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下的孩子沒有發言權
戰爭中的女人則是自發性的噤聲
她們為何而沈默?又為何願意對一個陌生人開口?
述說那些連家人、同胞都無意傾聽的故事……
繼《我還是想你,媽媽:101個失去童年的孩子》後,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的早期作品也出版了。這本《戰爭沒有女人的臉:169個被掩蓋的女性聲音》其實早在1985年就問世,從這本書開始,作者持續不懈的對戰爭時代進行探究,拜訪從戰爭中倖存下來的人們,傾聽、記錄各種聲音,她的執著努力為她贏得了2015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她的獲獎也提醒了世人重新重視戰爭的殘酷!
《戰爭沒有女人的臉》可說是亞歷塞維奇發展「文獻文學」的起始,不像《我還是想你,媽媽》已經將作者隱形的文體形式,在《戰爭沒有女人的臉》中我們還不時看到作者的身影,自述她為何選擇這樣的題材、她想記錄的動機、以及與採訪對象的互動與感想等。她說:
我要尋找的是另類的,……我要沿著心靈的足跡,去寫下心靈的紀錄。對我來說,心路歷程比起所經歷的事件更為重要……我是在寫一部感情史和心靈故事,不是戰爭紀錄或國家的歷史,更不是英雄人物的生平傳記,而是……那些從平凡生活中被命運拋入歷史大事件的小人物的故事……
而這段文字也提醒著閱讀的人們,有時候暫時拋開對歷史想要全盤解析的企圖,先不要在意綜觀或始末,排除既有的定見以另一種角度先去傾聽那曾經存在卻被忽略的聲音。
很快地我就發現自己不可能面面俱到,應該採用另外一種篩選和積累資料的辦法。……建立這樣一個原則:盡量記錄不同軍事崗位上的婦女事蹟。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是透過自己所從事的工作,或是透過我們的生活,去體驗人生的。所以,我可以這樣假設:護士看到的是一種戰爭,麵包師看到的是另一種戰爭;空降兵看到的是一種戰爭,而飛行員看到的又是一種戰爭。在戰爭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視野局限。
在這本書中,亞歷塞維奇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從不同單位、職位的角度去拼湊戰爭的部分面貌。她清楚的告訴讀者,她所書寫的不是戰爭的全貌,在這裡,她要記錄的就是戰爭中的女性身影,包括曾經上過戰場、到過前線、或任職軍務單位的女性們。她所記錄的也並非全都是英勇的形象,而是這些女性們親身經歷的真相。
於是,在這本書中,記錄下女孩們上前線的各種原因,當然許多人是從小被灌輸祖國為大的思想,懷抱著捨我其誰的豪情,但還有許多人只是單純為了保衛家園、為死去的家人復仇、或僅是為了愛情而前往。在被戰火蹂躪許久的地區,有些人前往前線打仗的目的只是為了填飽肚子,救自己一命;而那些在後方安全無虞的女孩嚮往戰爭只是為了實現書中的浪漫情懷而懷抱投身戰場的理想。家人們有的歡欣鼓舞送女兒入伍,也有的肝腸寸斷竭力反對,也有的……根本早已無家人為其擔憂。不同的人們、不同的際遇,堆疊出不同的戰爭樣貌。亞歷塞維奇一筆一筆將這些剪短頭髮、丟掉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孩們的故事,從戰時生活到前線戰場,血腥的、殘酷的或微小幸福的,都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
她的記錄,還包含了那些政府當局不會喜歡、甚至容許的部分,那是勝利的光芒下被埋藏的荒謬,像是戰時自己人對自己人開槍、戰後將俘虜視為叛徒……等;她的記錄,也不僅僅述說戰爭的壯烈、戰後的喜悅,還有戰爭帶來的淒涼現實,例如在戰爭中傷殘而後半輩子只剩半生不死的苦熬,而那又是另一種人生戰爭。
這是一本沒有結論也不需要結論的書,透過這些勇敢回憶的聲音,我們能領略戰爭之於人究竟代表了什麼,如果一定需要結論,那麼我想這則我看完始終忘不掉的這段記錄也是一種結論吧!
「你問我那時候是否有過幸福的感覺?那麼我來回答你,突然在死人堆裡發現了一個活著的人,那種感覺就是幸福。」
#《戰爭沒有女人的臉:169個被掩蓋的女性聲音》
原書名:У войны не женское лицо
作者: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Svetlána Alexándrovna Alexiévich /Святлана Аляксандраўна Алексіевіч
譯者:呂寧思
出版社:貓頭鷹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6年10月
【書籍介紹】
戰爭有兩種聲音,一種是充滿時代精神,散發報紙氣味的官方語言,一種是被強行掩蓋的個人真實,像是女人的聲音,一如戰爭中不該有女人的臉......
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系列作,為時代的苦難與勇氣發聲
2015是二戰終戰70周年,2015年ISIS持續恐攻,2015年難民潮中海灘的小男孩引起全球關注,2014年俄羅斯與烏克蘭爆發危機,普丁的強人政治再次受到注目。這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亞歷塞維奇別具意義。她的文字說出了時代真相,紀錄了人民的苦難與勇氣。本書於1985年出版,但2002年才改寫完成,那些遭受譴責的片段終於得以完整呈現,說出時代的真相。
我們是女兵,也是女人
二戰期間,蘇聯發動一百萬女性上戰場,不同以往,所有絕對男性的崗位上全都有女人的身影,她們是狙擊手、砲兵、坦克兵、通信兵、機槍兵、游擊隊員、司機、空軍飛行員、傘兵、醫生、護士、戰地記者。
談到戰爭,過去無數作品中充斥的是男性的聲音。但在這裡,不再有英雄,不再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壯舉、琳瑯滿目的勳章,或光榮與勝利,那些曾與男性並肩作戰卻緘默不語的女性,如今,透過她們的眼睛,戰爭有了不一樣的面孔。戰爭裡充滿的是髒污、跳蚤和流不完的血,但戰爭也是她們的青春、生活,甚至是初戀。
戰爭中沒有女人的臉,戰爭後沒有女人的聲音
雖然偶爾她們也想念長髮,想念裙子,甚至只是一隻耳環,但這統統不允許,在戰場上她們被抹去了女性的臉孔。像男人一樣與敵人廝殺。但戰爭後,她們卻被要求閉口不談戰場上的真相。
當戰爭結束後,她們試圖返回一般生活,卻發現被人以奇特眼光注目,因為她們是女人,不會是英雄。她們口中傳述的戰爭不被認可,她們被教導只能說出男性視角的戰爭面貌。在作者訪談過程中,曾有為女性透露前一晚她的丈夫還在「教導」她如何講述戰場上的故事。這本書的出現,她們的聲音終於可以揭開被遺忘的過去,那些黑暗面重創了蘇聯人的心靈,他們從小熟悉的「我們是勝利者」的定論,在這些殘酷真相面前無立錐之地。
透過戰爭我們看見人性
書寫的內容跨越1917年到今日,如同啟示錄般的文學,用多種聲音篇貼出時代全景,精確描寫人性與社會。不只是記錄事件和事實,也是記錄人類情感的歷史。我們因此了解在事件中,人們如何思考、理解、記憶,他們相信與否,他們面對哪些希望與恐懼。亞歷塞維奇說:假如我們不去記錄,在數十年後我們會很快地忘卻,或是拒絕面對。或許我們從來不明白何謂戰爭的真實,那不是英雄主義、家國光榮,或用戰爭換取和平所能掩蓋的,唯有透過如此貼近真實的文字,才能讓我們體悟戰爭的殘酷。今日在世界各地仍舊不時發生戰爭與恐攻,處於和平地帶的我們,唯有直視這些苦難,才能面對與理解,或許才能再次喚醒人性的良知,與了解生處和平地區的我們何等幸運。
【作者簡介: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Svetlána Alexándrovna Alexiévich /Святлана Аляксандраўна Алексіевіч】
1948年生,記者出身。父親是白俄羅斯人,母親是烏克蘭人。2015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因為作品在國內被禁,電話被竊聽,被禁止參加任何公開活動,因此她2000年離開家鄉,受國際避難城市聯盟協助流亡歐洲其他國家。
其作品以新文體寫成,此為諾貝爾文學獎從未出現過的體裁。這樣的寫作技巧,來自俄國口述傳統。讓世人得以看見映射眾多情感的世界,透過拼貼許多聲音,使作品介於報導文學與散文之間,是一種記錄真相的文獻文學。
她每部作品都花費數年書寫,訪問數百人,對象跨越數個世代,從1917年到今天。可說是關於蘇維埃靈魂的長篇史詩。其描繪的人性拼圖和提出的問題,使其作品不僅是關乎蘇聯而是甚至於全體人類。
除了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與1999年赫爾得獎,其作品獲獎無數,《戰爭中沒有女人的臉孔:二戰中女性的聲音》獲得2011波蘭安格魯斯中歐文學獎、2011波蘭理查德‧卡布辛斯基獎報導文學類。《車諾比的悲鳴》獲得2005全美書評人協會獎、1996瑞典筆會圖霍爾斯基獎。《二手時間:最後的蘇維埃》獲得2013法國文學界四大獎──法國梅迪奇獎散文類、2013德國藝文界最高榮譽──德國書商和平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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