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甜蜜恩愛的日子,他告訴我有關那女人的一切,姓名、職業、手機、家裡電話、見面日期、過程等,聽起來他們都還在試探階段,能即時懸崖勒馬算我運氣,但我受到的驚嚇已經是我四十年來幸福生活經驗所難以承受的,自覺需要好好沉殿療養一番,對老公也更加的溫柔體貼,當時並不知,和我往後五年的傷痛相比,這驚嚇只像揮一隻惱人的蚊子而已,連被蚊子咬一口都比不上。
約過了一個月,有一天我好奇的拿起他的手機來看,那個號碼赫然跳到我眼前,我的心也跟著跳到喉嚨口,我馬上慌亂的在心裡替他找解釋,也許是唱片沒還,也許是她又來糾纏,心底非常不情願去懷疑自己的老公。我很坦然的問他,希望他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現在想起來,哪怕是藉口也好,只要他肯好好的隱瞞,往後的日子我也不會這麼難過。)誰知他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說他沒有辦法,說求我不要再問了,他不想說謊。
再一次我陷入慌亂之中,幾天吃不下飯,他也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沒辦法和我坦然相處,我要求他可以不再打電話嗎?他只低調的回答「盡量吧!」但卻迴避保證或承諾,我說「這樣的日子我過不下去了,我要出去住一陣子,直到你想清楚為止,你要告訴孩子我離家的原因嗎?」我太天真,以為離家或告訴孩子這兩件事可以要脅到他,誰知他吃了秤陀鐵了心,不但親口告訴孩子實情,還幫我提行李,親親臉頰送別。當然,他是痛苦落寞的,自己也是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離家在外的日子並不好受,他一通電話我就飛奔回家了,誰知一進門他就告訴我他已經決定他「愛上她」了,他要跟她去,「房子、金錢、孩子全部給你!」。我按住所有的驚訝、憤怒、慌張,搜索枯腸問自己該怎麼辦?我問他「你們相識不到一個月,你確定她要你嗎?你要住她的、吃她的嗎?」於是我當著他的面打電話給她,問她準備跟我老公怎樣?她向我道歉,表示自己不想破壞別人的家庭,只是一時感情不聽理智使喚;我好言勸她,「你還年輕,不要浪費自己的青春在一個一無所有的中年男人身上,好好的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吧!」電話中她明理又懂事,再三保證她不會再和他聯絡。
我以為事情應該可以明朗,他應該已經清醒,誰知惡夢才剛開始,第二天他下班回來,顯然已經和那個女人通過電話,丟給我一句「妳毀了我最想得到的東西」,從此就把自己封閉起來,每天臭著臉不講話,能晚回家就晚回家,在家也是行屍走肉,視老婆孩子為空氣,問他話最多就是嗯一聲,即使一個人在家也不接家裡的電話,手機費倒高過五千塊以上,家裡的氣氛驟降到冰點,我好像突然被他用銅牆鐵壁關在門外,找不到一絲空隙可以跟裡面的人溝通,突然間不認識眼前這個狠心自私的人了,那個愛我、疼我的優質老公哪裡去了?我感到極端的無助,每天以淚洗面,唯一的念頭是「我的老公到哪裡去了?這個人是誰?」
生活在常溫的人驟然進入冰窖已經難以忍受,更何況是一個常被人稱溫室裡的花朵的人,如果因此而失去生命力,應該不太令人驚訝!也許是不服輸的個性,也許是從小沒有被剝奪過什麼,也許是對兩人的感情基礎太有信心,也許是他並未表現到完全絕情,我就是不願相信他真的從此不要我了,當他親口對著我說「我已經不愛妳」時,我兩眼盯著地上,尋找一個可以讓我鑽進去的地洞,我望向天空,期望自己消失在空氣裡,然後,毅然決然的,我為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自己,他怎麼知道他在說什麼?」我對他說「求你不要再講下去,有一天,你也許會後悔說過這話,我當你是一時迷糊了,為你留一段彈性時間再想清楚,我也會想清楚自己要什麼?」為了愛他,我願吞下這苦,讓他將來免於後悔之苦。我當他是叛逆的青少年,任何道理勸說都是反效果,唯一的辦法是耐心等他熬過青春期,千萬別在他鬧的這段時間把關係打壞了。
頭半年幾乎無心工作,上班時渾渾厄厄,全靠知情的同事掩護,有時受不了,就躲到廁所痛哭一場,發洩完畢再重新整裝出來見人。到黃昏時是最難熬的,因為不知道今天幾點能見到他?不知道今天見面的氣氛會不會有變化?如果他晚回來,他去了哪裡?又要一分一秒捱著想像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時間,我會焦慮、胃痛、腹瀉,直到他回來為止;如果他早回來,我要如何和他渡過今晚?我該不理他?還是該對他溫柔一點?我會不會情緒失控、對他發飆、搞砸一切?他會不會選在今天狠心做下最後決定?還是心情好轉對我多說幾句話?
下班前每每被這些念頭逼到瘋狂,一股很想打電話給他的衝動,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確定和他之間還有一線關係牽連,然後可以安心面對夜的來臨。
一開始忍功還不夠,打了幾次電話給他,得到很冷漠的反應,之後再也不打了,哪怕忍到心口絞痛,也不願讓自己再受這種屈辱,試著出去走走、找人聊天、上網瞎逛、寫日記,盡量轉移心思不去想他,「克制打電話給他的衝動」是這段時間的重要功課。
因為深深感到他和我講話時的無能和無力,我領悟到他不說話,是因為他知道他想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傷害我,他也知道說了也解決不了問題,如果我一定要強迫他開口說些什麼,等於是硬生生把我們的關係逼上絕路,這樣想以後,克制起來就容易多了。
對於維持家庭生活正常、捍衛家園完整、我懷著「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決心,告訴自己沒有人能替代我的地位,沒有人能幫我扛起這個責任,第一步我要求作息維持正常,每天準時上下班、為家人煮飯、參與孩子的活動,「付出」不再是一種負擔,而是我能身為這個家的女主人的一種証明,家人肯接受我的照顧,讓我覺得安全而踏實。
一開始他很生氣我每天為他留飯,無論多晚回來,屬於他的一份晚餐總是擺在桌上,從很粗暴的拿去餵狗,到拿保鮮膜包好放進冰箱,漸漸的,他坐下來吃的次數增多了,回家的時間也慢慢提早,我沒有多說一句話,管你吃不吃,我只堅持默默做我該做的事情,而且找到一個不生氣的想法:反正專為孩子做,就「順便」留給他。
我開始思索自己要什麼?他的人?他的心?還是婚姻的形式?我能不能離開他獨自生活?再贏回他的勝算有多少?經過不斷的思考,答案清楚的成形:
1. 我要他的心。
2. 我要培養情感獨立的能力。
3. 如果好好管理情緒,運用智慧和他相處,應該有很大的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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