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顯然電車還沒有開動,所以才會這麼安靜!」
在等待天明的這段時間,空氣有些涼意令人十分氣爽。
他們坐在高架橋的小型兒童樂園的長椅上,綾瀨在一旁站著看著染矢。
「怎麼樣?心情定不是安定多了?」
綾瀨對她的關切,輕輕的一笑。
他稍稍闔上眼,便可回想數十分鐘前所發生的一切。
能在毫髮無傷下離開地下賭場,真可謂是奇跡。當然,這一切全靠的是狩納所用的手腕。
同時,狩納也能准許平日不得到外面走動的綾瀨的心思,不強迫他去坐車,可到戶外去吹吹風。
「不過!狩納少爺也太天真了!都已被搾去了三、四億之多,還敢賭下去!」
染矢望望失去血色的綾瀨,她的唇微微噘著。
「這是現金五億日元!如果有再多的錢…」
想起從地下賭場搬出這麼大量的鋁合金皮箱,綾瀨仍然感到很茫然。
這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現金。
而且,那還是在被設計詐賭下玩撲克牌,在一晚之內贏得的;若非親眼目睹,就絕不會相信。
「阿綾,干地下錢莊可不是好玩的!只要稍有閃失,就會喪命的!就像狩納的父親一樣…」
染矢說著,就忽然停止不說。
「阿綾!你知道為什麼狩納要用六億日來決輸贏嗎?」
綾瀨對這問題,很老實的搖頭。對綾瀨來說,賭博是很生疏的字眼,他也不瞭解。
「別說六億…我!連三千日元都賭不起!」
染矢對他的率真,覺得好笑。
「可見你是真的不懂男人純情的一面!」
染矢泊了拍沾在衣服上的髒東西,從長椅上站起來。
「那個男人,提起男性的純情,他是表現的很可圈可點!」
對染矢的諷刺,綾瀨不解的眨著眼睛。
回頭望著沒有人聲也沒車聲的夜晚街頭,染矢感慨的說道。
「那是因為你的身體還不太好的關係!」
對這唐突的說法,綾瀨只是疑惑的望著她。
「如果不是你的身體不太好,他還想把後來的三億再撈回來!」
「…看來我還是不該出現的好!」
「所以我說嘛!你認為他是不是有情的男人?」
披染矢溫柔的手摸著頭髮,綾瀨給予她一絲笑意。
「不過狩納先生真厲害!…被人詐賭,卻還贏錢!」
染矢愛憐的看著他。
「這個…嘛…」
染矢故意戲弄他,並把手摟住綾瀨的身體。
然後,染矢就從驚愕不已的綾瀨的口袋,取出一張牌來。
「這是…?」
「你去問狩納去!那我先走一步!覺得有點冷起來了!」
「啊!染矢小姐…」
正想起身追,染失卻輕輕揮揮手,同時待命的貨車又回來了。
「綾瀨!」
聽到後方叫他的聲音,綾瀨就霎時憋住氣。
他發現心臟已噗通地跳著,然後綾瀨才慢慢轉回頭。
他可能跑得很慌張吧!襯衫的衣襟也沒扣好,一個氣喘吁吁的男人筆直地盯著自己看。
「抱歉!都沒發現有自動販賣機!」
當對方遞給他冰冷的飲料時,綾瀨有股衝動想要貼近他。
不知綾瀨內心萌生這股情戀的狩納卻皺了皺眉,說道。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
「不是!不是!」
綾瀨像小孩子一樣猛晃著頭。
「對不起!我…」
狩納伸出手,在結結巴巴的綾瀨臉頰上觸摸著。
「你只會一直說對不起!你好像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哦?」
狩納用他的手在綾瀨的額頭及脖子一帶,測試他的發燒是否已退了。
「你還是多休息一點的好!」
綾瀨與狩納同時坐在長椅子上。
此時已是凌晨四點左右;在經過那場大輸贏之後的狩納,
不可能不累,但他卻連個哈欠也未打過。
「啊!對了!這是染矢她…」
當綾瀨把染矢給了他的牌亮出來時,狩納則佯裝不知不著頭問。
「那是什麼?」
「你不是看到了?是賭牌呀!從洗面台走出來時,就已在我的衣服裡了吧?」
聽到對方詭譎的笑,綾瀨方才領悟而高聲叫出來。
「這不會就在…」
「在我觸碰你時,牌已被我調包了!」
望著狩納熟練的操縱著那張牌的手,綾瀨說不出話來。
「這麼說,原來狩納先生你也是在詐賭…」
「可以這麼說!」
對他輕描淡寫的回答,綾瀨甚為驚異。
在面對六億日元巨額的勝負中,
這男人可以臨危不亂的變戲法與對方搏鬥;
等真相露白時,那些錢早已進了贏家的口袋裡。
「你不要這麼不屑嘛!我很抱歉利用到你!」
聽著他已無笑意的說著,綾瀨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如果我的身體不那麼差的話,你是不是就可以賭贏更多的錢!
包括那些錄像帶也一樣!而且,如果不是你出了那麼多錢解救我的話…」
綾瀨恨不得自己能用更適切的話來形容。
狩納面帶苦笑,手伸至綾瀨的頸子。
在第一班電車尚未發動的早晨,沒有人會責備這二個人;
綾瀨在悄然寂靜的公園一隅,乖順的偎在狩納的懷中。
帶著溫熱的手撫摸著。
綾瀨靜靜的貼著,聞他身上的煙香。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聽到耳邊的囁嚅聲,綾瀨舒服的微開著雙眼。
他記得第一次認識他的晚上,與此刻的聲音極為相彷。
但那聲音聽起來是如此凌厲、嚴苛。
但現在傳至耳畔的聲音,卻是輕柔醉人。
聽著他的聲音,從三天前的晚上的事情一幕幕呈現於腦海中;
如果之前就認識一個如此充滿生命力的男人,自己是絕不會把這種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忘了。
「…對不起!」
狩納摸摸他的頭,吐出的氣息吹在他的臉上。
「你真糟糕!我就記得三年前,曾遇見你一次!」
「三年前…」
綾瀨對奶奶葬禮的往事浮現出來,那是自己在念高一時,
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
只是,對那年冬天的記憶,似乎有些模糊。
一聽到奶奶的訃聞,過去從未露臉的親戚,就鬼使神差的逐一來找綾瀨,
然後就把錢、土地、房子及衣物全都剝奪殆盡;綾瀨一直等到把奶奶安葬的事解決後,
才找到只宜於一個人居住的小公寓。
在大小感冒不斷侵襲下,他只記得他常處在不安與恐懼中的冬天,
真的曾與狩納有一面之緣嗎?
「在那年我的奶奶往生!而我的父母則比她更早就過世了…」
綾瀨哀戚的細訴過去。
在他的記憶中,有好幾年的冬天,都在冰凍又孤獨的情緒中渡過,
不!甚至在一星期之前,綾瀨還守在那被重重孤寂包圍的房間,孤苦無依地過著。
直至三天前,有了狩納的陪伴後,他才逐漸忘卻那令他有些害怕的孤獨感。
「…東京有這麼高聳的建築物,在五光十色的空間中,何以沒有我容身之處?」
他的話中聽得出有些抖著。
就在細說的當兒,一股悲情就湧上了心頭。
上大學後,和同學之間也不能如此坦蕩蕩的吐露著心事;明白此事的綾瀨,
只有咬緊住牙根,依偎在狩納溫馨的懷抱中。
「顯然也是!」
重重的歎息,吹動著他的髮梢。
綾瀨有些不解他的話,抬起頭看了看他。
有雙深濃色眼眸的男人,只默默地注視著綾瀨。
「我那時也被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所煩;因此,在那之前我也從未好好過我的人生!」
從彼此的身體觸動中,總出狩納在輕輕的笑著。
「…在三年前,若不是你救了我一臂之力,可能到現在也居無定所也不一定!」
「什麼我救了你一臂之力…?」
綾瀨狐疑的反問,狩納則挑挑眉眼對他道。
「沒錯!我本來受了傷而坐在路旁,是你把我扶進屋裡去啊?」
「有這種事…?!」
「是真的!我才感到不可思議!因為怎麼會有人敢把受到匕首之傷的男人帶回家呢?」
狩納又補充說一句--而且還弄飯讓我飽食一頓。
「怎麼你連這種事也會忘得一干二淨?」
綾瀨抓著狩納的手。
「我真的有這樣子嗎…?」
「沒錯!不然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
狩納說的相當肯定。
即便再模糊的往事,把受傷的男人帶回家裡這種事,不可能會忘懷才對。
狩納又用他的大手,摸著綾瀨的臉,然後到了眼瞼處。
「那時你好像也在發燒…」
綾瀨很自然的把雙眼輕輕閉上。
「因為你發燒、我在半夜中還替你找冰袋!」
連這些你也都不記得嗎?綾瀨被問得啞口無言以對。
「你是怎麼搞的?」
你是不是有些後悔幹了這麼可笑的事?狩納低聲問他。
「我…一直想不起父親的事來,所以我都只作些很美好的夢…」
狩納聽了不以為然的說。
「你作夢?不是吧!可能是因為你發燒,所以在說夢話啦!」
綾瀨點點頭同意狩納之言。
「而且你平時會用唇親你老爹嗎?」
在綾瀨脖子上的手輕輕動著,綾瀨睜著大眼。
「親吻…?那是什麼意思…??」
狩納彷彿對能抓到凌瀨的把柄而樂。
「算了,你可能已記不得了!」
說著,狩納就將他的額頭貼住綾瀨的。
「石井會向我借錢,雖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是當我得知被販賣的是你時,
我就抱著感謝你那時對我有恩的心態才把你買了下來!」
狩納的雙眸,第一次避開了綾瀨,但他的手所撫摸之部份,
卻又挑起他被狩納玩弄的羞恥之心。
「因為我對你有恩,所以你才對我…」
「所以,你早已記不得了,這三年來,我也曾和愛上的對象親熱過,
我甚至也有不看對方的表情,只是洩慾!我也知道這不是好現象!
其實,我更不希望以那種方式來搞性交的玩意兒,因為我對你…」
狩納說的很大聲,但卻在半途中斷。
狩納很怪異的俯視依然緘默,表情卻又十分震驚的綾瀨。
「…綾瀨?」
綾瀨被他一叫,才搖搖頭,道:
「怎麼會有這種事?狩納先生…你不是只為了要抓到石井才對我…?!」
「我不是早說過?這和石井是兩碼子事!」
狩納用他那銳利的眼珠瞄著綾瀨。
「因為我愛上你了?」
對體內抖顫的綾瀨,狩納更堅定的說下去。
「如果不是已愛上你,我壓根兒不會找男人作愛!」
「可是!狩納先生!我還是…」
對依然不甚理解的綾瀨,狩納更加重摟住他的雙臂之力。
「啊…啊!」
那會使綾瀨骨碎的強而有力,也令他全身哆嗦了起來。
聞著他身上的煙草味,已令他有些陶陶然;現在莊兩唇陌貼交纏下,
舌頭已焦急的探入綾瀨的喉間。
「嗯…」
當對方舔起他的唇邊時,一陣顫慄掠過體內;在對方已十分熟悉綾瀨的口腔後,
更開始橫行肆虐,且還發出淫蕩的聲音。
「狩…納…」
「你不要出聲!」
男人把唇稍微放開,說著。
「你隨我來!」
被他一雙雄壯的手抱著,綾瀨的身體已縮成一坨。
「你過去所住的房間,可不可以用用?」
男人毫不轉彎抹角的問。
綾瀨可以感覺被他抱緊的身體中,仍能感受到他火熱的感情。
這是他記憶遙遠的人情溫暖。
「綾瀨…」
聽到狩納叫他的名字,綾瀨的手就去抓了他的衣角。
且已淚眼縱橫。
他已鬆弛的肩膀,還在微微發抖。狩納則用溫柔的唇去舔乾他兩旁的熱淚。
「不過,我還是不苟同與男人搞這種名堂;這樣你還要作嗎?」
聽到綾瀨如此一說,狩納貼靠的唇就停了下來。他那野獸般的眼神盯著綾瀨,
然後用手輕拍了一下額頭,道著:
「…啊!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勉強你!」
望著狩納嘴角歪斜著的背影,綾瀨不知所措。
◆◆◆ ◆◆◆ ◆◆◆
「三十七度六,你的燒並未退嘛!」
望著溫度計,狩納一臉的憂心,綾瀨已昏睡了二天,但還有些微燒。
把體溫計放回藥箱,狩納把熬好的粥的蓋子打開。
「我不要緊了…狩納先生!這點燒算不了什麼…」
從忙碌的工作中抽身回來照顧他,使綾瀨十分感動。
「你不要講話!總之你還不能起床來!」
狩納不理綾瀨,又把溫溫的粥遞給他。穿著昨天新買來的和服想炫耀一番的染矢,
也對狩納的對綾瀨過度保護頗不以為然,尤其,更訝異於看到狩納還會站在廚房熬粥的景象。
「狩納先生,因為我必須還債的關係,所以,我不想去唸書了,我想多做點工作,
好把債務慢慢的還你!」
對如此有心的綾瀨,狩納毫不吝督的給他很溫柔的笑。
「你別傻了!說這些做什麼!」他用溫暖的手,撫摸著很緊張又有些迷惑的綾瀨。
他的手停留在他的髮梢上,而綾瀨也迷迷糊糊接過他男一只手交給他的文件資料。
「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就是你的債務…」
綾瀨睜著圓圓的眼睛,看看文件又看看狩納。
「二億二千萬是石井的借債,還有我從村田那裡買你的錄像帶花掉了一億、
再加上人妖等的人事費及其它花去的,共計是二億五千萬!」
「三…三億…?!」
綾瀨已張大著嘴,接不下去。
「別忘了還有十天一計的利息,十天你就要付我三千八百五十萬,
那麼一個月就是一億一千五百五十萬的利息!」
「怎麼可能…??」
狩納嘴裡叼著煙,坐在床上。他把粥放在圓桌上,並把綾瀨手中的文件抽回來。
「你不需耍因此不去上大學,去找工作做!作愛一次以五十萬來算,光遠利息,
一個月就可還掉二萬三十一次之多的利息,只是如果一天作七次,對你可能是負擔太沉重了些!」
被狩納不懷好意的視線看著的綾瀨,正像在泥巴中叭著嘴又表現不出話來的魚兒一樣。
「狩納先生!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作那種事了嗎?」
「答應?我可不會作這種承諾喔!」
綾瀨不知如何應對他。
「你不是說如果我不想作愛,你也不會勉強的嗎?」
狩納卻含著笑,在綾瀨的嘴上嘖嘖的親著。
「五十萬你現在想賺嗎?正在衝動的當頭,聽說會更刺激過癮!」
被他那粗大的手掌一碰,綾瀨就慌忙拉起了床單,但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
透過薄薄的床單仍可感受到他的肉棒已硬挺著。
「狩…狩納先生?」
對綾瀨的叫喊,狩納高吭地笑了一笑。
「只是作一下下嘛!」
禁不起他的挑逗,綾瀨只好嘟著嘴。
狩納那熟練的手,開始解開綾瀨的睡衣。
當他淡粉紅色凸起的乳頭被含在他嘴裡時,綾瀨的身體就哆嗦起來。
「啊…唔!」
聽到綾瀨嬌嫩的聲音,狩納就咧口而笑。
「我要好好的疼你疼到值回三億的份!」
狩納堅硬的牙齒在輕咬著綾瀨的乳頭;綾瀨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快感。
「我真…不敢相信!」
綾瀨無助的說出這一句。狩納濡濕的唇與舌已在他微熱的體溫上遊走著。
「雪彌,你真的是迷死人了!」
他的露骨的手與話聲同時撫摸綾瀨大腿內,使他想把雙腿合起來都不可能,
且他的手已自床單上撥動他的肛門。
「狩納…不行…」
隨時可以引發綾瀨一陣陣愉悅之情的手,使他的身體已快痙攣到無法自己的地步。
那雙雖有些強硬,卻不會傷害綾瀨的手,是無以倫比的輕柔。
就在沙啞的叫了一聲後,綾瀨即伸出雙手環住狩納的脖子,綾瀨已不再恐懼會掉下去;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避風港就在這個男人的懷抱。
他的身體被包在重重的煙味中。
「我會花一輩子時間,把債還清!」
綾瀨在他的耳鬢廝磨下,秘密的對自己發誓。
一點也不平凡
在他白嫩的皮膚上,沁出幾滴的汗水。
每次呼吸,都感覺有一股又熱又濕的氣灌進肺部;這種不適應使綾瀨雪彌清醒過來。
在酷暑亦未使用空調的綾瀨,這街上的暑氣有極獨特感。灌注柏油的路面,
一碰到熱氣就會讓水泥地的街道蒸發了一般令人快要窒息。
在烈艷的陽光中,抬起?成一條細縫的眼,綾瀨追逐著窗外招牌的文字。
白底藍色粗體字,寫的是帝都金融。
就在綾瀨所住的前方,狩納北在那兒開了家公司。除了那棟十五層樓的房子,
以及這棟公寓,也是全為狩納的所有。因此,不必經過公寓的出入口,就直接可以出入;
因為通往公司的出入口,是由專門的樓梯延伸過去的。
自和狩納共同生活後,綾瀨才第一次認識何謂街金。
對於地下錢莊或金融公司,可在一般大樓放很大的招牌的出租行業,綾瀨也似曾聽過,
可是在如此豪華的公寓一角設有金融公司,竟未被人發現,真的很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綾瀨的憂心足多餘的,因為狩納把自己弄成忙得不可開交。
先別提一般的上班時間,他回到家往往已是深更半夜;即便偶爾早回到家,
只要行動電話一響就飛奔出去;他每天都過著這種生活。
年方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能在新宿這一帶奢華的大樓開公司,
狩納的手腕,不得不令人佩服。
面對著公司出入口,綾瀨有些疲憊的把背靠在水泥的欄杆上。
他很想去找狩納,雖然人已自十五樓下去,但只要站在公司的門口,
他卻又沒有把門打開的勇氣。
在陽光還很炙熱的時刻,他在沒有人跡的門前來來回回地踱著步,
卻只有難過的歎歎氣。
水泥欄杆的對面,可看到有些雜亂的大樓。但從這棟公寓至新宿車站,卻十分的近。
從新宿車站到綾瀨的公寓,搭電車約莫四十分鐘,然而,
綾瀨今天連坐電車的錢也沒有。
在吐著悶氣的綾瀨,發現有人上樓的跡象,他就從欄杆上挺起身。
如果老是流連在公司面前,一定會對人造成幾許不便。他既無意打開門,
但還是要讓給上樓的人一條路來走,就在此時,綾瀨突然哀叫出來。
「哇…哇!」
因為一股莫大的衝力,幾乎把他撞昏了過去。他被牛仔褲包住的屁股,
突然被一雙大手攫住,綾瀨忍不住驚叫一聲。
「你…你幹什麼…?!」
他試圖從被緊扣住他屁股的手逃脫,他為保護自己,而頻頻回頭看著後方。
當他看到在陽光中被染成淡淡金黃色的頭髮的同時,
也看到一雙令人溫馨的眼神,及帶著笑的青年人。
他約為二十餘歲,有一頭染成金色的短髮、相貌姣好的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果然是撞到男的!」
他的話裡有著腔調很強的關西那一帶獨特的音;在這個?那間,
即使自己的容貌引人起疑,綾瀨也沒有反擊的話可說。
「哎呀!都是你有那麼可愛的屁股!我才會忍不住摸你!」
「你…不覺得自己很失禮嗎?」
綾瀨不由得頂過去。
「你不瞭解嗎?這裡是金融公司!就算社長有多喜歡做生意,
但也絕不會把錢借給一個高中生!」
對方手指著公司的大門,加上他的粗言粗話,綾瀨不服氣的抬高聲調反駁他。
「我才不是高中生!我已是大學生了!」
他停下正要打開的手,金髮男子一直盯住綾瀨。
「真的嗎?那真不好意思!你可不要見怪哦!」
縱然綾瀨是女性,也沒有道理被擦肩而過的男人性騷擾的道理。
對乍看很難分辨綾瀨是男性,但對這種非禮,也是很大的屈辱。
「對了!我為了摸你就還你一個人情,在此提醒你!如果你要借錢,
也不要在這裡借,因為我們的社長可是心狠手辣的黑道!」
金髮男子忽然想起什麼的,又瞄了瞄綾瀨。
他嘴裡所說的那位社長,無非就是指狩納;自己在這極地方徘徊流連,難怪他會誤解。
當然,瀨綾也不至於當著素昧平生的男子,表示他已向狩納北此人借了將近四億的債務。
如果是真的就此住下去,綾瀨也無需對方的忠告,也不可能再向地下錢莊再舉債下去。
「像你這種學生,往往就會在不自覺間被誘拐賣到二丁目那種地方去出賣靈肉,
搞不好連你的父母也不得倖免呢!」
「這跟你無關吧!你幹嘛說得如此駭人聽聞?」
被他說得心生恐懼中,不由得聲量大了起來。
接著堂兄石井鐵夫的影子,霎時在腦中飛快閃過。
身為學生的堂兄,因為向地下錢莊借債,目前被強制在父母身邊監視,
當綾瀨聽到他甚至申請破產時,不禁為他的將來捏一把冷汗。
以綾瀨此際的狀況,對方男子有可能認為他是來借錢的,或是來還錢的狩納的客戶之一。
從對方時髦、流行的衣著判定,他非生活困窘到需要借錢的地步;
可是,綾瀨仍將他與鐵夫的狀況重疊在一起,也為他感到幾許悲哀。
「好!那就別扯太遠!你共借了多少錢?」
「這不需要你管吧!」
綾瀨丟下這句話,就飛也似的想盡快逃離那男子下樓。
「你不要跑得這麼快,告訴你也無妨!如果你真想借錢,
不如到我那兒去兼兼差?只要你肯比別人加倍努力,一個月賺個三十萬不成問題!」
「請你不要理他!」
綾瀨忽然被巨大的手抓住,並聽到冷冷的聲音,同時公司的門也被打了開來。
在乍看到那個有氣勢的高個兒男人身影時,綾瀨就自然的稍微安下一顆心,
但迅速又竄上一股驚愕神色。當然,也沒有任何辯駁的機會,佇立在門口的狩納北,
就揮動著他那雙又長又大的手。
更訝然的卻不僅是綾瀨。
「是狩納哥哥…」
綾瀨在被抓著下,聽到金髮青年很震驚的叫著他;而狩納也有些意外的看著青年,叫他一聲。
「只園!是你!」
綾瀨聽到狩納用合著有些怒意的聲音,低低叫著青年的名字。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狩納的拳就對著青年揮下去,綾瀨只有看傻了眼的份。
「為什麼我要為這個混蛋傢伙來這種地方?」
從公司裡面的飲水間走出的染矢熏子,不悅的抱怨。
手上拿著用了即丟的攜帶冰袋,她穿了一件深藍色、染有夏天氣息的花樣的和服,
十分清爽怡人。柔克的秀髮,今天高高的盤起梳成髻狀,看來較以往高性感。
世上會有如此美的男人竟喜歡扮成女性,綾瀨覺得十分費解。
綾瀨甚至覺得若就外貌的美醜而言,染矢這種男性實在比自己出色多了。
他很想開口讚美幾句,讓染矢喜上眉梢,又怕惹狩納嫌惡而作罷。與生俱來對女性較不感興趣的狩納,
更不能接受男扮女裝這種作風,但對於對自己愛護有加的染矢,綾瀨對他始終擁有一份好感。
「你竟敢在這公司門口,對阿綾有說有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
「我早知道的話,怎麼可能會犯這種錯?」
青年嘟著嘴,接過染矢給他的冰袋,坐在談生意的沙發上。
剛才在公司門口調戲綾瀨屁股的,便是這個青年。
可能時間尚早,公司除了綾瀨這幾個人外,並無其它客人上門;綾瀨瑟縮著坐在沙發,
等待剛走進更裡面的吐長室的狩納。
就在公司門口進來的右手邊設有個櫃台,裡面擺著二張員工的桌子。
為不讓人對地下錢莊產生疑懼、恐慌的氣氛,公司是以乳白色壁紙與天花板,
均予人十分明亮潔淨的印象,只是,仍不免會懷有緊張感。
「完了!我可能會死掉也說不定!剛才被哥哥這麼用力毆打,都有點腦震盪的感覺!」
摸摸被狩納毆打的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青年,坐在隔壁望了望綾瀨。
顯然青年不僅認識狩納,也對染矢很熟悉;對他稱呼狩納一聲哥哥、染矢為小姐的情況來看,
即便未有親戚關係,也表現了他對長者的尊敬。
金髮青年激動的望著綾瀨,嘴角微微吊起微笑,道。
「哇塞!即使你是男的,也長得真是可愛!你是大學生吧?叫什麼名字?我現在就很有創作靈感!」
「你千萬不要動這小子的腦筋!像你這種垃圾,我真擔心有一天東京灣上會有你的浮屍!」
「染矢小姐!?就不要老是澆我冷水嘛!啊!我是只園。這是我的名片。」
不理染矢的提醒,只園很慇勤的遞過名片。綾瀨不便拒絕下,仲出怯怯的手接過來。
這應是做生意所用的名片,名片中間還印了胖胖的趴趴熊;這是深受高中女孩子愛用的簡易名片。
姓名欄為了很大的只園名字,在名字上方還註明--導演、攝影、演出、藝術等爆炸性字眼。
「我叫只園。我拍錄像帶只是兼差性質,有點可惜吧?但我是男人還好,你如果沒做事,
我一定會把你挖過來!」
「啊!我…」
聽著只園滔滔不絕自顧自的說著,站起身的綾瀨,發現社長室的門已被打開,而抬起了頭。
結果,綾瀨所看到的並不是他等待的狩納,只是職員之一。是個叫做久芳的高個子男子;
他雖年輕,卻有著閃爍不定的雙眸,他鞠鞠躬道。
「只園先生,我再去準備一些器材,你請稍候一下。這些是磁帶!」
只園吹著口哨急忙仲出手去接住放錄像帶的紙箱。
「怎麼了?只園!今天有工作做嗎?」
對染矢有些意外的問話,只園邪氣的笑著回答她。
「對!我是來幫忙狩納哥哥的,好煩哪!?看看這個!」
他從箱子中拿出一卷錄像帶,綾瀨勉為其難接過。
這是很普遍的錄像帶;背面印著計算機字體,並用螢光色的膠帶貼著。
「…『令人暈厥!巨乳女子高中生.地獄』?這是什麼玩意兒?」望著綾瀨手上的染矢
,鬼叫的念出錄像帶上的文字。只園瞥了瞥手上拿著錄像帶的綾瀨,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不是看出來了?當然就是色情錄像帶呀!把它播放出來,就是我的工作!我是在幫哥哥忙啦!」
「你在幫狩納先生…嗎?」
目睹綾瀨不自覺的聲音高昂起來的反應而樂的只園,就又從紙箱子內拿出一卷又一卷同樣猥褻的錄像帶。
這讓綾瀨又想起自己一個人住時,也時常收到這類投放在信箱內的猥淫廣告。
在國中、高中時代,朋友同學間亦滿盛行這種色情錄像帶互相交換輪流觀看的風氣;
瀨綾自是在朋友家看過。
只是,那些黃色錄像帶所用的文字,均是低級又俗不可耐,在地下流通的,
分明是觸犯法律之行徑。
狩納的週遭,包含出入地下錢莊的客人,其中不乏堅定又奇特職業的人。
縱然狩納是政府核准開業的業者,也不免會對這種暴利的行業想染指。
只是,當親眼看到這些為世人詬病的東西,心裡也會有幾許不安。
「我對這些事雖知之不詳,不過都好像是那些借錢不還想賴帳而捲逃的男人,
就用這方式來要脅他們;至於這些東西是否有賣點;我必須放給狩納哥哥看過,你要不要也一起來看?」
在意味深長笑著的只園身後,有個很大的黑影壓過來。
等發現有人而想回過頭時,狩納的拳就毫不容情的掃向只園頭頂上。
出乎意料之外的其它人,全都嚇得呆呆愣在原地。
「痛死我了!」
可能激痛難耐,只園同時也哀叫連連。
「狩…狩納先生!」
看到在沙發上抱著頭亂轉的只園,綾瀨驚恐的緩緩站起身。
「我要把你殺了!混帳小子!」
狩納未理會綾瀨的制止,大聲怒罵著只園。眼角露出十分不悅的袖色,
嘴上仍銜著香煙濾嘴的狩納,摟住了綾瀨的肩。
和狩納北共同生活這兩個星期以來,綾瀨一直不能無視這男人的身高。
他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長,及寬闊的肩膀,及從背至腰堅挺的骨骼與氣勢,
常予人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在公司上班時,更是充滿了敏銳的氣息。
「快去準備器材!順便把這傢伙的嘴用膠布貼住!綾瀨!你過來這邊!」
被他巨大的手緊緊抓住,綾瀨用困惑的眼神向他示意。
無奈又發現只園的視線在他和狩納之間打轉,只好落荒地逃到社長室。
社長室與辦公室一樣,擁有令人舒適及設備很充份的感受。
裡面的裝潢,只是用坐穩重的木製傢具,也未有過度裝飾;充份反映了狩納的氣質。
「那個混帳實在太過份了!」
狩納口中罵著,一邊示意綾瀨坐下。他聽染矢說過,社長室的沙發,
是狩納直接接受融資,為的是招待大客戶談生意用的。
「你是可以來這裡!但下次你最好先打個電話!」
「對不起!因為我想你在工作很忙,打電話會妨礙到你!」
綾瀨小聲的這麼說。
狩納是反對綾瀨一個人跑出公寓,可能是怕他錢還未還清,人就跑掉吧!
「我並不會因此而生氣呀!」
狩納看出綾瀨有些緊張,他就用較緩和的口吻說。
「我如果一不在家,你就會想往外跑吧?」
可是!狩納又繼續說著。「就像今天,你如果被這種垃圾糾纏,不是得不償失嗎?」
所謂的垃圾,系指只園吧?一想到剛才狩納的拳重重敲在只園頭上那一幕,綾瀨就發起哆嗦。
「你現在這樣,可以上班嗎?」
對綾瀨的問話,狩納有些難色的回他。
「哎!真不湊巧!正好有節慶,工作很多!只要有電話,就馬上非出門不可!你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被他雙眸盯視下,綾瀨反射性的搖搖頭。
「不!我並沒什麼要緊的事!狩納先生,在有節慶的日子,
你卻得不到休息,真是辛苦!你不是也要去掃墓嗎?」
提到掃墓!狩納就歎息笑了。
「現在又碰到旺季,也不能提早回家鄉!」
狩納抽著煙,一臉的無奈。
綾瀨很明白,狩納是把工作視為第一優先的人。
他甚至為了工作可以廢寢忘食!這就是他之所以會成功,不是沒有原因。
「抱歉!你這麼忙!打擾到你的工作!我還是回公寓去算了!」
不料,正準備站立起來而走的綾瀨,卻被他猛然伸長的手抓住。
他被冷氣吹得發冷的手,更感覺到他的那隻手是如此的溫暖。
「你不是想要什麼而來的嗎?」
看到狩納那對真摯的眼眸,綾瀨微微而笑。
明知狩納工作很忙,綾瀨怎麼可能向他要求什麼。
他感謝狩納的體貼之心情,用搖頭響應。就在此時,背後的電話響起來。
只要有電話打進來,他就會離開公司吧!
「對不起!今天晚上我會早點回去,有話到那時再談!」
狩納簡短的說了這句話,就接起置於桌上的話機。
等狩納摟在他脖子上的手放開時,綾瀨就發覺狩納的溫暖就自他的皮膚上乍然消失。
「那你去辦你的事!我這就告辭…」
綾瀨下意識的把被他抓過的手藏在長袖衣服內,立起身。
他不願意干擾面對工作講電話的狩納,悄悄的打開社長室之門。
「對了!綾瀨!」
狩納邊挾住話筒,邊將快走開的綾瀨叫住。
「明天我帶你去吃飯!所以你不用準備晚餐,懂嗎?」
狩納說完,就又開始講電話,綾瀨聽後點了點頭,就靜靜走了出來。
「只是要帶你去吃個飯,為什麼口氣這麼囂張?」
因為門已打開;狩納的說話聲自是會傳出來;
對走出吐長室的綾瀨,學著狩納口氣的染矢,誇張地聳聳肩。
沙發上,已不見金髮青年的蹤影。
「只園他是去樓下的便利商店買便當啦!」
染矢敏銳的看出綾瀨的心意,機靈地對他說。
「你對他的聒噪是不是吃不消!那個色鬼!」
對染矢的咒罵,綾瀨報以苦笑。
「他是狩納先生的工作夥伴吧?挺年輕的!」
「說是工作夥伴倒是人抬舉他!他是狩納的大學學弟。」
對染矢的話,綾瀨甚為訝異。
「他也不是專攻什麼!有這種男人的大學,顯然也好不到哪去!」
染矢把塗了指甲油的指甲碰著嘴邊,說道。
如果不是染矢提起,綾瀨幾乎沒去想過狩納也有他的大學生活的歲月。
「只園和狩納,都很不適合當男人!
前天也說要帶我去吃飯,結果有工作進來,就泡湯了!」
在染矢自己開了同性戀酒吧之前,她每天都會到狩納的公司,
也會去看看綾瀨。本來一向不善於掩飾的綾瀨,
也就將自己與狩納的事一五一十和她全盤托出。
「這不能怪他!狩納先生真的是很忙!」
染矢看出綾瀨的眼神漾著幾許幸福的滋味,她只好說道:
「多謝提醒!只要那男人是真的在工作,你就不會抱怨吧!」
綾瀨已漸漸習慣染矢的伶牙俐齒。
「染矢小姐不也是很認真做生意嗎?但我希望?要多注意,不要喝太多的酒!」
「哈!這就是你的可愛之處啦!我們快趁混帳只園未發現我們之前快走!
免得他又用色情錄像帶來戲弄我們!」
桌子上還有一大堆的色情錄像帶。綾瀨十分感謝染矢的體恤,快步離開公司。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