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真的很愛很愛很愛您
九月初的一天和爸爸媽媽視訊, 我強忍著淚水, 掛電話後就一直喊, 看見他們的皺紋, 一臉歲月的痕跡, 我心裡和自己說, 如果我找到長工, 希望每兩個月回港一次探探爸爸媽媽……都變成夢話
九月十七日回港, 當時爸爸還在大陸, 一切都像之前一樣沒有改變, 九月十九日, 午飯途中收到媽媽的來電說爸爸進去深切治療部, 當時的心情沒有什麼樣, 還以為很小事可以很快出院, 在ICU等候時, 有一位護士走來跟我說看看爸爸, 隔著玻璃的爸爸, 聽護士解釋後我的眼淚不停流下, 沒想過病情是這麼嚴重, 爸爸有一舜間離開了。待到晚上, 醫生說如果爸爸不能呼吸時要不要幫他插喉, 插喉當然有一定的風險, 在醫院的媽媽和舅父都不知如何是好, 打給哥哥、姐姐、Jerry、Leanne、孻叔, 希望有一個共識的答案, 結果, 插喉。第二天, 知道病菌不是高度傳染病就把爸爸移回病房不用隔離, 醫生講述爸爸的情況, 菌, 已經入血, 菌, 好惡, 每天都是用不能接受的心情去面對, 打重抗生素都對爸爸沒有用, 很多器官都開始衰竭, 看到爸爸的身體插著很多喉, 眼淚又是不停流下, 人生最痛苦是看見親人這樣而自己不能做什麼, 無能為力。醫生說: 家人一定要長開電話, 醫院會隨時打電話來, 這段時間真是吃不下, 睡不著, 心跳得厲害, 不能呼吸, 心很痛(這種痛在2008年都試過, 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很想將心拿出來按摩), 第四天, 醫生說情況沒有好轉, 會在這一兩天內發生, 我當時只是哭著對醫生說: 我只希望他離開的時候不要辛苦。醫生說不會和他做CPR, 看見爸爸的樣子, 我能做的就是幫他按按摩、播鄧麗君的歌給他聽, 說說打氣的話: 爹哋, 你仲未夠努力喎, 要加油…我今次返黎你都未看過我, 我買了米回來你又未吃, 又未和我飲茶, 還有很多茶樓未去, 你又未去日本, 剛剛退休都未享福, 又未來台灣找我又未去新居, 摸摸他的額頭、眉毛、耳朵, 記著爸爸的輪廓, 感受爸爸的溫度。
彌留一刻, 腦海一片空白……
摸著爸爸漸冷的額頭, 希望你不會再受到痛苦。
爸爸是我重要的人, 想起很多從前, 雖然爸爸有著不好的習慣和行為, 有不良嚐好, 但一生中父母只有一位, 無論他是怎樣, 你都一樣愛他, 他給予我很多… 記得小時候, 爸爸出門上班前我都會親親他的臉頰, 和爸爸去街會拖著他的手, 他看見我喜歡的包包會買給我, 他曾說過: 家裡有妳真好, 我是他的開心果, 但我長大了… 這一切都變成回憶, 就是他的壞習慣, 讓我們越來越疏離, 惡性循環, 沒有一方是100%的錯, 身為他的女兒, 責無旁貸。
剩下可以做的, 就是陪爸爸走最後一程, 選他最心愛的相片、衣服、場地進行告別式, 感謝出席爸爸告別式的親戚朋友、我的朋友, 很有心, 爸爸很喜歡熱鬧, 他應該喜歡的。
火化的一天… 上天安排一個很美的風景給爸爸, 而我, 永遠連爸爸的軀體都看不見... 這種感覺又是何等的難受。
收拾爸爸的遺物, 爸爸的遺物很多很多, 熟悉我的朋友應該知道。 收拾時沒有之前的愛與恨, 剩下的感覺只有思念, 每天的收拾, 每天的難過, 有時還會流下淚。我負責收拾, 家人負責丟掉, 坐著爸爸常坐的位置, 播著收音機在廚房工作的模樣, 集合兒時的照片, 整理一個個櫃子的衣服, 看著他張貼出來的照片, 看著陣舊的信件, 收拾過氣的用具, 收拾爸爸的寶貝, 收拾爸爸珍而重之的回憶, 分門別類, 當中尋找爸爸留有的痕跡, 難過的, 人去世後什麼都不能帶走, 但這份愛是永留心中, 收拾爸爸的物件, 是充滿思念的過程。爸爸還有很多事情沒跟我做, 人生就是總有些遺憾, 常常覺得還有時間, 但是很多時候就這樣錯過了...
我知道爸爸一直都在我身邊, 這段時間難過的, 你並不是我, 不會明白我的感受, 但很感謝親戚的幫助、陪伴、雪中送炭; 感謝朋友的連環式慰問、陪伴、擁抱、一同哭, 沒有一一回覆, 沒有一一相聚, 希望朋友明白我的時間不夠; 感謝姐姐的互相分享同爸爸珍貴的片段、回憶、反思身為女兒的不足之處; 感謝老公的體諒讓我可以全心全意為家人打點; 感謝ICU全體醫護人員, 寫了一張心意卡希望為他們打打氣, 加加油。無論發生什麼事, 我們都是一家人, 沒有分誰付出得多, 付出得少, 只要有一顆真心就足夠了, 我很重視我的家人。很想繼續留在香港陪著媽媽, 但人生就是不斷向前…
傷感偶然會突然出現, 感受是自己的, 我的處理方法是喊, 我很容易喊, 每一次喊都希望得到別人的尊重, 因為女人是水造的。
成長路就是要學習怎面對生老病死, 加油啊, 我要對自己說。
我發了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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