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文選 我是夢中傳彩筆 欲書花片寄朝雲 ~唐‧李商隱《牡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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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人生﹐會這樣﹐一成不變。

就此終老。

直到﹐直到﹐傑克的來訪﹐他們再次相見。

重逢的霎那﹐仿彿老友的握手擁抱﹐立即轉變為火熱激情的擁吻。那一刻﹐誰又料到艾尼斯的妻子艾爾瑪﹐竟然就這麼巧合地開了門﹐親眼目睹了？

艾爾瑪轉身回到屋子裡﹐詫異﹑震驚﹑憤怒﹑悲傷﹑絕望﹐五味雜陳﹐卻連一句她應得的詢問都說不出來！

之後﹐他們固定的見面﹐無法公開的戀情﹐每一段在斷背山上的經歷﹐都足夠他們咀嚼度過分開的日子﹐直到下一次的相逢。他們每一次的見面﹑每一次的分離﹐總

是那麼的悲傷哀愁﹐緊緊揪住了我的心﹐心疼得忍不住落淚。

艾尼斯和妻子離婚。那一年的感恩節﹐艾爾瑪向他敘述了﹐當年她在艾尼斯那個從未開啟的釣魚工具箱中留下的字條﹐他才發現﹐原來他苦苦深藏﹑緊緊掩埋的秘密﹐竟是那麼那麼的透明﹐然而當這秘密被赤裸裸的被揭開來﹐竟痛到﹐令他無法承受。

艾尼斯的悲哀﹑艾爾瑪的痛﹐這麼多年壓抑著﹑隱藏著﹐即使說出來了﹐卻依然無法彌補過去的傷害。

痛徹心扉。

若干若干年後﹐有一幕﹐令人動容﹐難以忘懷。

斷背山上﹐傑克坐在地上﹐艾尼斯一派輕鬆的走來﹐手上甩著牛仔繩﹐輕輕地﹑慢慢地拋到傑克身上﹐仿彿這一套﹐繩子一拉﹐就能綁著他﹐一生一世。在電影史上幾乎被人濫用到痲痺的牛仔拋繩的動作﹐在這一景裡﹐莫明其妙地成了一種無可言喻的浪漫﹐美麗。

電影中有一段經典對白﹐傑克嘶聲力竭的喊：God﹐ 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

傑克還說：Tell you what. . . The truth is．．．sometimes I miss you so much I can hardly stand it。

是呵！思念如此霸道﹐佔據了我們每一分思維﹐我們該如何停止﹑如何放下？這麼真的愛﹑這麼深的思念。這樣想著一個人﹐到了我們無法承受的地步﹐或許﹐到了最後﹐竟成為了真實。

全劇令人最印象深刻的﹐是傑克的死。艾尼斯從郵局走出來﹐看著上面蓋著「Deceased」大字的退件郵信﹐舉步維艱﹐每走一步﹐似乎心就要抽痛一下。電話中他和傑克的妻子那一段對話﹐語調平靜﹑雲淡風輕﹐但悲傷的氛圍瀰漫了整個天空﹐連空氣都要凍結了。

她說﹐傑克希望自己的骨灰被撒在斷背山上。

於是﹐艾尼斯決定到傑克老家走一趟。

艾尼斯來到傑克家﹐走進傑克房間﹐撫摸著傑克把玩過的玩具﹐仿彿他還在身邊。打開傑克床頭的窗戶﹐仿彿從這一片窗望出去﹐看到了傑克每天看到的風景﹐就能體會到傑克每一天從這片窗子望出去後的每一個體會。衣櫥裡﹐傑克的衣物﹐仿彿還沾染著傑克的味道。

然後﹐在衣櫥的最底端﹑最秘密的夾層﹑最不顯眼的位置上﹐掛了一件傑克在斷背山上的舊襯衫。襯衫上還沾著血跡﹐那是他們一言不合打架時留下的痕跡。

襯衫的裡面﹐掛著同一天﹐艾尼斯穿過﹑以為自己弄丟的襯衫﹐同樣的血跡﹐同樣老舊的樣式﹐但如此的和外面套著的那件襯衫﹐生死與共。

仿彿﹐他們或許可以﹐就這樣﹐緊緊依偎。

艾尼斯抱著兩件泛黃的舊襯衫﹐痛哭失聲﹐久久不歇。(害我也跟著哭濕一大疊衛生紙啊！)

接著﹐艾尼斯回到孤單的生活裡；平靜﹑無趣﹑寂寞。

從此他的生命裡沒有愛情﹑沒有波動﹑沒有激情﹐沒有傑克﹐沒有斷背山﹐當然﹐也再沒有天堂。

最後﹐艾尼斯的女兒來訪﹐帶來了婚期的消息。

女兒離開了﹐艾尼斯打開衣櫃﹐看到衣櫃門上掛著的﹐那翻轉過來的兩件襯衫﹑和旁邊那張斷背山的照片。

重新排列後的襯衫﹐清洗乾淨了﹐艾尼斯的緊緊包圍著傑克的﹐仿彿在說：這一次﹐該讓我來﹐守護你了．．．

Jack﹐ I swear．．．艾尼斯呢喃著﹐鏡頭拉遠了﹐窗外的綠草如茵﹑藍天依舊。

依稀仿彿﹐斷背山﹐近在咫尺。

依稀仿彿﹐那愛情﹐不曾遠離。

依稀仿彿．．．


***


然後﹐電影結束了。

戲終人散。我們的人生還要繼續。

回到現實世界﹐從黑暗的戲院出來﹐雙眼接觸到刺眼的燈光﹐仿彿自己做了一場夢﹐夢中還殘留著傑克的呼吸與艾尼斯憂鬱。

我低聲問自己：我生命中的斷背山﹐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