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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09 01:51:55| 人氣11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鴨子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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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發條鳥先生。

到底這封信能不能真的寄到發條鳥先生的地方呢?

老實說,到目前為止所寄出的許多信是不是已經寄到發條鳥先生那裡了,我真的不太有自信。我所寫的收信人住址是相當隨便的「大概的東西」,寄件人住址也完全沒有寫。因此我的信也許被放在郵局「地址不詳的迷途信」架子上,就那樣在沒有被任何人過目下,積滿灰塵地被堆放在那裡吧。不過沒送到就沒送到吧,我過去想這樣也罷。換句話說,我只是想這樣子給發條鳥先生專心寫信,藉這樣把自己的想法化為文字。只要想到以發條鳥先生為對象,我就可以相當流暢地不停寫出文字來。不知道為什麼。對啊……為什麼噢?

不過這一封信卻希望能順利寄到發條鳥先生手上。我祈禱能寄到。

非常突然,不過我想先寫一點有關鴨子人們的事。

前面好像已經說過,我工作的工廠基地非常廣大,裡面也有森林和水池。是個非常適合沒事散散步的地方。水池相當大,裡面還住著水鴨子。數目全部大概有十二隻左右。那些鴨子人們是以什麼樣的家庭組成的,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也許有各種「我和那個傢伙感情很好」之類的或者不是,內部也許有各種情況也不一定,不過倒是還沒看見過他們吵架的樣子。

因為已經十二月了,因此池面差不多也開始在結冰了,只是冰還不是很厚,寒冷的時候,仍然留有水鴨子可以稍微游泳的水面。如果變得更寒冷結成結實的冰之後,我們同一個宿舍的女孩子們說要到這裡來溜冰。那麼鴨子人們(這種表現法好像有點奇怪,不過我想我總是不知不覺就習慣這樣叫了)就不得不到別的地方去了。因為我一點也不喜歡溜冰,所以心中暗自希望但願不要結什麼冰就好了,不過好像也不能這樣。因為畢竟這裡是非常寒冷的土地,只要還住在這裡,鴨子人們也不能不覺悟到這種事情。

我這一陣子每到周末就會到這裡來,看鴨子人們消磨時間。看看這些人們時,兩小時、三小時都一轉眼就過去。我穿戴著緊身衣、帽子、圍巾、長純靴、附有毛皮的大衣,像獵白熊的獵人一樣全副「武裝」地來到,坐在石頭上一個人花好幾個鐘頭,只是呆呆看著那些鴨子人們的樣子。有時候也把放久的麵包餵他們。像這樣多管閒事閒得無聊的人,在這裡除了我之外當然沒有別人。

不過也許發條鳥先生不知道,所謂水鴨子是非常愉快的人們喏。一直注意看著一點都不會膩喲。為什麼其他的人都對這些水鴨子沒什麼興趣,而要特地跑到老遠去花錢看什麼無聊電影呢?我實在真不懂。就拿這些「人」們啪噠啪噠啪噠地飛到空中然後在冰上著地時,偶然腳會嗞---地打滑摔一跤。簡直像電視上的笑鬧節目一樣。我看著那樣子就會一個人咯咯咯咯地笑起來。當然鴨子的「人」們並不是為了讓我笑,而故意耍寶的。他們是很認真拚命生活,但卻偶然會滑一跤。這種事情好帥喲。

這裡的鴨子「人」們,長有像小學生的長統膠鞋一樣的橘紅色,扁平可愛的腳,而且好像沒有長成可以在冰上走路的樣子,我看他們一定是沒有止滑裝置吧。所以冬天對鴨子人們來說,似乎也不是多輕鬆愉快的季節。鴨子人們對冰這東西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我不太清楚。但或許其實並不覺得那麼壞也不一定。一直瞪著仔細看時總覺得有這種感覺。「又是冰啊,真沒法子噢」一面這樣嘀嘀咕咕,一面似乎還蠻樂在其中地過著冬的樣子。我很喜歡這樣的鴨子人們。

水池在樹林裡,離遠任何地方。除了相當溫暖的日子之外,這種季節也沒有人會特地到這裡來散步(當然除了這個我之外)。樹林裡還留下不久前下過的雪變成的冰,一走起來靴子下便發出啪哩啪哩的聲音。也可以偶爾在幾個地方看到鳥。於是把大衣領子立起來,把圍巾一圈圈地圍在脖子上,呵呵地往空中吐著白氣,口袋裡放著麵包,一面想著鴨子人們的種種事,一面走在林間的小路時,我覺得心情變得非常溫暖幸福。這麼說來我甚至深深感覺這種幸福的心情已經好久沒有經驗到了呢。

鴨子人們的事就暫且到這裡結束。

............(省略)

再見,發條鳥先生。我不太會講,不過我和樹林的鴨子人們一起,祝福你能溫暖幸福。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請不要客氣再大聲喊我吧。

晚安



---------發條鳥年代記第三部 刺鳥人篇下 p.511
38 鴨子人們的事、影與淚(笠原May的觀點7)



☆★☆★☆★☆★☆★☆★☆★☆★☆
在村上春樹的發條鳥年代記中共有三部,共4冊,整個故事都被黑暗深深圍繞,故事脈絡也相當錯綜複雜,人物及情節也非常多。如果一開始看村上就看這本,應該看不下去吧。在這個故事中,最喜歡的人物還是笠原May,也許是因為她比較處於現實的世界,比較正常吧。她是主角發條鳥先生與現實世界相連的一點,也許因為他們能成為互相信賴的好朋友這種奇妙的組合讓我更加喜歡笠原May吧。

到本故事最後的一章,結局感覺是最舒服的,有一種釋懷的感覺,曷因為那終於從陰沉黑暗中見到絲絲光明。
下面這段節錄應該是我最喜歡的。感覺始終還是要自己去感覺的。嗯,鴨子人們…… p.537




「很遺憾不能讓發條鳥先生看到鴨子人們。」笠原May一副很遺憾似地說。

我和她坐在水池前面,眺望著那裡結得厚厚的白冰。是個很大的水池。冰上留下溜冰鞋冰刀的痕跡,像無數傷痕歷歷叫人心痛。那是一個星期一的下午,但笠原May特別為我請了假。我原本打算星期日來的,但因為有鐵路意外發生而延遲了一天。笠原May穿著有毛皮內裡的大衣,戴著色調鮮艷的藍色毛線帽。上面有用白色毛線織出的幾個圖形花紋,帽子尖端有個圓球裝飾。笠原May說那是自己織的。說下一個冬天來臨之前要為我織一頂同樣的。她臉頰紅紅的,眼睛簡直像那裡的空氣一樣澄澈透明。我為這感到高興。她十七歲,要怎麼變都還有可能。

「鴨子人們在水池完全結冰之後,就不知道一起遷移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想如果發條鳥先生能看見那些人們一定會喜歡的,好可惜。春天到了請你再來吧。下次我為你介紹鴨子人們。」……………





*********************
附錄plus:



笠原May暫時在電話那頭沈默下來。然後乾咳一聲。「你昨天傍晚,到後巷來過對嗎?在我們家後門一直站著對嗎?好像不得要領的小偷一樣。我,一直看得很清楚噢。」

「可是你沒出來啊?」

「女孩子有時候是不想出來喲,發條鳥先生。」笠原May說。「有時候會想就這樣惡作劇一下。如果對方在等的話,就讓他一直等下去吧,會這樣想。」

「哦。」

「不過最後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所以後來就特地到你家去。好傻啊。」


---------發條鳥年代記第二部 預言鳥篇 p.71
(是這樣嗎? 我覺得很有趣~~就讓人等一下吧^^)



也許我會輸。也許我會迷失。也許我什麼地方都到達不了。不管多麼拚死拚活地用盡力氣,也許一切都已經損壞到無法挽回復原的地步了也說不定。或許我只是正在把廢墟的灰捧起來,而其實只有我一個人沒發現而已。或許會下賭注在我這邊的人周圍一個也沒有吧。「沒關係。」我以小聲而堅決的聲音朝向在那裡的某個人說。「我只能說這個。至少我布該等待的東西,有該尋求的東西。」


---------發條鳥年代記第二部 預言鳥篇 p.335
(好酷,喜歡這種不輕易妥協,打不死的精神)





「不過,我所記得的動物園,真的是我記憶中那樣的動物員嗎?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確實的信心。該怎麼說呢,有時候會覺得未免太鮮明了。而且對那愈想愈覺得,那鮮明到底什麼地方是真實的,從什麼地方開始是我的想像力作出來的呢?我覺得無法判斷喏。簡直就像在迷宮裡迷路了似的。你有沒有這種經驗?」-納姿梅格


或許所謂世界這東西,是像旋轉門一樣只是在那裡團團旋轉而已吧?在變得漸淡的意識中他忽然想道。要進入那結構的什麼地方,或許只是單純的腳步踏出法的問題而已。在某個結構中老虎存在著,在別的結構中老虎不存在--簡單說只是這樣而已吧。那裡面幾乎沒有邏輯上的連續性。而且正因為沒有連續性,因此所謂選擇途徑這東西實際上也沒有意義了。自己無法明確感覺到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差異,就是因為這個吧。


「所以呀岡田先生,一個人的生活是不宜拖太久的噢。你看,人家不是說,人不是島嶼。或者說,小人閒居為不善嗎?」-牛河



---------發條鳥年代記第三部 刺鳥人篇上 p.124,134,180
(關於記憶的準確,到底是真的有發生過,還是我們的想像)
(世界不是單一面的,也許是個循環,起起跌跌,人生海海)
(人不是島嶼,所以人活著就是和世界互動和人交流,島與島之間還是相連的)


台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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