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時間就該像流沙
不斷的從你被歲月折磨的臉龐慢慢流下
讓早已風乾的笑
不斷的換上種種虛假…
───伏羲《假笑》
『是你………』
『朔……』
沒錯，那是安倍 朔。
他閑靜的坐在和式鋪著榻榻米的地板，前方擺著一個裝著幾許清水的石盆，一頭深藍色的長髮似乎散著幾許幽光垂在潔白的長袍上，一雙細長瑞智的眼眸含著笑望向發愣的她。
花瓣從她身邊飛過無聲的掉落到湖底，就像落入她的心扉般讓她醒了過來。
「我等妳很久了。」朔微微一笑，櫻明白他眼中的指示，安靜的走到他前方坐了下來。
她看的出……朔似乎等她很久了？但這裡不是零的結界？為什麼朔會在這裡？
「我不是實體，我只是藉由式神來到這個充滿查克拉的結界。」
「我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他飛快的說，語調控制的井然有序，不會讓人有壓迫之感，卻又能察覺出他話語中透出的幾許戒意。
『目的？』
「對……我的目的就是要妳安靜的在這裡度過剩下的五天。」
「五天後妳必須給我答案。」
答案？是啊……不就是在木葉和曉之間做個選擇？
她眼前彷彿出現了兩扇門，沉重的大門背後究竟藏著什麼？打開後…又會有什麼等著她？
斂下眼睫，櫻望著他那張蒼白有如女子的俊美容顏，良久說不出話。
『妳不用擔心，這五天我不會讓任何一邊受到傷害。』看透她眼眸中的不安，朔舉起手，白袍蓋著他的唇，說的極低。
「我不能久留，靠著式神我暫時壓住零的術，妳好好想，在這個空間是最完美的。」
朔一笑，一雙細長的眼瞇成新月；眼光飄過她姣好的臉蛋慢慢的滑至外頭，外面的一片水色讓他很滿意，湖泊的水漂流著，幾許花瓣隨著細水絆著，這裡沒有晝夜之分，也沒有一點時間的感覺，有的只是那幾分的愜意。
「在我離開之前，妳和她好好談吧。」
櫻疑惑的看著他嘴邊噙著笑，「她」是誰？
朔在櫻充滿茫然感的碧色美眸下緩緩站起身，然後慢慢的拉開他後方的紙門，在她的注視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的浮了起來，像慢動作般漸漸清晰。
「………！」
『………』
「她」微笑著，臉龐安祥而善良，沒有一絲驚訝甚至牽動，慢慢的移動雙腳走到朔身旁。
「這位是春野 櫻。」朔開口替櫻引薦著，然而櫻卻慌亂的看著她，為什麼……為什麼是她自己？
「而這位是……」他轉頭對著櫻，然又微微的勾起唇角。
「十靈女。」
她們面對面站在一起，身高、體重、臉龐、五官幾乎一模一樣，她穿著粉色的簡單裝束，而她……則是穿著黑緞的改良和服，用同樣美麗的綠眸子看著對方，然而兩人的表情卻相差了一萬八千里遠。
「不對……你一定是搞錯了……我是春野 櫻……」慌忙的轉過身，釉綠色大眼滿是紛亂的情感。
『並沒有錯………』
『妳的確是十靈女，而她的確是春野 櫻。』朔冷冷說，放下在唇邊的白袍。
『我利用術把你分割成兩個人罷了。』
一個小紙片從窗口優雅的飛過她的臉龐，然後緩緩落到朔的掌心；朔低頭一看，修長的雙眉微微的攏在一塊兒，這一攏替他染上了幾許哀傷。
『我的時間到了。』輕聲說，抬起頭對著兩人道。
『那麼妳們兩個……好好相處吧，這麼做是為了讓妳認清自己的想法，五天候……給我答案。』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櫻一眼，然後又看看她身旁的人，微微張口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半晌低嘆了一口氣，他放開緊握在手上的小紙人，小紙人從他手心飛出然後不斷的在他身旁飛舞著，一陣冰冷的風從窗口吹了進來，朔就像這陣風般化作好幾個小紙人隨著風又往窗口離去。
自從他離去後，這個小屋子突然搖身一變變成舒適的涼亭，兩人沉默著，然而卻不知道自己和對方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心。
她們就某種涵義上來講是對比，穿著黑緞的櫻是「十靈女」，她高挑、自信甚至帶點黑暗的危險。
而她……「春野 櫻」，纖瘦、輕靈，安靜而溫順，一雙綠眸子就像秋水般無波。
「妳是春野 櫻……」
「而我是十靈女………」
另一個她微微一笑，像極了她！
然而這笑卻純淨無比，看的她心酸了起來，什麼時候……她遺忘了那個笑容？
『妳的名字叫做滅櫻，不是嗎？』
「嗯……」她都忘了，她給自己另一個化名是滅櫻，因為她捨棄了春野 櫻這個身分。
滅櫻看著櫻，卻怎麼也說不出話，那個「櫻」好純潔……純潔的讓她認為自己是無比污穢。
『妳不要擔心，妳就是我……而我就是妳。』櫻對著她緩緩一笑，伸出手牽著她的小手走到長椅上坐著。
『什麼都不要想……』
『不要想……』
抱住了滅櫻，她覺得好想睡好想睡……為什麼另一個她有這麼安心的笑容？她好懷念……懷念以前的她……懷念著……從前。
結界裡滿是虛幻的湖水，四周很安靜，只有水的聲音……不斷流動的聲音；陣陣櫻瓣從空中飄落，在清澈的湖水上漂著，水的淺藍和它的緋紅頓時成了絕美。
她睡著了，躺在長椅上沉沉睡去，櫻輕輕移開躺靠在自己腿上的十靈女，這裡很神奇……心裡想什麼似乎就有什麼，她才想要找條衣服替她蓋住，眼前就出現了一條薄被。
拾起然後很輕柔的蓋在她身上，櫻往後退了幾步，凝視著沉睡的她。
『自從佐助走後……妳就變了好多。』
『這樣看著自己真的很奇怪。』櫻輕聲說，悲傷的一笑。
是啊，眼前沉睡的人是另一個春野 櫻，然而這個沉睡的她現在身分卻是曉的十靈女，又名滅櫻。
而這個凝視著滅櫻的人，就是那個從前的春野 櫻，是一心向著木葉的春野 櫻。
為什麼朔要讓她分割成兩人？
很明顯的，朔用了「選擇」的標準，分成了選擇木葉的春野 櫻和選擇曉組織的十靈女，她們面對面是最完美的檢核自己。
在這個結界，逼迫著她面對自己的心，選擇了…就不能後悔。
「滅櫻……妳為什麼會選擇曉呢？」
「綱手師父怎麼辦？鳴人怎麼辦？」
※ ※ ※ ※
花香瀰漫在四周，這裡沒有白晝之分……這裡美的虛幻，她似乎做了個夢，夢到迪達拉…夢到蠍……還有曉的成員，也夢到了鼬……。
然而在她即將伸出手抓住他時，卻被陣陣輕柔的力給喚醒。
「………」緩緩睜開眼，四周的景象仍是一片湖綠色，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張著眼有些茫然的看著前方。
一個嬌小的身影躺在地上，她在睡覺……，胸口不斷輕微的起伏著，滅櫻沒有坐起身，只是安靜的用她綠色的大眼睛看著。
看著她的睡顏，然後把視線移到了一旁的紅柱，一把長刀靠在紅柱上，那是沐蝶……是她的沐蝶。
過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好累好累……好倦，淡淡櫻香飄進鼻息，能安撫她的情緒，緩緩的……她閉上了眼，又陷進入了那個夢裡。
四周似乎暗下來了，櫻疲憊的再度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黑暗…；沒有當初的柔和光彩，四周是一灘灘的死水，她站起身警戒的摸著袖裡的苦無。
她緩緩轉頭，望著那輕淺的湖泊，然而卻被鮮紅的血給替代，滅櫻驚恐的從長椅上跌了下來，她的意識漸漸清醒，所有的湖泊都變成鮮紅而濃烈的血！！
然而陣陣漂流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顫抖的將頭轉過去，橙色人影在血海中載浮載沉，那是……鳴人！
「啊……！！」尖叫，她跪了下來搖著地上的櫻，然而不管他怎麼使力…她似乎永遠沉睡著。
「櫻！！妳醒來！！妳………！！」停止搖動，她驚恐的放下了她纖細的肩，櫻的嘴角流出幾許鮮血，陣陣刺鼻的鮮血味從四週蔓延開來。
滅櫻抽出沐蝶跳上石桌，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傻，血海浬漂著好多好多的人……穿著墨綠色袍子的人緩緩的從血海浮了起來，雙目緊閉著，鮮血染了她潔白的雙臉，朵朵血花沾在她的衣上叫人怵目驚心。
「綱手師父！！！」
然而另一頭卻又有個人影不斷的晃動著，像慢動作般緩緩回頭，血湖裡有好多好多人……
「佐助……鳴人！卡卡西老師！！靜音！！」
『做的好……十靈女。』一陣尖細的嗓子從另一端傳來，櫻抱著頭淚水不斷的淌下，她顫抖著望向血湖的中心，那裡站著幾個人。
「迪達拉……」
「蠍……」
「鬼鮫………」
他們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神情，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嗜血！她不要……。
站在最左側的男人一頭黑髮蓋在臉上，她認的出他……那是鼬！！
「鼬！！！」
「你們究竟做了什麼！！」
她抱頭痛哭，不斷的對著鼬喊道，她期盼他能伸出手拉住她，告訴她這只是一場夢，告訴她沒事了……；用他一貫的冰冷給她胸膛，給她避風港。
一雙濕黏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滅櫻顫抖的轉過頭，那是井野……井野的臉頰上全是黏稠的鮮血，她水藍色的眼失去了原來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的怨恨，她聽到了……所有的人都不斷的抓著她。
「井野………」
『小櫻……為什麼背叛木葉……』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濕黏的手慢慢的抓向她的喉，然而她卻只能無助而恐懼的顫抖著，沐蝶從手中滑了下來落進了血湖裡，激起陣陣血漣漪，翡翠綠的眸子落下的淚洗不清他們的鮮血。
『我恨妳………』
『為什麼背叛木葉………』
「我沒有……不要……我真的沒有……」她驚恐的看著所有人不斷的往她滑來，她的袖子被一雙浸著鮮血的粗掌給攫住，她沒有回頭，甚至不敢回頭！然而陣陣沾血的流沙緩緩的蓋住了她撐在地上的雙手，眼角望著那片沙……滴滴眼淚從眼角緩緩留下，血瞳注視著她，沒有感情的玻璃體。
「夠了………」
「誰來救救我……」
『因為妳選擇曉………』
『都是妳……都是妳……』
「不要！！！！！！！」
驚呼，她氣喘噓噓的從石椅上爬了起來，然而眼前卻是一片清澈的湖泊，四周瀰漫著若有似無的霧氣，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在她的釉綠色眸中漸漸放大。
她的手無意識的抓著胸口，冷汗不斷沁下，然而而她的眼角卻乾的連一滴淚都流不出，痛苦的喘著氣。
剛剛……都是夢？為什麼有這麼可怕的夢？
依稀感覺到，血腥味仍縈繞在腦中，突然一陣反胃，她快速的翻過凴欄對著底下的清澈湖泊乾嘔著，一陣時間過去…她才拍著胸口又滑了下去，躺在石椅上痛苦的疲憊的難過的閉上眼睛。
到底……哪個才是夢？
×
櫻瓣紛飛，和式涼亭上坐著個穿著黑緞的美麗少女，白淨的臉龐卻有幾分冰冷，她安靜的坐在那沉默著，一雙綠眸子滿是寒冰叫人看不出情緒，眼眸有幾分茫然的望著那一片清澈的湖水。
另一個少女娉婷的走了過來，少女和坐著的女孩有著同樣的臉孔，然而他的裝束卻是粉色的蘿杉，清麗的臉龐卻有別於冰冷少女的純潔，在她的綠眼睛裡沒有過多的情感，沒有一絲塵染，她脫俗…潔淨。
『這陣花雨……究竟會下多久？』冰冷少女喃喃道，另一個女孩走到她身邊坐著。
「下到我們離開為止。」
「滅櫻，妳已經被污染了……」女孩有些嘆息的說，抓起滅櫻放在腿側的手摸娑著自己的臉頰。
『是嗎……』
『那又怎樣？』
「妳選擇曉，那鳴人怎麼辦？綱手師父……怎麼辦？」
滅櫻？是啊……滅櫻是她，她是曉裡面的十靈女，她會選擇曉的；她下定決心了。
然而眼前的人也是她，和自己不同的是…她不是十靈女，她是那個純真的木葉忍者春野 櫻。
方才的夢境閃過滅櫻腦裡，睞了她一眼，然後伸出另一隻手緩緩撥掉她。
『那妳告訴我……』
『迪達拉怎麼辦？』
『蠍怎麼辦……？』
櫻傻傻的看著滅櫻，兩張同樣的臉孔表情卻迥然不同，她輕咬著下唇不發一語。
「難道妳要眼睜睜看著木葉毀於一旦？而且這樣一來……」
「佐助也許會死……」
聞言，櫻甩開她的手，美麗的綠眸變的噬血。
『佐助！？為什麼要說到他？他算什麼？』
『當初是他拋下我和鳴人，如今他有什麼資格說話？』
「妳變了……」
「我不明白朔為什麼要把我們分割成兩個人……」
滴滴淚珠從櫻的眼框滑落，滅櫻見到她的淚傻了半晌，然後繁亂的重嘆了口氣。
『不要哭……另一個我根本不是這麼懦弱……』
『哭能解決什麼？佐助走時我也在哭……每一刻我都哭……如今另一個我又哭……』
「嗚嗚……對不起……我只是想保護我重要的人……」控制不住的淚不斷落下，像斷線的珍珠不斷的從臉龐順著弧線。
『妳有想保護的人……難道我就沒有嗎！？』
『我也有想保護的人呀！！』
滅櫻痛苦的閉上眼，左手往放著清水的石桌上一掃，所有的東西都鏗啷的掉落在地上，這一陣巨響在靜謐的湖圍上發出回響聲，櫻傻傻的看著滅櫻佇立在石桌邊喘氣。
「………妳。」櫻抹掉淚水，伸出手卻被拍了回來。
『不要靠近我！！』
一滴……兩滴淚珠從滅櫻臉頰上滑落，她的憤怒慢慢轉為茫然，咚的一聲跌到地上空洞的望著地板。
伸出雙手掃過自己的雙頰，淚染濕了纖細的指腹，她看著……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我哭什麼哭啊……我可是十靈女……我在也不是懦弱的櫻……』
然而她越說淚卻不斷的滑下，顆顆晶瑩落在冰冷的地板，落在她純黑的緞布，落在她潔白的胸前，不斷不斷的落下……像雨般的落著，落了一地的痛苦心碎。
『………』雙眉漸漸緊蹙，她快崩潰了……感覺自己的生命就像流沙般不斷的往前去，她好痛苦……好痛苦……。
『我到底是怎麼了……心好痛好痛………』
『我有個不能拋下的人……』
「是鼬……我知道……是鼬……」櫻跪在地上，伸出雙臂環住了她。
「什麼都不要說了……」
「妳愛上了鼬……」
淚珠不斷滾落，滅櫻躺在櫻懷裡，痛苦的嘶聲哭著，她不要承認……她不要可笑的愛情，她什麼都不要……
她已經被傷過了……她在也不要這些無所謂……。
「妳真正放不開的……」
「是妳自己呀！」嘆了口氣，櫻揚起苦笑，另一個她……同樣有顆脆弱的心。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