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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27 13:26:04| 人氣18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忠孝東路的神話 (轉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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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晚上,我常會走一段忠孝東路,從統領開始,到捷運忠孝復興站,在這八線大道的一側,獨自揹著背包、戴著耳機,或望著頭頂的霓虹出神,或避開並肩的情侶潛行。

應該在某個地方吃飯喝咖啡的時間,應該參與共同活動的日子,我卻已經這樣反向操作了好一陣子。這樣的行程,就像是每週進行的戶外教學,找靈感和畫面、看人與物交織,水泥森林不若青山綠樹嫵媚,路燈當然不比星光有情,在浮世電影裏,有時感應反而需要些執拗、或對號入
座的故意。

那天天氣不錯,我便走外側的人行道想吹吹風。走著走著,忽然鞋帶鬆了,便就近靠在旁邊的水泥墩上重綁,抬頭望了望,是ESPRIT店前,另個墩子旁有對男女在說話,似乎是情侶。

女方站著、男方蹲著,特別的相對位置和氣氛,讓我有些好奇,便刻意放慢速度,想看看兩人的演變。

女人先開口,「我並沒有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有自己的考量。」

「什麼考量?」男人沒抬頭,聲音很低。

「我不知道為什麼非得要談感情。我有很多朋友可以陪著到處玩,我可以隨意選擇約會的對象,我不會太傷心、不用太耽心、想去哪就去哪、想作什麼就作什麼,我覺得一個人比較開心。」女人斬釘截鐵地說著。

「不是這樣的,」男人幽幽地說道,「我可以陪妳去做很多事,更可以照顧妳,這些只有我會、我願意作的事情,才會讓妳真的開心。你會需要的,真的。」

「我要自由、我要空間,和固定的人在一起會綁死自己,至於你說的開心,我沒得玩、沒活動、沒朋友、沒變化,怎麼會有?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的東西,怎麼會需要?真的假的都沒有用呀!」女人提高了音調和情緒,頂了回去。

「我知道妳一個人也可以過日子,我一直都知道的。」男人頓了頓,然後揚起頭看著女人,「妳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找想找的人,妳的形體能夠隨意來去,心卻始終是飄著的。無法預期或規範其實是種危險的樂趣,妳可以仔細想想有多少時候只是粉飾太平、只是強忍難過的
倔強任性?」

男人繼續說道,「妳只是刻意忽視狂歡之後不知何去何從的憂鬱、只是假裝短暫激情之後不會思考未來問題、只是不願正視自己在戀愛裏的迷惑表情、只是拒絕承認眼前能夠陪在身邊的、都沒有太多的靈魂與生命!我看到了這些,我會傷心!」

女人靜默了。

「最大的自由,來自於穩定的依靠;最大的開心,來自於實在的擁有。妳會愛、妳懂愛、妳曾經愛、妳可以愛,而現在,我就在妳面前,我是愛妳的人,我愛妳…」男人誠懇地說著,像是要喚醒女人一般。

女人還是沒回話。幾個排班的司機在路邊抽煙閒聊,攤販們趁著警察巡邏的空檔努力叫賣,連接MANGO和頂呱呱的人行燈號變換了兩次,這世界還是依循著它習慣的步履運行,卻沒有人注意到此時此刻,他們之間的時分已經暫停。

「我要走了。」女人用簡潔的回應打破沈默,似乎心意已決。

男人點點頭,彷彿早已預知了這樣的結果,於是收起了嚴肅的面容,用當晚最溫柔的語調說:「妳走吧,別喝得太多、別玩太晚,明天要上早班、有三個會要開,手機費要記得繳、咳嗽藥要記得吃,十二點後沒有捷運,所以我把無線電叫車的號碼傳簡訊給妳了。還有,如果可以,回家後打個電話讓我安心…哦,沒關係,我會打電話給妳,路上小心,
bye。」

女人聽完話,頭也不回地沒入了騎樓下的人群中。男人嘆了口氣、站起了身、拍了拍背後,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了煙。他的表情充滿緊蹦後放鬆的線條,雙眼無神地看著面前的車流,抿著的唇和拿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盡了力,面前雖然沒有任何確定的答覆,卻無法阻止那不甘心的情緒起伏。

我看著他的側臉,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憐惜。又是個想要實踐愛情的傻子,遇上了個錯怪感情為桎梏的個體,一切又將是個無解的輪迴、發生在不對的時地。我看到了位很像的人,也見証了則感同身受的故事,忠孝東路,總有無數的人們佇足,此刻卻宛如無垠的寂寞公路。

男人抽完煙,拿起背包準備離去,回頭時卻看見女人站在面前。

「你為什麼那麼傻!」女人聲音顫抖的對著男人說,「為什麼要等?為什麼要忍?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要關心我?為什麼要為我做那麼多、記那麼多?為什麼要讓我走了那麼遠還放不下你?」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哭了出來,然後走向前緊緊地抱住了男人。

男人右手緊實地摟著女人,左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髮,頭輕輕地抬了起來,眼睛緩緩的閉上,像個阻止眼淚\流下的角度,他好像想讓自己把這一切看做夢境,周圍的空氣卻已是滿滿的願望得償。

我忽然感覺,其實擁抱才是他們心裏的語言,而兩個人之間,其實只有一步的距離。今夜台北,又少了兩個寂寞的人,真好。

我悄悄地離開了現場,心裏卻是高興的,因為我確定了,在真愛的名下,自己一人是簡單易得的毒藥,兩人世界卻是萬般難得的良方。

兩條街之後,我再回頭望向那個水泥墩旁,兩個人仍沒有離去,那緊緊擁抱的身影,在夜色裏成為一團模糊,卻像是堅定的愛情模樣。

台長: Blue Sal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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