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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的是That’s why you go away，多年前的舊歌了。
　　曾幾何時，我覺得這是我跟他的歌曲，那個時常讓我哭卻又叫我成長的人。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偶爾回頭看，我會懷疑：如果重頭再來，我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嗎？我會愛上那麼一個讓我哭許多次落很多淚卻不予我承諾的人嗎？
　　我想還是會的，如果重來，我還是會愛上他，然後又在某個時候醒悟……
　　一切還是會依著固定的軌跡進行吧？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當一切結束之後我寫的文：

跟他認識，不經不覺已兩年多了。最初又那曾想過會跟他結下那麼深的緣份？
回想起來，雖然曾有陣子很痛苦，但我卻從不曾後悔認識他，而且，到了今天，我更確信認識他是神給與我的一份祝福。

今夜他是怎麼了？對我這麼依賴﹑對我這麼眷戀？縱使過往他也常向我撒嬌，但今夜，他比過往任何時刻都更像一個迷路的小孩：徬徨無依，可倚靠的就只有一個我。
究竟他發生什麼事了？
而當這孩子緊抓著我的時候，我實在無法抗拒：當他在街上公然將我一把擁在懷中時，雖然我也感到不好意思，我也害怕碰到熟人惹來誤會，但我卻不想推開他。在這懷抱中，我雖感到害羞﹑不安，但我卻感到被珍惜﹑受重視，這是我一直嚮往的胸懷。
他就是這樣一直緊抓著我的心不不放。
不！不是這樣的！是我對他有所依戀，是我對他難捨難離。是我自己選擇他的。
只是現在的我畢竟也有所不同了。我很清楚我是獨立的個體，我的生命中沒有了誰都不成問題，然而茫茫人海中我選擇了他：選擇對他不捨不棄，選擇一生無條件的對他好。即使我知道他愛的﹑承諾廝守一生的，是另一個女人。我只是毫無理由也毫不保留地獻上我的愛。
是這份愛祝福了我，也祝福了他。
「希，你怎麼了？」我輕輕的問。
「不知道．．．我只是想見你。」
不是這樣的，每次他找我的時候，總是有點不安，他總是有些話想說，有些激情想要表達。
「那麼你的近況如何？公司發展順利嗎？」我試著由輕鬆實在的話題開始，先讓他放心下來，然後才慢慢進入他想說的話題裏。
「很好啊！發展順利，債務償還了，而且也漸漸能訓練出幫手來。」說著這些，他整個人都活起來。我喜歡這個充滿活力的希。
「那就好了。那麼．．．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我開始導入正題。
「我？不滿？沒有啊！」希否認道。
「要是沒有，那為什麼你總是一臉倦容？你的生活不是很順利嗎？早陣子還在為事業困惱，現在卻拓展出自己的世界了。那麼你的倦又是從那裏而來的？如果你心裏沒事﹑你沒有任何負擔，你又怎會這樣？」我追問道。
希默然。我知道我猜中了，而且是一些他自己也未必了解的事，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麼不開心﹑不滿足一樣。
為什麼我會這麼了解這個人呢？甚至我把他的事比自己的事看得更重要？亦因此有些時候我會比希自己更了解他自己
只是每次看見他惘然﹑看著他迷失，我的心就不好受。那份心痛．．．算了，這是無法訴說的感受。
「你大概還是對沒有完成學業的事耿耿於懷吧？」我問道。
他的臉立即就拉長了。
「我是經過深思才這樣決定的，而且當時．．．．」
「我知道我知道．．．」我努力讓他冷靜下來，卻也不肯就此放過他：「可是你心裡時常有把聲音在埋怨自己，『我當時怎麼不再努力點？如果我再用心一點的話，也許．．．』你一直在怪責自己沒有完成自己的理想，一切總是在快將成功的時候結束。希，夠了，你還要這樣責備自己到何時？為什麼不許自己成功？為什麼不容許自己好過一點？你還要折磨自己到何時？」
「什麼都瞞不過你。」他歎氣說：「為什麼你會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
我笑而不答。他知道的，他知道為什麼。
「報讀網絡課程的時候你一直在心大心細，最後卻以完成學業為理由而沒有參加，結果你也沒有把該完成的完成了，你總是埋沒心中所想，長遠下去你又怎會開心、滿足，你又怎能不怪責自己？」我勸說道：「你就快點完成一項你很想要卻沒完成的工作吧。你快點完成網絡課程吧。」
「．．．」他默然。他在考慮，也在計算。
「我不想逼你，這樣吧，你先想想你有什麼真正想要的：也許是一些實物，也許是一些體驗、一些感受．．．．」
我讓他靜靜的想，想一些對他重要的事。
我深信他已壓抑良久，只是他一直不信任自己，所以才會功敗垂成，但他近來經歷甚多，而且他自己也在開始求變，他只是不知道而已。我現在所做的，只是為他打開一道缺口，好讓他透視自己的內心，然後採取行動。
而他，也終於下定決心寫出對自己重要的事：一些他渴望自己擁有、卻從不相信自己擁有的特質。
「你用了前半生去否定自己，現在也該是你建立自己的時候了，加油！」我在內心暗自祝福。

上面的對話發生在一九九九年九月三日，在那之後，我們也一起面對很多：像他突然失去信心、像他退縮不願前行，甚至有一刻，當我知道他對我的信任倚賴只是讓他安心、讓他不再前行的時候，我決斷的說：「我已經再無法支持你了，我再留在你身邊只讓你不肯長大，我已經失去當你的拍檔的資格了。」──儘管那時我的內心哭得厲害、痛的想死，可是我很清楚：如果我愛他，我愛他多於我自己，我就得忍耐這份劇痛，為了造就他的成長、為了他與他所愛之人的幸福．．．．
後來，他終於鼓起勇氣往前衝，他終於抓緊了自己的理想、把它實現了。

因為他，我知道自己愛一個人可以愛到哪個地步：即使痛心捨棄也願意的地步。
最近他變了許多，變得有自信，對自己決定的事也能貫徹始終，不用我擔心了。
真好。
我也從他那兒畢業了，真的，一切都結束了！

然而他至今仍是我最愛的人，我會否為了他而無法愛上其他人？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細想，我所知道的是：他是引發我內心激情的人，他讓我經歷毫無保留的愛、無條件的付出；而他，也回報以百份百的尊重、信任、接受．．．．．．
我一直覺得，認識他，跟他走過的這段路，讓我死而無憾。

是的，我這生得到一份很貴重的祝福，這份祝福，來自我們雙方不求回報、無私的愛，一份信守一生的承諾。
我愛你，希。


20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