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所有飛翔的昆蟲裏,我一直對蝴蝶抱有某種好感,原因也許是因為蝴蝶與生俱來的美麗。確切地說,蝴蝶的美麗並不是有生俱來的,在成為一只美麗的蝴蝶之前,它必須經過怎樣艱難和痛苦的蛻變,這不是我所能夠想像的。自然,教科書上有著更為細緻地說明,但是,這一些更為真實的痛苦歷程卻常常被我輕而易舉地抹滅掉。人總是習慣於注意那些美麗的結果,卻常常忽略掉形成這樣一種結果的過程。
比如一只蝴蝶。在我的印象裏,當它映入我眼睛的那個時刻,它已然是風姿綽約了。 在我看來,蝴蝶的每一次飛翔都是一次舞蹈。在自然界中,從來沒有一種生物可以飛得如同蝴蝶一樣忽影忽現飄然不定卻又姿態萬千。我常常會這樣想,“翩翩起舞”,這個詞的來歷必定和蝴蝶有著某種神祕的牽連。我曾經在一個紅霞掩映下的黃昏,於河岸注視著一只蝴蝶自由地在花草之間,以舞者的姿態穿越著,起舞著。我想像著,在古時候的某個傍晚,也應該有一個人,他置身於花叢中,目睹著蝴蝶如同仙子一樣起舞著,他從心底驚訝地嘆息著,然後才流傳出了那樣一句詩意的言詞。
在很長的時間裏,我願意將蝴蝶想像成動物界裏的花朵,它總是極盡美麗地開放著,以一種獨特的熱情妝點著整個自然界。如同一株花一樣,蝴蝶的美麗似乎也很短暫。每到冬季來臨,看著美麗的蝴蝶迎著漸冷的北風作最後時刻的舞蹈,那是一種令人扼腕的憂傷,如同英雄末路和美人遲暮一樣,總有些無可奈何的意味。
我曾經在空曠的原野上追逐過一只碗大的蝴蝶,它的雙翼如同菊花一樣金黃奪目,中間點綴著點點黑斑,像是很多明媚動人而又含情的眼睛一樣。我拼命追趕著,但是終於沒能追上。我無限悵惘地目送著它消失在原野裏。但是,第二年,同樣在這個原野裏,我卻看到了一只一模一樣的蝴蝶掠過我的眼前,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一股巨大的驚喜所填滿,我狂奔在原野上,重覆地追逐著,儘管最終的結果,它依然是輕巧地逃離了我的目光,但在很長時間裏我依然沉浸在一種難以言說的愉悅之中。 過後,我自然知道,如同花開花謝一樣,蝴蝶的美麗總是長不過冬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其實花不同,蝶自然也不同了。我們看到的花不是往年的花,我們看到的蝶也不再是去年的蝶。但我仍然不由自主地緬想著,也許,會有那麼一只蝴蝶,它可以熬過嚴冬,可以在來年繼續美麗一次,舞蹈一次。
我固執地認為,凡是喜歡蝴蝶的人,也許內心深處對美麗的渴盼總是特別強烈。蝴蝶不僅是在我的世界裏飛翔,它同時也飛翔在每一個愛美的人心裏。
我在網絡裏結識了一位名叫蝴蝶的女孩,看到她的名字時,我宛如已然看到了一只蝴蝶翩然在我的目光裏。有一時期,我常常在午夜時分,依然看到她在網絡裏自由地穿梭著,象極了一只蝴蝶。有一次她說,雖然她有時候也會像我的草帽那樣寂寞地在網上掛著,但是她對愛情仍然沒有喪失想像。再後來,我還知道,她常常在夜深時分,在語音聊天室放聲高歌,一曲又一曲,有些竭斯底裏又有些孤芳自賞。我無法想像她歌唱的模樣,可是我卻常常會在恍惚中看見,一個女孩,如同一只蝴蝶一樣在人群中獨自唱著獨自舞著獨自美麗著,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也許蝴蝶是寂寞的吧,在我看來,常常需要在夜深時分獨歌獨舞的人,她的內心深處總會有些隱隱的寂寞。再後來,我又疑心,其實寂寞的人是我自已,我以我的寂寞之心看世界,世界便一片寂寞。這樣想來不免有些茫然。
蝴蝶追逐花朵,如同我們追逐著愛情。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那位對愛情依然還有想像的蝴蝶,是否已經找到了她的愛情,是否已經找到了她可以停泊的花朵。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網絡深處的某個地方,她一定依然且歌且舞著,用一種優美的姿勢擁抱生活。我想,蝴蝶是熱情的,既便是以我寂寞的眼光也無法奪去它的眩麗,既便是短暫的美麗也無法抹煞它於其中洋溢的熱情。
但凡是需要綻放的東西,比如花朵,比如一只蝴蝶,總要有某種激情的迸發,才能夠真正釋放出自已的美麗。人活於世,倘若能夠美麗一次,就算是極其短暫,也不枉來世走過一回。而蝴蝶大概就是一個天生的舞者,我常常會這樣想,也許,舞蹈便是蝴蝶的生命,美麗便是蝴蝶的一生。
不是這樣嗎?事實上,我們每一個都可以是一個舞者,面對生活,也許我們也應該如同一只蝴蝶一樣舞蹈一次,美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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