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和蝸牛一起散步，但不能容忍蝸牛棲在我頭上
過兩天就要期中考了，照慣例學生們都會問期中考考些什麼
體諒進修部的學生，白天要工作，比較沒時間讀書，這次考試是open book
又因為課程已到一個段落，還有一節課的時間，我又提供題庫給他們練習。
發下考卷的同時，我聲明在先：不憤不啟，不悱不發
因此，我將在下課前十分鐘和他們討論，有問必答，沒問就不用說了。
這麼做的主要用意，就是要他們主動學習，而不是被動的等著老師告知。
然而，結果是令我失望的。
下課前十分鐘，我開放發問，所得到的第一個問題是──
「老師，選擇題的答案是什麼？」
「你要問那一題？」我沈著以對。
「全部啊！全部的答案你唸一遍就好了。」學生說。
「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有疑問的題目才提出來發問，
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不可能每一題都討論到吧！」我說。
（更何況這只是練習題，期中考題是有變化的，他們還想背答案嗎？）
經過我這番說解，有人提出第二個問題──「問答第一題。」
我將考卷翻到背面，看到問答第一題，幾乎不敢相信，這麼簡單的題目……
「你們確定要問這一題嗎？這題很簡單，答案就在課本裡，大家應該都會吧！」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學生打斷：「課本的第幾頁第幾行？直接告訴我們……」
「好！讓我這麼說吧！」我耐著性子回答他們：「首先，我把課本拿回辦公室了；不過，我還是可以告訴你們大概在第幾段。但是，我們的考試是open book，如果你們直接抄課文，只能得到兩分；找翻譯來抄的，只有三分；想得滿分五分的，要有自己的想法。現在你們還要問第一題嗎？你們應該都知道第一題的答案在那裡吧？我們只有十分鐘，要不要來討論你們真的不會的、比較深的題目？」
接下來有人問了幾題選擇──選擇題其實是比較難的，
必需概念很清楚，並且有歸納綜合的能力，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同樣的題目，我在日間部考過（也是open book，看書找答案）
結果，錯一題的只有一個，有兩三個同學答錯兩三題，
其他大部分的同學只答對了一半，甚至連一半都不到。
我一直向學生強調「選擇比較難」，也因為偏難，所以讓他們先練習
這些學生怎麼都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這讓我想起另一件陳年往事，有一年也是教夜間部，
期末考，不想讓考卷太難改，出了六十分（共三十題）的選擇，四十分問答
考試當天，有幾個同學寫完選擇就不寫問答了
我問他們：「你很有信心，認為這六十分的選擇全寫對了嗎？」
他們很有信心，我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最後還得拜託他們，
請他們一定要寫問答。（問答四題四十分，全是平常寫過的作業）
我的如意算盤和學生打的不一樣
在我看來，問答是比較容易得分的，全是寫過的作業，就算不能拿滿分
也不可能差太多。（更何況，我改過他們的作業，分數都很高）
若是問答四十分全拿到了，選擇隨便猜猜也能湊個二十吧！如此就及格了。
真有什麼差錯，好歹也有四、五十，平常分數再加一點，也就低空飛過了。
但學生怎麼想呢？從他們的行為看來，他們認為選擇比較容易
ＡＢＣＤ隨便寫一寫就好。（只是，隨便寫一寫可以得幾分啊？）
選擇寫完了，就自以為OK了，六十分拿到了，問答就懶得寫了。
結果呢？很不幸的，選擇的部分，全班得分最高的是「五十」
四十以上也只有個位數，中上得三十幾，中下得二十幾
還有人，六十分的選擇只得了十六分，而這位只得十六分的同學
就是不肯寫問答的同學。
這下好了，問答都沒有寫，想幫他加分也沒有憑據，
最後只好落得「當掉、重修」的下場。
有了這一次的教訓，我再也不敢出六十分的選擇了，頂多四十分
學生都會要求我選擇題分數配多一點，我也會把這段慘痛教訓告訴他們
只不過，有些人似乎就是記不住！
有些人注定淪落在社會的底層，過失敗的人生──想要「吃好做輕可」
除非有「長輩」給你成千上億花不完的錢，否則……我真為我的學生擔心
我妹妹失業很久了，直到最近她才覺醒「有做」和「做好」是不一樣的
以為「有做就好」的人，不可能得到成就，除非真的「做好」！
就像我的學生，以為選擇題把ABCD寫一寫就好，「有寫」不等於「寫對」。
哎！話題扯遠了。話說我的學生提問了幾題選擇之後，又有人問了一題問答
這題問得好，因為確實是一題比較大也比較難的題目，
我開始分析這個題目的作答方向、應該強調的重點、該如何思考作答……
「這樣明白了嗎？還有沒有問題？」我的答問是以這樣的問句作結束。
有些人面有難色，有些人懶得理我，有人直話直說：
「老師，你要放水就放漂亮一點，直接把答案寫在黑板上讓我們抄……」
這下子我被激怒了，我冷冷的說：「有人說了很過份的話，我很不高興……」
open book不是放水，那只是一種考試的方式，
這樣的考試方式，不著重在死板死背的知識，而著重在學生的思考表達
考前的練習，只是刺激他們思考；討論答案，也是想提供他們思考方向
好！我承認，我對考試的標準放鬆許多，那是因為我的學生的素質只有這樣
我可以忍受他們回家都不復習功課；我可以忍受他們沒有時間準備考試……
但，我還沒有淪落到幫著學生欺騙自己──「把答案寫在黑板上讓他們抄」
這算什麼？
難道到了大學，國文仍只是抄抄寫寫背誦死記嗎？
難道他們不覺得「思考」「表達」是最基本、也最應該培養的能力嗎？
我必需很難過的承認：評鑑語言能力的指標「聽」「說」「讀」「寫」
我的學生未必四者俱備。若中文尚且如此，其他外國語就更別說了。
書寫能力的淪喪，讓我感到憂心；這也是我堅持考問答題的原因。
最後，總算有一個學生說了一句人話：「我們寫了，可不可以分數上放水……」
如果我的學生願意嘗試思考問題並表達自己的看法，我當然會鼓勵他們
當然會給他們比較高的分數。
我寧可看見他們盡力表達，雖然辭不達意，但是有自己的看法；
這絕對比我在黑板上寫個一言堂的答案讓他們抄，好得太多了。
我願意和蝸牛一起散步，但不能容忍蝸牛棲在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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