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下數小時的生命。
欲哭無淚。異常地冷靜。
旁邊是很多驚惶失措的人, 在哀鳴在哭泣在顫抖。
朋友睜著大而空洞的眸子問我要怎麼辦, 她不想就這樣花樣年華便迎向終結。
我問朋友, 你的傷心是為了什麼?
是否有事還想做?
是否有話還要說?
是否有人還想見?
是否有些選擇還想堅持?
朋友呆了。「是的。」她說, 「你呢?」
我說, 「剛才已通知了最好的朋友有關我的死訊, 應該沒有遺漏了。」
「就這樣簡單?」朋友問。
「嗯。」
然後我們來到迷霧中的海灘。四周除了沙便是水。沒有其他。
空氣和海面平靜得像時空靜止了一樣。連氧氣和二氧化碳在體內流動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一群等待遠去的生命在尋找自己的出發點。
朋友望著海問,「我要從哪一點開始? 你會從哪一點開始?」
我沒有回答, 只在眼中說句再見, 便向海中心走去。
大家都紛紛地向著自己的方向踏出了沉重而猶豫的第一步。
水面下的陸地不是平均地下降至地心: 有些地方是突然陡峭; 有些地方的沙很鬆散, 一腳踏上去會踏空而下墜; 有些地方則是長長的淺水區, 離岸很遠水位都仍在小腿處。
我向前走著走著, 不時聽到身後的尖叫和看到前面的水花, 於是人便下滑, 不見了, 生命沒入這無邊當中。
越走, 越少人。
我走著的是一處淺水區, 走了好遠, 背景已經模糊, 水位卻仍然停留在膝蓋上下的位置。
前面已經沒有人, 後面也剩下越來越少人了。
我開始感覺到好冷, 恐懼幽幽的襲上心頭。
突然一聲女子的叫喊在背後衝過來, 我轉頭看, 朋友在最後掙扎, 消失了。
我的腿開始軟下來。 海藻很多, 纏著我的雙腳, 舉步維艱。
霧越來越濃, 周圍慘淡的硫磺色包圍著我。 海藻越來越多, 我已看不見自己的雙腳。四周完全的安靜造成好大的壓力。我好害怕, 想回頭, 但已沒有路。
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向前, 承受著萬斤重的恐懼等侯時候的來臨。
然後, 我看到我, 在遠遠的地方,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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