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台北年度的國際書展買了四本書,直到今天才剛看完第一本:《帶一本書去巴黎》。這是一本歷史旅遊記事,作者帶著雨果的一本著作《九三年》(即1793年,這一年正是法國大革命的恐怖時代)到巴黎旅遊,在探幽訪聖的過程裡,以古鑑金,比照中西,對於法國大革命的史實多所著墨,亦多方發抒對於「革命」的感想與評價。巴黎是個充滿歷史的古都,在作者圖文並茂(含作者自繪的一些插圖,頗美)的介紹中,讓人對於巴黎除了時尚與浪漫外,更多了一份歷史的懷舊感與反省心。這本時報出版的書,作者林達,其為兩名作者合用的筆名。他們都於1952年出生在上海,1966年中國「文革」開始時中斷學業,「文革」結束後在1978年進入大學,現居美國。如果你喜歡西方歷史、旅遊或文化,我很誠心地向各位推薦這一本書(一位朋友一月時曾向我推薦過此書)。
本書共分為二十二個章節,作者從1870年法國巴黎大改建的負責人奧斯曼談起,之中陸續介紹塞納河上西堤島、巴黎的教堂、凡爾賽宮、伏爾泰、巴士底監獄、雅各賓俱樂部、盧梭,以及拿破崙等。在歷史遺跡與歷史人物的介紹與緬懷裡,其實更多的是對於法國大革命史實的重新批判及反省。謹摘錄書中幾段文字,一同分享:
─在東方的文化中,帝王永遠是「天子」,是神的代表。而在西方的宗教文化中,君王也是人。法國教堂中的帝王形象經常是跪著的,和來到教堂祈禱的人們一起,跪在上帝的面前。西方政教合一的文化,曾經既害了「政」的一頭,又害了「教」的一頭,更禍害了千千萬萬無辜平民。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未能掙脫對於上帝的敬畏之心。這給西方文化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過渡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埋下一個悄悄的伏筆。…〈聖丹尼和他的頭顱〉
─1789年7月14日,在巴士底獄被攻陷的時候,被革命救出的囚犯,只有七名。不論是誰,假如平心靜氣下來,都會承認,在巴黎這樣一個大都市,在它的頭號監獄裡,只關了七個囚犯,這在數量上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暴政的有力證據。舊制度,和即將取代它的新制度,可能是一個轉接的過程。在質變的這一點前後,它們在某些外觀上的差異,可以並不顯得天差地別。…判別一個制度是否合理,在我看來,先得看它是否人道。…打開巴士底獄,裡面不是人滿為患,而是只有最後七個囚犯。即使這樣的情況意味著法國的舊制度已經走向寬鬆,處於社會進步中的人們,依然要求這個進步是一個「質變」,也就是由制度確立下來,由制度保障執行…。〈巴士底獄還在嗎?〉
─但這也是歷史的誤解:人們以一個政治領袖對金錢的興趣,來判斷他的品格高下。被權力腐蝕的意義,假如只是局限在金錢的範圍,那就太小看權力了。權力對於一個領袖的腐蝕,最可怕的部分,當是他對權力本身的過度奢求。一個政治領袖最可怕的被腐蝕,不是對金錢的貪婪,而是對權力本身的貪婪;不是嗜錢,而是嗜血…。〈盧梭手上的火把〉
─儘管法國革命「自由平等博愛」的理想,是歐洲文明千年發展的結果,可是,這個理想,在伏爾泰和拉法耶特們心中所呈現的面貌,和底層民眾心中所呈現的面貌,從來就是不一樣的。大革命中,有多少巴黎人以為,掠奪貴族,把他們身無分文地掃地出門,就是在實現「平等」;對別人為所欲為,就是「自由」;當斷頭台下淤血濃厚,每晚引來巴黎城成百的野狗在那裡舔食和狂吠的時候,他們仍然有理由相信,自己是在宣揚「博愛」,…。這些民眾還處在理性發展、文明發展的「零歷史」和「短歷史」的階段,假如不是以法律規範的同時,幫助他們走過必須經過的發展階段,而是相反地一味美化和放縱他們,那麼,他們是多變的,也是具有極大破壞力的。在強權面前他們是愚民,在弱者面前他們是暴民。…〈從拿破崙回歸雨果〉
喜歡歷史的人,是因為從歷史中可以看出人心的荒誕與脆弱,並且提醒自己更有理性,以及堅強。喜歡旅遊的人,是因為旅遊可以增擴眼與心的視野,領略不一樣的景物與文化感動。我們或許一生中可能沒有機會到巴黎一遊,但仍可以藉由此書,遊覽巴黎古都的風情,重溫歷史事件的現場,感受革命寫實的悲慘…。追求歷史真相的還原並不表示人真的就可以從中得到教訓,人追求更美好人性境界的提升,除了明瞭歷史事件的利弊得失,還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對於權力腐化的警悟,以及人道關懷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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