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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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小品文就是把一顆心掛在袖口上。」

如果以這樣的標準來看阿盛先生的新作《萍聚瓦窯溝》，九十九篇小品，寫歲月過往、文壇軼事、世間百相，每每短短數語便勾勒出一幅幅浮世繪，讀來字字鏗鏘，聲韻皆美，堪稱上乘的小品文，而這一切無非出於有情之眼。且書成之後，我們方知道，這本書是阿盛第21本散文集，剛好在他母親逝世第14週年出版，藉此獻給天上99歲的她。但這段「後記」卻不留於書中，深情只留心中，牽引天上人間兩地，正是「把一顆心掛在袖口上」卻不露骨矯情的表現。

 

阿盛先生自《行過急水溪》以來，持續書寫鄉土庶民三十年，一直被視為「鄉土文學」的大將，可是阿盛卻認為一般所謂的「鄉土」過於窄化，彷彿這兩字只侷限於「鄉村」。其實書寫本鄉本土的文字，就是「鄉土」。而文學不過是寫人、寫生活，脫離了土地，也就顯得虛無飄渺了。

 

由於阿盛出生於1950年，生長於台南新營，正是台灣社會由農村生活轉型為工商業社會的關鍵年代，於是阿盛常戲稱自己搭的是「舊時代的末班車」，而散文無非是書寫自己熟悉的事物、過往的生活經驗，因此他的文章也無可避免地瀰漫著濃濃的「鄉土氣味」以及懷舊之情。比如其中一篇〈兩代燒餅〉，阿盛寫他高三時熬夜準備大考，每每清晨去吃一小攤的燒餅。北上後吃遍各地各式燒餅，無一合意，只好託人從新營冷凍寄來。於是，阿盛老師引林語堂之語：「所謂愛鄉愛國，無非是對小時候食物的一種懷念。」

 

而阿盛總能在字句中展現方言之美，典雅與俚俗並容，這是他的文字最被稱道的特色之一，且因中文系的文學底子深厚，文白合一，優美流暢，在這本集結小品文的《萍聚瓦窯溝》中更是處處可見。

 

問阿盛老師小品文的精髓何在？他說：「言簡意賅，不要拖泥帶水。須在有限的文字中表現完整的核心內容。」至於篇幅較長的散文，則必須對書寫的主題非常熟悉，才能寫出感受、經驗與感情，不致於囉嗦、拖沓。而不管是小品還是散文，最重要的還是情感的真摯。

 

小品有如火花，而散文則如細水，都講究餘韻。阿盛老師如是說。

 

對有志寫作的學生，阿盛老師表示：「書寫的竅門無非是閱讀與思考。」而閱讀廣義而言包含了閱讀文本與人本，也就是多讀書，多觀察世間。而「閱讀」之後的思考，則是必要的工作，領悟與智慧才能表現於文字之中。

此外，世人或許覺得文學、藝術「無用」，阿盛老師也說：「一篇蘇東坡的好文章不如一顆普拿疼能直接止痛療傷。但是文學的潛移默化卻是非常深遠的。」所謂精神與物質、有用與無用，也不能一刀兩畫，而是共榮共存，皆有大用。

 

至於喜歡文學、喜歡書寫的人，也就不必裹足不前了，「放心下筆大是好！」這是阿盛最常給學生的一句話。

 

 

─國語日報 2012.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