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福越嶺 6/7-8 天氣雨
人員:伍元和〈領隊〉、黃桂鈴〈領隊夫人〉、廖啟政〈台大植物博士〉、鄭安晞〈政大古道博士候選人〉、許迺翎〈YUKI‧台大森研所〉、何采庭〈北大合經大三〉、官佳岫〈仙姑‧北大大三〉、廖景升〈阿伯‧北大大三〉、蔡沛宏〈蟑螂‧台大森研所〉、陳毓雯〈輔大校友,成大新科免疫學研究生〉、呂家欣〈國北師大四〉、李圓恩〈真理校友〉
出發前夕
早上五點四十五,鬧鈴聲從夢境的發端響回現實,我在夢中想了好久,才想起那是我在現實中所設的鬧鈴,準確無誤的守著我的睡眠,直到五點四十五分。不甘願的撐開雙眼,耳朵敏銳的察覺了窗外的雨聲已顯得稀落,是好消息吧!已許久爬山不曾遇見下雨了,至少今年不曾。所以昨晚窗外那縱情的雨勢,倒是讓我的鬱悶沒來由的升起,蔓延無止境。讓我倒頭來,得拿睡眠蒙頭,用夢境隔絕沮喪,睡醒卻還是感覺悶悶的。清晨的冷空氣搭拉著我的肩膀,陪我站在街頭等公車,雨勢再大卻也澆不熄準備出發的心情。
同往常一樣,我留了半小時──迷路。雖然我對如何前往北大社辦,已有九成把握,但是還是不太確定,這次再走一次應該就能到達十成了,不過還是要留半小時,以避免記憶力出錯,讓一車的人等我。非常順利的,在距離出發時間八點前的四十分鐘,我就找到了通往社辦的那個側門。但卻是關著的,仔細的讀了它上頭的告示,大致上是說因為SARS緣故,所以此門封閉,要改走合江街校門。
後頭附註一行小字,門開放的時間是早上七點半。我沒讀懂它的告示,誤解成側門早上七點半才會開,看看手錶,還有十分鐘,我打算走到對面全家門口坐著等。才一轉身,迎面走來兩個女生,和我差不多的裝扮,應該是,要和我參加同一活動吧!她們先開口跟我招呼,原來是國北師和輔大的學妹,然後劈頭就問我,是不是打算爬牆進去?難道她們以為我倒退是要助跑?頓時哭笑不得,背著大背包爬牆,很丟臉吧!幸好她們知道如何走到合江街校門,於是,我才又順利的再次抵達了北大社辦。
社辦裡只有兩個人,一個不認識,大概是北大的;另一個是沛宏。這次聽說有十二個人,反正還是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去,就算知道是誰要去,也不一定認識。所以我每次都是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把自己準備好,然後期待著精采的隊員組合出現。每次的人幾乎都不同,所以每一隊的感覺也都不同,這是和北大爬山最吸引人的因素之一。不過其實我都怕怕的,畢竟開頭都是陌生。我只能讓自己不要太緊張,試著放鬆,幸好爬山的人都很好相處,北大也都蠻照顧我們外校的,爬起山來,感覺很溫馨呢!
出發
坐上車,朝桃園復興鄉駛去。大家閒聊著,車上的氛圍被爬山的興奮激盪得沸騰,外頭的雨也仍舊不客氣的下著。下雨實在是嚴重影響登山心情。雖然我常常告訴自己“難道下雨就不爬山嗎?”但一想到全身的濕黏和不適,只能不斷安慰著自己,總會有收穫的。我斷斷續續的睡著,嘗試補回早上被鬧鐘掠奪的睡眠,偶爾望望窗外的雨和山,覺得雨中的山其實很美。阿伯一路上在講著他的當兵悲慘史,光聽到片段就覺得很慘,不過大家都笑得很開心。
經過下巴稜收費站時,被稍稍刁難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通過了,只是浪費了些時間。近十二點,在中型巴士禁止通行的告示牌前,我們將背包下到一民宅,分發食物和裝備,整理打包,穿上雨衣雨褲,正式開始腳的遠足。
植物之旅
因為今天預定在拉拉山駐在所紮營,伍元說不要走太快。結果我們就真的開始慢慢走。這段路都還是柏油路,一路上,廖大哥邊觀察植物邊做著紀錄,另一方面,沛宏也耐性的回答解說著我們對於植物的疑惑。之前爬山,對於植物,都是非常粗淺的認識,是最近爬山,才漸漸體認到知性爬山的重要。爬山應該不只是走路,不只是走到最高點,看看雲海,踩踩三角點,然後下山;不只是盲從著五岳三尖一奇、大山百岳、中級山百名山等,有時真該問問自己,除了走路,一趟旅程,你究竟獲得了什麼?
而不論是了解相關歷史背景、觀星、認識動植物、攝影、素描……,在在都可以增加登山過程中的豐實與深入感,讓你不會爬完山後,除了一身疲憊,有時你還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了什麼成長?
隊伍中有認識植物的人,是件很幸福的事。以往你總是視為同種族群的綠色植物,在詳細的解說下,其各自的形貌和特徵,一一自模糊中顯現。她們分別擁有奇特且饒富興味的名字,有時只是葉脈或果實的不同排列,就可以延伸出相同樹種的不同區別。你以前以為她們不過就是雜草野花罷了,卻是在認識她們後,才知曉她們有著各自的脾性,各自的故事,各自的領域,各自的堅持,一種屬於自然界中的堅持。無形,只有認識她們才能體現,剎時間,我感到自己的不足和渺小。
沛宏說,再怎樣的提醒,不斷的重複,剛接觸的人一天能記十種就很不賴了。認識植物,也是一種漸進的學習過程。我決定就從每次旅程中去累積對她們的認識,看到采庭認真的做著筆記,家欣和郁雯不斷的提問對照、廖大哥和沛宏翻翻葉背、查看紋理,即能知曉植物名稱、科屬、特徵……,感覺到了一種學習的熱誠在雨中蔓延,知性讓黑硬的柏油路都顯得生動,單調的雨聲完全影響不到心靈和植物的無聲交流。那是一種感動。
神木現蹤,古道迎人
一點半左右,在一類似遊客中心的建築外躲雨,順便吃“發酵餅”午餐。發酵餅是一種大餅,甜甜的,挺好吃的,只是容易口渴及黏牙。吃完後續上路,兩點多到達達觀山自然保護區,保護區內神木處處,每棵都是千年修來的巨大身軀與挺拔氣概,看多了倒是沒那麼訝異了。只是神木被木製護欄隔著圈養著,感覺卻是生疏,誰叫他是神木呢?樹大招貪,不得不然。
由達觀山自然保護區的十八、十九號神木間穿過林務局管制柵門,有福山17KM指標牌以及插天山保護區指示牌。古道路況極佳,寬約三尺,沿途仍是土質路面,地基堅實,路徑清晰,路旁神木群樹夾道,走起來非常舒適。
巴福越嶺古道,即從桃園縣復興鄉的巴稜,走到台北縣烏來鄉的福山,全程高度在1500至2000之間。因為巴稜地勢較高,距拉拉山最高點也較近,由此下行較為輕鬆。是採用對向修路方式,分別由新竹州與台北廳修築至州廳界的拉拉山鞍部。
在日人為聯繫新竹州及台北廳山區,及政治、經濟考量下於1922年闢建為警備道路前,早已是泰雅族人部落間往返頻仍的「社路」。
伍元說明,巴福越嶺古道,是一條距離我們還算新近的古道。有人將其歸類為姻親道路。但實際上一條道路,絕對不可能只有一種用途。一定是還融合了商業、軍事、政治甚至打獵等。而所謂姻親道路,其實也僅是其中之一功用罷了,只是方便界定,聚集焦點,卻不全然可視為僅供姻親使用。
此古道上,從南到北,共設有四個駐在所,分別為比亞散〈下車處金喜悅旅館附近〉、拉拉山、檜山、茶墾,我未曾造訪過巴福越嶺,更是不知駐在所的所在,此行收穫肯定豐碩。
紅檜和扁柏
古道沿途,廖大哥和沛宏教我們如何分辨紅檜和扁柏,這裡頭可是有著很多學問的。紅檜,台語又稱“薄皮仔”,扁柏則稱為“厚皮仔”。就整體而言紅檜樹皮看起來紅紅的,而扁柏看起來黃黃的。不過這個界定還是要先練習幾遍,因為有時扁柏的黃色卻也偏向紅色。這時又有其他特徵可供辨識。
沛宏說,扁柏的葉子尖端是抱合型的,但紅檜則是尖尖刺刺的,這是我覺得比較容易分辨的一點。另外廖大哥還說,紅檜的樹皮,撕起來是一小片一小片的,但是扁柏卻可以一長條直直的扯下;扁柏的身軀基本上都是很勻稱的,呈圓形的向上,有時感覺樹皮白白的,而紅檜身軀有時卻會發展成扁扁的、或是各種其他奇狀。還有它們的味道也不一樣。而扁柏則是比紅檜還上等的材質,原來我之前一直都搞錯了。而巴福越嶺道上,就站著成聚成聚的扁柏和紅檜供你辨識、比較,這一趟下來,倒是扎扎實實的認識了他們。
雨忘情的下著,有一縷悲壯,自古道上升起
經過了達觀山保護區內的涼亭,經過了路旁的炭窯,如果五元沒有提醒我們,我們大概又像往常一樣,將其視為一堆廢土,匆匆自其旁走過,什麼都沒留下。原來很多東西都是一直存在的,只是我們沒有足夠知識去發現它,而它就還是悠悠的從過去活到現在,然後等到和未來溶為消逝。這個炭窯不大,其實你把它視為廢土也是理所當然的,它也已殘敗不堪。只是仍舊費力的頂著圓形的斑駁,固守著回憶。
經過了塔曼山登山口,此行不是來撿山頭的,而且大雨紛紛,過而不攻的確是最好選擇。三點左右,拉拉山鞍部1730m,也是桃園、台北縣界,矗立著氣象測候裝置,及「福山15KM,達觀山2KM告示牌」。這裡地勢平坦,一般人宿營點大概都安插在此。但今天風大雨大,站在該處,只感覺到自己像是風雨中飄搖的落葉,只剩葉柄顫巍巍的聯繫著地面,隨時都有被淋得化掉的可能,所以在英明的領隊堅定的還是要住拉拉山駐在所的命令下,大家又低頭,頂著風雨,開拔。
途中廖大哥還是忘情的做著他的植物辨識及採集工作,我覺得有點累了,只是偶爾問一下問題,其餘時間大部分只是無聲的發著呆,疾步的走著。土質的路面,大概是已被往來頻仍的人們踩出了凹陷,雨水全積聚在裡頭,古道成為了一條臨時黃河,湍湍的流著。走的時候,還需要留心別踩到水裡,挑著合適的腳點跳躍,時而打滑,時而踩入水漥,頗費心神。到後來就不想管了,鞋子要濕就濕吧!反正明天就回家了。有時候去堅持一些無謂的堅持也是好笑,就是只有發現堅持並不需特別去堅持,才能放開。不想讓鞋子濕掉,就是在豪雨天一個無謂的堅持。
那一夜,我們在拉拉山駐在所……
朝拉拉山駐在所前進,途中撿著殘斷的樹木,準備晚上生火。阿伯在五元「五分鐘、十分鐘就會到了!」的保證下,扛了一截直徑約20公分粗,長度比他身高還高的樹幹,在古道上拖行。一定很重,結果他足足走了近五十分鐘才到達。讓人佩服著他的堅持。
從斜坡上繞上拉拉山駐在所,一片綠草覆蓋,矮矮的牆基仍挺著腰桿昭示著自己的存在。極目望去,感覺這個駐在所就是很大,雖然很多部分都已被榛莽吞噬。但有莽草的地方,其實就代表著曾有人蹤。男生們挑中了一處倒塌獵寮旁的平坦地紮營,大家便在滂沱雨勢下,整起營地來。
砍草的砍草,搭帳的搭帳,煮飯的煮飯,生火的生火,找遺跡的找遺跡……,一派忙碌,這駐在所許是好久未曾如此鬧熱過了吧!如果真有日軍亡魂,會不會就抽著煙,站在雨中笑看。想太多。住在駐在所裡如果淨想著這些,倒是會被自己嚇死。趕快整理好背包,煮飯處幫不上忙,然後跟著伍元四處尋逛。
首先是一處側門,寬約一公尺,階梯完整,清除雜木後,迤徙而下,接連古道,下古道後往左一分鐘,即有水源。光看到個門,也能教人雀躍好久,還有到另一頭疑似垃圾場的矮牆遺址處翻尋酒瓶。後來沛宏還忘情的拿著掃刀,在側門那清到我們都吃過一輪飯了,才見他回來。登山過程中總能從隊員中被感染到一些堅持執著的傻勁,也是登山的收穫之一呢!
像阿伯,大概是被鄭安晞刺激到了吧!居然撂下狠話──火生不起來就要露宿。其實也不是怕露宿吧!反正講來講去都是一個「面子」問題就是了,我覺得男生的罩門其實就是面子,真搞不懂難道抱著面子就能活一輩子嗎?不過這種面子激勵法,卻常常能製造奇蹟。阿伯先是在那忙得我們吃過了一輪、兩輪飯,清光了香菇高麗菜、香筍,甚至連阿伯外掛在腰扣上晃盪的整隻雞都被啃得剩下骨頭、喝過香香濃濃的玉米濃湯後,他仍舊在奮鬥。
廖大哥一開始也陪著他實驗,拿垃圾,拿竹筷,拿衛生紙當火種,拿紅檜葉子提供油脂,拿瓦斯爐頭在底下烘柴……,無所不用其極,卻都沒辦法讓溼透的柴接納一些溫熱。最後,阿伯還想到了用──醬油生火。他大概是生火生到精神錯亂了吧!只要有個「油」字,都要拿來試試,結果只是換來一頓奚落,而且大概會被笑上三年。
後來,他終於終於承認,他生不起來。這真是需要好大的勇氣呢!不過我覺得敢於承認總比硬撐好。於是第二棒,沛宏下海。他居然祭出一瓶一百元的香茅油生火,結果只是讓我們週遭充斥香茅氣味,蚊子退避三舍。還是生不起來。結果,最後是兩位生火前輩──伍元和鄭安晞親自出馬,不出幾分鐘,一堆熊熊烈火燃起,雨勢也適時的停了下來。
那堆火真是頗大,尤其在雨天中,更是大得嚇人,連晴天還不一定這麼大。大家全圍了上去取暖、烘衣服。仙姑還拿出中直笛出來祝興,這次較之上次,實在是有大幅進步,短短一個月不見,竟有如此大幅躍進,說不定有偷練哦!烤火、閒聊、喝著yuki和采庭煮的美味柚子茶、聽著直笛裊裊和著炊煙上升,鄭安晞和采庭互相講著軟軟的美濃客家話,真是一派閒適。
後來yuki和廖大哥還輪番幫大家按摩。廖大哥據說是有練過的,光聽他那手勁打在鄭安晞身上,啪啪的響聲。以及他捏到鄭安晞的肩膀痛處,痛得鄭安晞叫得淒慘,就讓人油然對他的功力產生信服。結果大家都排隊要給他打打看,真是欠打。
我的筋向來就是很硬,而且不知道天生在緊張個什麼勁,筋骨都繃得老緊。被廖大哥打打,果然是舒服許多。等到大家都輪過一輪後,廖大哥還留了三成功力給伍元。這時只見伍元祭出彼此認識十年,是世仇恐遭報復等推託之辭。其實就是怕痛吧!看到兩個老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實在好笑。
等到褲子衣服都乾得差不多時,周圍的倒木、破敗的獵寮,也早已被阿伯和蟑螂收拾掃蕩得一片清爽。火勢仍然猛烈,大家都有點乏了,紛紛進帳,等待仙姑開壇。我還是不想算,和家欣、郁雯躺在帳棚裡聊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隔壁帳還在熱熱鬧鬧的討論著過去、未來。
睡到一半忽然醒來,頭燈吊在帳棚頂,難以拿取,不知幾點。很少在半夜忽然醒來,覺得有點恐怖。好像是因為一隻蟲在我腹部咬了一口,把我痛醒。可惡,我隔著褲子抓著牠,但是不敢把牠掏出來,就只是緊抓著牠,揣摩著牠的行狀,長長的大約三公分,身體一環一環的,硬硬的,媽的,不會是蜈蚣吧?管他的,反正都被咬了。結果我就緊抓著牠,然後又睡著了,早上起來牠已經不見了。反正我也沒啥中毒症狀,只是全身都不對勁,疑神疑鬼的怕有蟲子沾附著我,全身不自覺得癢了起來。
重塑拉拉山駐在所形貌
七點半起床,吃過早餐,豪華早餐哦!因為有巧克力醬、葡萄果醬配土司,而且阿伯又把暖暖的營火生了起來,感覺就是很幸福。
吃飽喝足後,開始巨細靡遺的探訪拉拉山駐在所。首先是伍元在側門路口處發現類似凹洞的跡象,便叫蟑螂清除後,果然露出一口灶。然後他又拿著刀在離灶不到五公尺處,又清出兩個圓形坑洞,猜測是糞坑。但是灶和糞坑並列,而且就在側門旁邊,讓人覺得有點不搭嘎的生硬。伍元說以前是有木製建築隔著廁所的,如果這般解釋下,倒是可以接受。
探訪古道遺物很多時候需要用到猜測和想像,推理和驗證。看到一個遺物,去挑敲它的用途、想像它的原貌、不一定有正確答案解答,卻是一個思考、討論的過程,煞是有趣。在這樣的過程中,你可以感覺到,有些什麼正慢慢成形。
從糞坑旁邊,有一群的芒草叢聚,伍元決定往裡頭伐去,他判斷裡面曾有著些什麼。
就這樣他和蟑螂替換著砍著,繞了一圈,清出了一條路來,中間高起的地基應是房子的所在,繞過去,剛好就可以繞到我們紮營的地方。駐在所的面貌漸漸清晰,yuki和學姊拿著皮尺測量側門、大門寬度,側門寬一公尺,大門在另一頭,寬約兩尺,延續而下的階梯連綿距離則有11.5公尺,直抵古道。後來蟑螂又在我們烤火的旁邊發現了另一口灶,已被長得高大的蓪草駐紮,大致應可判斷我們紮營的地方,也本是廚房吧!等到翻尋得差不多,大家才收拾背包,拆帳、清理場地,朝下一個檜山駐在所挺進,此時已是十點了,沉浸在遺跡的氛圍裡,輕易地就忘卻了時間。
邁向檜山駐在所……
大概是早上遺跡看得很過癮,還是因為仙姑算到今天雨勢會稍微節制,或是路上的積水已不再那麼洶湧,反正走起來心情就是很好啦!不知覺得對著籠罩著薄薄霧氣的清新古道微笑起來,原來下雨天走古道,卻是更感到古道的悠悠古意。廖大哥還拿出了他的採集袋,感覺很別致呢!覺得每一種學問都是博大精深著。
十點四十五分,經過一神木,大家好心情的拍起照來,抬頭看神木,水滴從頂端滴落,從數千年的樹上滴落,就像是數千年的眼淚般另人悸動,被滴到都感到是一種特殊的沁涼,自千年前直透而來。
十一點十分,抵檜山駐在所,從路旁走上就到了。先是一片乾淨,大概很多人都會上來紮營吧!再來判斷大門入口,在疑似側門附近發現許多便當紙盒,只能慨歎幸好現在推行紙製餐具,而不是一堆寶麗龍遺留於此,大煞風景。伍元再次舉刀,像是要劃破歷史似的,直搗芒草叢中,發現排水溝、地基、駁坎…….,佳岫還撿到一個好大的清酒瓶,漂亮的透著古意。
這個駐在所也是很大,似乎這路上的駐在所都大得可以。沒有發現灶,鄭安晞說明著排水溝可以界定出駐在所裡建築的位置,然後大家都退下古道煮起拉麵午餐,我陪學姊去取完水後,又回到駐在所裡,阿伯已清出一條完整清晰的排水溝。然後連阿伯和伍元都下去吃飯了,佳岫還堅持著揮刀找出她認為一定存在的灶。
果然是被她翻出來了。而古道上的一端,鄭安稀和阿伯又忘情嘗試著升起火來。你會發現很多人都有著傻勁,很可愛的傻勁,在登山人的血液裡流竄,所以我常常覺得可恥,然後被逼著學習那股子傻勁。吃完午餐後,滿足的啖著廖大哥提供的酸梅,好好吃呢!然後則朝著此行最末一個茶墾駐在所前進。
茶墾駐在所‧聲聲驚魂
三點十五分,竹林出現,此地也就是茶墾駐在所所在,只是都已被竹林覆蓋,小巧的駁坎和石片圍成的花圃還在竹林間隙苟延殘喘著。伍元和蟑螂去挖一個深埋的大碗公,很漂亮呢!卻是死命的不肯鬆開和泥土的聯繫,最終只得任其留下。伍元還說他上次來有看到鍾馗蘭,我朝下望去,沒有花影兒,無緣啦!早已過了花期。
忽然其他人所站位置傳來一陣驚叫,大家衝回去一看,原來是家欣光一隻腳板上就有七、八隻螞蝗,其中還有兩隻大得可以,早已吸得跟我的大拇指差不多粗壯。她很害怕,一直死命的踢。人真是很奇怪,雖然牠早就在你腳板上吸血吸很久了,但是當看到牠就緊粘著你的腳時,卻一刻也不能忍受牠的存在。就像還沒到茶墾駐在所前,我的褲子上也一連出現了三隻,沾附在褲子邊緣,我的褲子是快乾褲,雖然已經破破爛爛了,不過感覺螞蝗好像不容易鑽進去,總是可以在鑽進去前被我攔截,一時還頗為自得。
不過看到家欣的慘狀,那白白的腳板上,五、六個螞蝗咬過的傷口,流淌著血,雖然因為她是穿布鞋,而且沒穿襪子,大家卻一時人心惶惶、紛紛檢查自己的鞋襪褲管,連剛剛幫我捉螞蝗,還一迭聲的念著「螞蝗有什麼可怕?牠吸飽就會自己走啦!」的阿伯也忍不住彎腰檢查起了自己。大伙對於螞蝗的不以為然信心,也就在目睹家欣慘況後,完完全全的崩毀了。此地不宜久留,走為上策,一轉眼,前頭的人都已走得不見人影。
林和尚、劉石紀念碑
伍元提醒著我們,他在日文版台灣山岳看過,過了茶墾駐在所不久,曾有個紀念隘勇林和尚、劉石的紀念碑。他們好像是被泰雅人偷襲,因此日方在附近替他們立了碑,只是紀念碑如是木質,現在大概已為白蟻飽食。如果是石碑,則還可能有機會存留而被發現。只是我先前並無聽聞這裡曾有立碑事跡,倒是感到新鮮。結果我和沛宏、伍元,就一路東瞧西看的,每看見一個石頭,像碑形的,總要翻翻看看,每到一個方便偷襲的路口,也總是要前後瞧瞧,卻是徒勞。下次吧!也許紀念碑已在空間消逝,卻不會在時間裡被人永遠忘卻。
出口
四點十五分,三岔口,分別是往巴福越嶺、茶墾、模故山,以及福山國小。在此接到司機打來電話,收訊似乎在此才能聯繫。我走太快了,伍元在後頭告訴我剛剛錯過了穿山甲的洞穴。走路啊!還是要多多注意週遭景物,才不會輕易錯失新奇體驗。
四點四十五,福山吊橋,下面是攔水壩,形成了瀑布狀,很是壯觀。這個吊橋橫跨河面,頗為完整,走在上頭輕輕晃盪,伴著微風,浪漫斃了。低頭往下望,才察覺自己竟站得老高,比樹還高呢!通過後,接上水泥石階,到了一處民宅,其他人都已刻不容緩的抓起螞蝗。我居然在最後一段左手被一隻螞蝗偷襲上了。鄭安晰拿著蠟燭幫大家身上的螞蝗戰利品舉行蠟封儀式,在民宅旁洗完腳後,五點十五分,走到福山國小旁坐上等了我們老久的車子,只有一個爽字可以形容。
不過我的螞蝗惡夢卻是此時才開始,不知道是我本來身上有的,還是別人身上掉下來,從地上爬過來的,反正就像是雨後春筍般的,從我身上冒出。等到坐回北大,居然左腳腳背被偷襲,而且看來牠是足足吸夠了兩個月份,因為我的血不斷的淌了出來。最生氣的是我從頭到尾都沒看到兇手,實在是很嘔。
八九快炒
到北大放下裝備,伍元請我們到八九吃晚餐。他們社辦擠滿了人,原來是今天有人慶生,這種氣氛很讓人羨慕。
八九有點遠,不過沒吃過,有人開玩笑要點一盤炒螞蝗給螞蝗姊妹花吃,真是不錯的開胃提議。途中遇見limit,許久不見,他仍沒啥變。便被抓了一起吃飯去。大部分都是海產,我們這桌大概八個人,卻總是吃得比隔壁桌五個人慢,菜也總是剩得老多,女生總是含蓄了一點,只能靠仙姑獨撐大局。看來是沒被操得太嚴重,浪費了一桌美食,都便宜了隔壁桌的饕餮。
最後一擊
吃飽後,回到社辦,大伙各自回家。我和家欣、毓雯同路,她們認識路可以帶我去捷運站,等我這次走過後,之後北大這塊的交通,我就能全盤掌握了。真是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全盤掌握啊!
走入截運站內,閒聊間,忽然,家欣〈螞蝗公主〉說:「我感覺我腳底有螞蝗!」這時毓雯〈成大妹〉則說:「妳可以暫時忽視牠的存在嗎?」,「不行!」螞蝗公主毅然決然回答,不愧是公主。
於是,我們找了個轉角,我和郁雯將其圍住,然後公主脫下了鞋子,兩行血跡汩汩而下,但卻不見蝗蹤。於是公主翻查鞋內,舉起鞋子,對著地上就是猛敲。我們站的地方,中間剛好是一處鐵板,但是兩旁都還有磁磚。公主卻是就著鐵板猛擊,鼕鼕鼕一連數聲,搞屁,超丟臉的。我和成大妹相顧失笑,來不及阻止前,她已滿意的將蝗兄自鞋中請出,然後我附上一滴晶瑩剔透──綠油精,牠就葛屁了。對不起的是,打掃捷運站的阿姨,留了這麼噁心的東西給妳。只是,還是好丟臉,我和毓雯捧腹大笑,最糟糕的是,我還穿著社服,希望不會有辱校門。
在台北車站和郁雯分手,螞蝗公主也住淡水,難得有人陪我回家。我們閒聊著,在捷運的輕晃下,抵達終點。我想,我們心裡想著的都是同一件事,回家後一定要用鹽把全身上下清個乾淨,我可不想養螞蝗養個兩三個月。我調了一盆沐浴用鹽,把自己消毒乾淨,然後把裝備上的螞蝗全部浸入,嗯。好爽。居然被螞蝗搞得快精神崩潰了。烏來的螞蝗,無怪乎名聞遐邇啊!
照片取自沛宏所攝 福山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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