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這是我在一﹑兩年前寫的一篇﹐那時候我對台灣的政治現象極端不滿﹐(年輕的時候好像特別有政治狂熱﹐現在我就比較抱著「Who cares」的態度﹐)所以寫了這個故事.......其實是沒什麼內容的東西﹐主要還是想表達一些諷刺的心境﹐戲作的成份多過其它。
這次是因為昨天跟朋友講電話﹐提到這個陳年往事﹐她說想看﹐我就放上來。
想想﹐其實臺灣的政治現狀還是沒變﹐所以故事倒也還不能算是不合時宜;數年如一日的政治亂象﹐大概算是無人可比擬的「臺灣奇跡」之一吧!
故事很長(因為那時候很無聊)﹐所以分成三篇放上來﹐可能也算是變相的充版面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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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的開始很簡單﹐並不像大家所想得那麼複雜﹐也和所謂的暴力事件﹑黨派之爭﹑非理性抗爭﹑意識形態﹑民粹主義等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偉大已極的新興辭藻扯不上一點關係。
事件的開始是二月的一個下午﹐當天暖蟲鳴﹑萬象更新但全球的氣溫開始無限量回升﹑並突破多年新高的那一天;當太陽灼熱的光線射在地上﹐再從地上反彈到人們脆弱且狹窄的瞳孔裡﹐造成一瞬間視覺的混亂和盲目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問題﹑抗爭﹑和混亂﹐就無可避免地展開了。如同一顆在台灣上空投落的氫彈﹐『轟』地一聲平地驚雷﹐向四面八方延伸開來﹐直至無限大的平面空間限界點。
最初的最初﹐是X大外文系系花兼X大校花﹐號稱『男學生殺手』的電眼美女江卓玲答應了電機系學長﹐同時也是X大學生會在野勢力領袖兼民意代表杜立的邀約﹐下課後偕行去鼎泰豐吃小籠湯包﹑後至華納威秀看一場首輪電影。
原本吃一籠湯包﹑看一場電影也沒啥大不了的﹐但事情就壞在江卓玲為了應杜立的約﹐放了死黨王心同去圖書館溫書的鴿子。放鴿子其實也沒什麼﹐偏偏這麼多年以來﹐王心眾所皆知地暗戀杜立﹐加上王心的哥哥王新﹐杜立的死對頭﹑X大學生會會長兼政務委員(X大學生會似乎就是這麼有效率﹐好像每一個派系的高層都身兼數職)﹐正好也在幾日前放話要追江卓玲﹐並四處廣發豪語說如果三個月之內不能讓校花平攤在床上﹐將立刻辭去學生會長一職﹐剃度皈依﹑並修練葵花寶典後再重出江湖。
被捷足先登的王新在接到妹妹的手機簡訊時怒火中燒到幾乎決定像電視上的政治狂熱份子般當眾自焚以抗議社會體制的不公﹑最低限度也得燒個校旗以示悲壯之意。王新當機立斷地拿起手機撥號給正在上課的妹妹。在課堂上打瞌睡的王心一接起電話就是一連串F字頭的英文和X字頭的中文問候兩人共同的祖上和雙親﹐其中還夾雜了班上同學的笑謔和教授的叫罵聲。
王心到校門口的時候是下午一點五十。王新在兩點十分出現﹐身上還穿著繡有所屬黨派的紅色圖騰T恤。而目標江卓玲和杜立則是在兩點半才姍姍來遲。一見到杜立牽著江卓玲的小手﹐兩人狀似親暱地走在校園小徑上﹐濱臨抓狂狀態的王心馬上拿出準備好的一瓶不知名透明液體潑向江卓玲面部﹕「下地獄去吧﹗」還沒反應過來的江卓玲被攻擊後捂著臉﹐指縫中透出痛苦的飲泣。王心得意地大笑。王新目瞪口呆。杜立搔首躑躕不知所措。道旁的行人和目擊者尖叫奔跑﹑四處走避。
白色的救護車哦依哦依橫衝直撞地來到校門口﹐抬著擔架的救護人員先將毫髮無傷的杜立抬走﹐之後發現抬錯了人﹐索性直接把擔架臨空一翻﹐把杜立摔到地上﹐轉而抬起仍坐在地上嗚咽啜泣的江卓玲﹐留杜立在一旁的地上哀嚎喊痛。
江卓玲被送到醫院急救室之後連續四個小時音訊全無。警方和檢調人員接獲報案後火速趕往醫院和案發現場採集資料證據﹐聞風而至的記者陸續前來﹐警調雙方口徑一致地聲明為尊重當事者權益及隱私權﹐所有資料將暫時對外全盤封鎖。
江卓玲和主治醫師遲遲未現身﹐院方謝絕所有採訪保持沉默﹐好奇心旺盛的傳媒議論紛紛﹐揣測假設漫天飛揚﹐接踵而來的媒體記者多如過江之鯽﹐看熱鬧的群眾也陸續趕到﹐一時間醫院外圍擠了個水泄不通﹐萬頭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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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生怒灑硫酸 情敵慘遭毀容情況未明 X大驚傳女學生暴力事件》
第二天長期缺乏新聞和八卦消息的媒體及雜誌添油加醋地大篇幅報導這次的事件。
「【本報訊】以『和平』﹑『愛心』校章自持的X大﹐昨日下午發生一起罕見的校園暴力事件。
X大學生會會長的胞妹王X﹐因在校園中見到身為X大在野勢力領袖的杜姓男友腳踏兩條船﹐暗自約會X大校花江姓女子﹐憤而以類硫酸物質潑灑江女﹐導致江女疑似慘遭毀容﹑傷勢嚴重。
王女的父親為前任執政黨議員和現任總統府資政﹐背景顯赫。王女向來品學兼優﹐在校園裡頗為活躍﹑前陣子又剛以獨立捐獻二十萬新台幣給慈善機構而獲頒『校園慈愛大賞』的殊榮。根據王女身邊友人表示﹐王女向來平易近人﹐從無暴力傾向﹐這次竟會失去理智釀成大錯﹐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悉知﹐自事發之後﹐王女回到家中足不出戶﹐王家上下更是堅決不對此事做出任何回應。
江女的父親﹐資深媒體工作者江X得知消息後立刻偕同妻子前往醫院﹐江氏夫婦同聲譴責此等暴力行經﹐宣言為女兒討回公道﹐決不向惡勢力低頭。
當日下午X大辦公室大門深鎖﹐X大所有教授皆在下課後不見蹤跡﹐校方亦不願對此多做說明。
由於事情發生的時間點就在X大學生會長選舉前半個月﹐各方揣測這恐怕並非單一偶發事件。但究竟這次事件乃執政勢力壓迫在野勢力的恐嚇行為﹐亦或是在野勢力精心設計的哀兵政策﹐恐怕目前尚未有足夠的證據以蓋棺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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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醫急救的江卓玲沒有康復出院的跡象﹐各方人馬大膽推測究竟江卓玲是否命在旦夕或在遭到不明液體的攻擊之下已遭毀容不願露面。醫院方面三緘其口﹐堅決不向外透露江卓玲的病情進展﹐醫院外久滯不肯離去的記者和民眾索性帶了灌洗衣物在草坪上搭起帳篷﹐生火烤肉﹐準備長期抗戰。
江卓玲的父親立即會同另一名受害者杜立(雖然他連根頭髮也沒掉)、連同江母、律師召開大規模的記者招待會﹐譴責王氏兄妹的暴力行為﹐要求當事人出面向全國人民解釋事件來龍去脈﹐校方出面為此道歉﹑並由行政長官引咎辭職下臺以謝全國民眾。
杜立出現時身穿白色上衣代表所屬黨派﹐臉上一副黑色太陽眼鏡擋住(可能哭紅的)雙眼﹐遮去了俊逸面孔的一半﹐惹得原本秉持著前來看校草心態的女性記者們相繼扼腕大呼失望。
「下一屆學生會長選舉即將展開﹐這有沒有可能是一啟學生會長之爭所引起的政治事件﹖」記者舉手發問。
「王新身為現任學生會長﹐我們不排除他籍用執政優勢施以紅色恐怖﹐打擊政敵。」江父快捷地搶過麥克風替杜立回答﹐旁邊的杜立嘴裡咕噥了一聲﹐由攝影機放慢動作觀察﹐嘴型可能是英文S開頭的髒話。
「所以這可能是一起政治迫害事件﹖」
「我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當然我也不排除這只是一個巧合事件的可能性。」杜立終於搶回麥克風和發言權﹐推了推臉上的太陽眼鏡﹐語氣義憤填膺﹐也不知道是針對王新兄妹﹐還是對剛才越俎代庖的江父。
記者手上顯示出最新的校園民調﹕「暴力事件前現任會長的支持率高達百分之四十四﹐在野候選人的支持率有百分之三十六﹐另有百分之二十的選民表示未決定。事件之後民調情勢大幅逆轉﹐現任會長的支持率滑落二十個百分點至百分之二十三﹐在野的支持率提昇至百分之六十八﹐另僅有百分之九的游離票。請問這和本事件是否有直接的關聯﹖」
「如果沒有直接的關聯﹐至少有間接的關聯;當然我也不排除其中毫無關聯的可能性。」杜立剛說完就有人嗤笑出聲﹐低喊一聲﹕「廢話。」在此莊嚴肅穆的場合自然遭到在場眾人的白眼和噓聲。
「江先生﹐請您以受害人家長的身份說幾句話﹖」
江父滿臉的痛心疾首﹐以哀戚的口吻再三呼籲王氏兄妹在第一時間出現交代事情始末﹕「這樣的行為﹐在民主政治掛帥的台灣居然會出現﹐簡直是不可思議。我希望王新兄妹秉持著良心﹐主動向警方自首﹐在短時間內出面澄清本案所有的疑點……」聽到此處原本已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江母忍不住哇地一聲嚎咷大哭了起來﹐噗通一聲在記者面前跪了下來:「你們有心肝嗎﹖——我給你們跪啊 ——你們還我女兒一個公道哇——」江母激烈的舉動當然引起了現場記者的議論紛紛﹐大家七嘴八舌地 涌上前去:「江先生會付諸法律行動嗎﹖」
「我保留所有法律追訴權。」
「請問江卓玲現在的狀況﹖」
坐在最邊上﹑西裝筆挺衣冠楚楚的律師翻了翻文件﹐『啪』地一聲閤上面前的檔案夾﹐搶過麥克風﹕「這一點請恕我方目前無可奉告﹐記者會時間已經到了﹐如果大家還有問題﹐請留至下一場記者會再提出。」律師以『請下週同一時間繼續收看』的電視廣告詞語氣說完﹐四人由後門魚貫離開現場﹐耳尖的還能聽到江父低聲責怪江母愚蠢沒水準的抱怨聲﹐江母則是理直氣壯地強詞奪理﹐一點也聽不出剛才的歇斯底理淒慘欲絕。
媒體記者爭先恐後想追上三人﹐卻因為走在最前面的兩名攝影記者攝影機相撞﹐政治立場相左的兩名記者頓時言語上擦出火花﹐其他電臺和報章記者各自選邊站﹐大家新仇舊恨一塊搬上檯面﹐當場吵了個不可開交﹐脾氣火爆一點的還拿出簽字筆記事本相互開打﹐只聽見會場髒話兼粗口齊飛﹐眾人錯失追上當事人的良機。
到了下午﹐江卓玲仍是音訊全無﹐主治醫師和院方依舊拒絕出面﹐各方人馬開始喬裝改扮設法混入院內刺探消息﹐有人裝成跛腳斷手的車禍傷者﹐有人穿上白衫假裝醫護人員﹐還有人請來模仿秀化妝師將自己化妝成政治人物的外貌僑扮長官視察;有心人找遍醫院上下﹐卻連江卓玲的影子也沒找到。
另一方面﹐當事人之一的王新也在同一時間發表公開記者會﹐陪同出席的是兩名執政黨立委(同時也是王氏兄妹議員父親的同僚兼好友)。
最佳男主角王新甫踏入會場先引起霹啪亂響的閃光燈牽動了一室的白光跳躍。
「請問——請問——攻擊江卓玲的不明液體究竟是什麼成份﹖是否真如外傳的是硫酸﹖」媒體 迫不急待地開始發問: 「原本知道妹妹的襲擊計劃嗎﹖這究竟是預謀的還是臨時起義的﹖」
「王心為什麼沒出面﹖她人還在台灣嗎﹖警方是否有約談她﹖」
「這次的事件是否如杜立所言﹐和下一屆學生會長選舉有關﹖請問你現在的心情又是什麼﹖」
「我們知道社會大眾非常關心這次的事件﹐」立委甲比了個肅靜的手勢﹐代表當事人發言﹕「政府也非常關心這次事件的進展。因所以在非常緊急的狀況之下﹐政府組成了一個非常臨時機智小組﹐針對這一項問題展開非常詳盡﹑非常周全的研究和探討。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一定會做出一個非常合理﹑令大家非常滿意的答覆。」
「那麼……委員﹐請問研討將會朝哪一個方向進行﹖」記者看向坐在一旁不置一語的立委乙。
「……咳……」立委乙咳了幾聲﹐清清喉嚨﹕「……這個……咳……咳……那個……咳……」立委乙咳了老半天﹐突然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方暗紅色手帕﹕「……咳……呸……」一口痰正合時宜地吐在帕子上﹐立委接著揉了揉眼睛﹐眼光直接略過發問的記者﹐看向其他人﹕「所以……嗯……咳……下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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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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