我難以忘記的美好片斷。但是妳第一次笑出聲的日期,媽媽卻沒有忘記,那是在六月二日星期一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爸爸上台北去做治療,只有妳陪著我,記得妳才喝完奶,我也幫妳拍背排氣後把妳抱在懷裡時,妳的眼睛閉著,我像往常一般的望著妳,忽然間妳笑出了聲音,而且還不是只有笑一聲而已,我本來還以為是妳偶而會發出的聲音,但要見妳的嘴角上揚著,好像是妳把妳內心的愉快反映妳的笑容和笑聲裡,而我對妳這另人料想不到的笑聲著迷了好久好久,也一邊得意了起來,呵呵,只有我聽到哩!等文俊回來,我一定要說給他聽。
我並不喜歡在坐月子中心待著,但也還是得需要讓自己的肉體得到完整的休息,我看著小蓁蓁的臉臉,想著自己沒有想過會如此早生孩子的一切,本來以為,陪文俊在醫院之後,我便可以自己去找工作了,但是小蓁蓁的出現,也讓我甘心情願的把工作的日子往後挪,也還好有愛護我的公婆,讓我可以安心的照顧小蓁蓁。
六月十二日,我們在喜月的樓下集合,帶三個baby到中市南屯衛生所去打第一次的卡介苗,這是我第一次出這個月子中心的門,自從出院到現在,真的是第一次。我覺得妳在車子上還睡的挺好的,沒有任何的吵鬧,只是在我的懷裡靜靜的睡著,到了衛生所時,妳還在睡覺,下了車,坐月子中心的小姐替我抱住了妳,我便到櫃檯前去填寫資料,填完後便坐在椅子上,等候著。
所裡有好多的父母親,帶著自己的baby來打針,大部份是媽媽自己一個人來的,跟小蓁蓁一般大的孩子,也讓媽媽們抱著,排在我們的前面,我們一起在裡頭排隊時,我不自覺的抱小蓁蓁抱得好緊好緊,看著前面被打針的孩子一個一個的哭泣,天那,下一個挨針的,就是正在沈睡的妳,真的開始緊張了起來,看著前面的孩子一個一個減少,到妳的時候,我只能保持著應該有的冷靜,把打針這件事情,看的再平凡一點,才不會覺得自己有罪惡感。
我只能按著妳的手,看著那細細的針,扎進妳的小手裡,妳本來安睡的小臉,漲的好紅,哭了二聲,(我的臉都揪在一起了),妳就不哭了,好勇敢的孩子,但臉上還全都是懷疑,懷疑那才發生的事情,到底是誰?那是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呢?那個給我奶奶喝的人呢?
坐月子中心的小姐幫我替妳穿起了衣服,我緊緊的抱起妳,心情好像是我們才度過了一個大難關的在喘息著,妳又重新睡了,嘟著小嘴呢!
坐月子中心(二)產後憂鬱症
坐月子期間,蓁爸都在坐月子中心陪著我們,除了要到台北去看病以外,他都在。這些日子,他運動的方式,就是以禮佛的姿勢,天天都禮三次至四次來做為功課,每次都會拿著一串一百零八顆的佛珠,念一次,撥一顆,禮佛一次。
還好有妳爸在一旁陪著,否則我的哭泣就真的不知道該找誰來安撫了。我害怕晚上十二點的來臨,把妳推到樓下去,走在走廊上,在推車裡的妳,媽媽好希望可以和妳睡在一起,但我還是按了下樓的電梯,半夜十二點的空盪,我還想著妳方才喝奶的專注模樣,想著讓妳多喝一點,才能睡的持久一點。每次讓妳到育嬰室去後,我都會站在大玻璃前看著妳的臉,等到護士小姐提醒我時間不早了,我才回神,回到了房裡,洗臉刷牙,用毛巾沾熱水把自己身體全部拭淨,蓁爸看到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好像從我的臉上也知道了些什麼,不多問,只是要我躺下,別再多想。
每回一躺下,想到房裡沒有妳,看不到妳,我就會想哭,不自覺的想哭,控制不了的哭泣,哭到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眼裡的淚水,心裡的難過,蓁爸一個轉身,像在哄小孩一般,一直對我說:不哭了!不哭了!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反覆的說著,我也試著理解自己的哭泣行為,我明白,我真的明白,我真的只是捨不得小蓁蓁,捨不得這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妳,就算妳只是在我這裡睡著,我也覺得沒有關係,甚至覺得要在妳哭泣的時候,能夠馬上的給妳安慰,讓妳知道我們都在妳的身邊。
好難受,望著電話,我讓育嬰室的小姐在妳要喝奶時叫我,我的眼睛一直望著電話,有時會在妳才下去沒有多久,就會接到下面傳來的電話,有時候也會是在三點多時,才會接到樓下的電話,一個晚上下來,從本來要下去三次,慢慢的變成只要下去二次,有時只有下去一次呢!
接到電話,我馬上就會下去,第一個禮拜如果說這樣的我好像有些神經質,但我就是停止不了有關於妳的任何事情,我要的不多,我只希望妳可以平安,可以快點喝到奶奶,不要哭了。
走進了育嬰室裡,看見小姐把妳推出來,我才再度笑了起來,我把音樂放了下去,總是那個頻道,唱著民歌時期的歌,抱著妳,讓妳喝奶奶時,如果聽到我會唱的歌時,我也會跟著哼了起來,妳閉著眼喝著奶奶,我得到滿足,真的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我覺得自己得了輕微的產後憂鬱症,但也只是在看不到妳的時候才會嚴重的發作,所以只要到了白天,小姐們替妳洗完了澡之後,打電話給我說可以下去帶妳上來時,我的難過和不安也馬上就一掃而空,妳真的是治療我的最佳良方,再不用服用任何的藥物,只要能夠看到妳的小小身軀,我就很安心了,什麼哭泣的念頭都沒有了。
真的是如此嗎?
不是的,身為新手媽媽的我,如何在未知的日子裡,對一個如此真實的生命負起全部的責任呢?音樂還在唱著張雨生的歌:我的未來不是夢,而妳和張雨生都是雙子座的,都是會向自己的生命不斷突破的人,蓁蓁的未來不是夢,但在另一個角度來講,人生本來也就是一場自己認為是真實的夢。
古老的歌謠,前人的驗證,經典的記載,都說明了母與親生骨肉的種種牽掛和思念,有時,我望著睡去的妳,也會成為今晚哭泣的前因;有時哭泣的妳,也會成為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主因;在生命的課題裡,我永遠都是個學生,與生命為伍,與喜怒哀樂相伴,在不同的境地裡,給超越自己的課題,告訴自己:不可能做不到的,只要有心,只要學習,只要更有信心,就算是困難重重,也一定會有解決的方式,不可以做一個不花費任何時間去解決問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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