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文選 我是夢中傳彩筆 欲書花片寄朝雲 ~唐‧李商隱《牡丹》 ***

5,820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名字；她叫張書瑜﹐一個好唸好聽但不好寫的名字。

人家問她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她半開玩笑地說：「瑜是一種玉石﹐書中的玉﹐就是書中自有顏如玉了。」大家聽了總會笑﹐她也跟著笑﹐習慣了用這樣調侃自己的方式換取友誼。其實她想不透究竟為什麼大家一聽她這麼說就笑﹐但她想﹐如果這樣能讓大家將注意力從她身上的其他特質轉移到她的名字上﹐這是最好不過的結果。

畢竟從來她就是個不愛張揚的人。

不張揚﹐就連她的外貌都顯得不張揚；親戚朋友間沒有人說過她漂亮﹐但似乎也沒人批評過她醜。她有一雙比例上來說頗大的眼睛﹐眼瞳是杏仁皮的淡褐色﹐眼睫毛不長﹐鼻子和嘴巴端正地像是照本宣科地被安置上去的。就連癩痢頭兒子應該盲目稱讚孩子的母親都找不到最適當的形容詞來讚美她﹐最後只能含糊地告訴她：「書瑜也算是眉清目秀﹐不過生得最好的是書瑜的臉型﹐瓜子臉﹑顯瘦。」她不知道瓜子臉和瘦究竟能不能算是優點﹐但她從此對自己的臉型和身材產生一種偏執的堅持﹐畢竟這是從小到大母親唯一稱讚過她的話﹐而這對平凡無奇的她來說如此地珍貴。

讀張愛玲的《封鎖》時﹐故事裡形容女主角吳翠遠的美﹐是那種「模擬兩可的﹑仿彿怕得罪了誰的美。」她對著鏡子端詳了好幾天﹐開始強迫自己相信其實這樣的模糊曖昧也可以是美的一種﹐而她正是屬於這種類型的美麗。

唸書的時候她的功課平平﹐但似乎比一般的同學又好上一點﹐國立大學應用英文系畢業﹐工作兩年後又回到學校讀研究所唸財經管理。班上考最高分的永遠不是她﹐她的名次始終徘徊在十二﹑三名左右﹐高不成低不就﹐就像她的愛情﹐沒有結果卻苦苦堅守仿彿在馬戲團表演空中飛人時被卡在鞦韆上的小丑﹐永遠不是舞台上的主角﹐但卻必須堅守陣地的延續一日又一日的玩命動作。

她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雖然大家都覺得她人緣很好。表面上看起來﹐她的朋友很多﹐她會和同學出去聚餐﹑逛街﹐也會在心血來潮的時候和朋友上夜店﹑泡pub。

但幾乎沒有人說得出來她和誰比較要好﹐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自己有沒有所謂的知己。

朋友間批評她的人形容她是故作姿態﹑虛偽造作﹐但事實上她只是習慣了和所有的人保持距離；沒有理由﹐只是找不到讓自己和其他人更親近的方法。

或許﹐就連她自己都被自己關在了距離之外。

就像她和他之間。

她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麼像她們原本距離應該這麼遠的兩個人﹐會走在一起？

         

真的﹐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