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不會主動關心別人,你太冷漠」
又一個人對冷漠之人這樣說
他僅是無言。
時間是在四年前,當時還不是冷漠之人的他,應該如身旁的同年紀少年一樣,擁有學校的生活,談的來的好朋友,會讓他緊張興奮的漂亮女生,喜歡豔陽下打著赤膊在籃球場上奔跑,進行一場又一場無止盡的鬥牛,晚上從補習班蹺課,跟著一群酒肉朋友去唱歌。
忽然一天,一個念頭在他腦海形成,是一種堅定的、急迫的信念,他認為自己將會在二十歲死去,不論是惡疾、意外、人為死亡還是神秘不可言喻,一定會在二十歲。
從那時起,他強烈感受到時間急速逼近,因為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四年,而他卻還有許許多多的疑惑與想法等待解決,所以他選擇成為冷漠之人。
冷漠不是僅對待他人的回應加以漠視,進而連自己也如此對待,所以他能忍受肉體上不定時發生的劇烈疼痛或是白天起床時無法控制的鼻子過敏,逐漸衰退的體能和無力的臂膀也緩緩出現;所以他能無視關心和喜歡他的人,對於他們投注的感情給予淡淡一笑隨即忘記,當然也不可能寄望他會主動發出感情;所以從此他不必說太多話,因為他認為自己沒有需要傾訴的對象,不斷的思考,不停的思考,雖然他也會寂寞,感到軟弱無助,但他會大聲斥責自己,然後努力壓抑。
時間是四年之後,就在他二十歲的生日當天,他所等待的並未來到,這當然給他帶來相當的衝擊,可他立即安慰自己,神秘的事物總以神秘的旨意與方式來臨,也許,也許就在他二十一歲到來的前一刻,天空會劃過那道冰冷而美麗的鋒芒,帶領他的離去。
可是冷漠之人獨自度過他的二十一歲生日。
沒有預期中的死亡,神秘的預言落空了,那麼,過去捨棄的,強忍的,傷害的,追求的,所有的一切瞬間揪結,逼他不得不去正視,那條殘破不堪的,支離破碎的追求真理的道路,他經歷了預期之外的另一種死亡形式。
一個冷漠之人死了,另一個冷漠之人活著。
他喜歡遠遠眺望人潮洶湧的街道,周遭喧鬧嘻笑的環境傳達一種親切溫暖,從前那些被他所憎誤鄙視的無知臉孔,現在看起來也是如此可愛,雖然他們確實還是同一群人,同樣無知。
他喜歡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聽著對面某個人高聲宣揚抑或低語呢喃,也許這稍微彌補他被孤離的感覺。
他喜歡身旁有個人稍稍碰觸他,一起去看場電影或是漫無目的地漫步,就算他對她沒有特別的感覺。
但他骨子裡還是冷漠之人,不能苛求他主動開口去要求,去談天,去說些柔軟甜蜜的話。
他還是太嚴肅,需要慢慢學習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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