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初夏之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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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以為一切都將會安然無恙的晚上,事情,倏忽出現了180度的轉變。為此,我們都驚慌得措手不及,方寸大亂,最後,還作出了一個史上最最錯誤的決定。時至今日,我仍自私地期盼著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能夠無止盡地延續下去;哪怕會傷害到所有人都好,我只希望那個晚上能一晚接一晚的交替出現,一直,一直,一直的,延綿不斷,永遠,都不要停下來就好。
「葵,醒醒啊~~」
朦朧間,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呼喚我。
「葵,天亮了很久,太陽都要曬屁股了啦~!你還不快點起來??」
勉強地睜開了惺忪的雙眼,我看到數個景象重疊著在移形換影的交替,直到它們都合成一體以後,隱若地,我好像看到有人站了在我的床邊。
哎……不行了……今天的睡魔實力超強的,我想我還要再跟牠大戰多數百個回合才能脫離牠的魔爪……床邊的這合仁兄,不好意思囉……請你許我再小睡個片刻,待會我一定會好好的跟你喝茶聊天、風花雪月、任你煎炒煮炸燉炖焗、刀切豆腐、蝦餃燒賣、叉燒拉麵呀哎呀呀呀呀…………
「X的你這超級欠揍的大混蛋立即給我起來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
就在我還在飄逸的夢境悠然浮游之際,一把比閻羅王還要恐怖、比打雷還要響十倍、比超級巨風還要有壓迫感的臭罵聲竟毫不留情地將我從那片仙境硬生生的以離心的姿態絕情地抽出;驚魂未定的張開了眼,我發現自己正頭下腳上的倒掛在床緣,並看到倒轉了的草莓一把將(本來是在我身上的)被單扔到床上去,繼而壓低了眉不滿地直瞪著我。
「喔…早安啊,你來了啦……?」僵持著那個頭下腳上的姿勢,我舉起了手跟她打招呼。
「現在都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還說什麼早安啊你?」不爽地碎碎唸著,草莓伸手扶了我起來,喃喃地繼續說︰「X的…每一次都要我叫上數百遍才捨得起來……下次要是再喊你不醒的話,乾脆直接把你丟到填土區去好了。」
「歹勢啦~我又不是故意不起來的,就是因為太累所以才爬不起來嘛~!昨晚啊,Live的慶功宴搞到超級晚,大家都說不醉無歸什麼的……結果喝到第五攤他們才肯放我走……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回來的啊。」抱歉地說著,我抓了抓一頭睡到超級亂的頭髮,然後順手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
喔,有新郵件哩。
「是嗎~?那麼,昨晚你跟他們玩的高興嗎~?」皮笑肉不笑的問著,草莓此刻的表情,實在是恐怖到弔詭的地步。本來還在想她會不會是在氣我賴床所以才會這麼生氣,可是當我看畢那封電郵後,便明白她到底所為何事了。
「Dear葵︰
Live完了後,我在練習室附近的便利店等你~ :"D
Ps~剛才的演出實在是太棒了!我愛你喔[噴心心]
From草莓」
驚慌地抬頭望向了草莓,我發現她已開始不耐煩起來(也許她早就不耐煩了,只是我太蠢沒發覺吧),臭著臉散發著殺氣的死瞪緊著我。
這次真是完蛋了……怪不得今天她好像比平時還要再粗暴一點啦…原來她是在惱我忘記了找她。
「那個…對不起,昨晚Live一結束,我就被大家拉走了…都沒有看到手機……真的很對不起……」我囁囁地說著,身體開始下意識地微微往瑟縮著。
「我就知道工作很重要,慶功宴也很好玩,你當然沒有閒情逸緻想起我這號閒人啦!慶功宴很好玩吧?那些舉著Banner失聲尖叫支持你的妹妹有一起去嗎?她們很可愛對吧?我就知道,我人老珠黃啦,不及她們青春少艾活潑可人……啍!你大可不必理會我啊,反正我根本什麼都不是!!」
「當然不是啦~~你別這麼說吧,她們都不夠你潑辣……」話才說到一半,我便被草莓投以我的那抹滿滲著殺機的凶狠眼神所嚇得直把咀巴閉上,不敢再繼續下去。
OH SHIT,衰多口,連不該說的都竟脫口而出了……
「葵,你剛才說我什麼?!」草莓瞇起眼,撲前來把我壓在床上語態激動的追問。
「沒、沒、沒、我什麼也沒有說!!」把雙手交叉擋在面前,我害怕得別過臉不敢直視她。
「你說謊!我明明就聽到你說我潑辣!!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麼!?」
「那個…那個……我是這麼講過沒錯啦……不過我可是在稱讚你啊!我就是喜歡你夠潑辣嘛~~那些妹妹拍馬都追不上你啦哈哈哈哈哈哈……」
「X的稱讚你個頭啦!找死啊你,竟敢當著我面前這麼說我??你是不是想Gazette才剛出道兩年就永遠失去一個結他手?!」
「不、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想我一定是因為還未睡醒所以才會胡言亂語的…!你等等我,現在我就立即去洗把臉清醒一下!!」說罷我便立即像條軟皮蛇般從她身下滑到地上,連爬帶滾的直衝到廁所去了。
待我梳洗好出來後,我看到草莓她正坐在玄關穿鞋子。見她看到我站了出來都沒有破口大罵,想必她已經不再生氣了吧。
「咦~你要回去啦??你才來了一下下而已啊。」我走到她旁邊,若無其事地問。
「嗯,我還得回去準備一下。」
「準備?你要準備什麼??」
「你該不會是忘了吧?今天是樂團出道兩週年紀念日啊~!大家早就約好了要到我家辦派對的,昨晚流他們沒有提醒你嗎?」
「呀~~經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有這件事啵……」
「真是的…還好我有過來叫一叫你,不然你不睡到半夜也不會起床吧。」拿我沒辦法地嘆了口氣,草莓站了起來又說︰「拜託,葵啊葵,你何時才能變得稍微有個大人樣一點啊?」
「我就是被你寵壞了,所以才會一直都長不大。」呵呵地笑著,我在她額角輕印上了一吻。「待會我換過衣服就過去你家吧。」
「好啦,你可別跑回去睡回籠覺啊。」
「OKAY~SEE YOU!」
送別了草莓以後,我便以極速直奔回房間,躍身跳到床上去;待睡床因突如其來的重壓而產生的搖曳緩和了後,我便慢慢放軟全身每個關節,每個部位,安然的合上兩眼,靜靜的躺臥著。
睡魔啊睡魔,我現在已經作好準備要跟你再大戰個數百回合的了,你儘管放馬過來吧呵呵呵呵呵…………………
到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吼啊啊啊啊啊啊!!!你這萬個該死又欠揍的大爛人如果不立即過來我就過去用機關槍把你的死人頭給轟爛掉!!!聽好了沒沒沒沒沒沒沒有!??」
在接到草莓那通險些就要把我耳膜震破的來電後,我便立即睡意全消,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出門,跳到計程車飛奔到她家去了。
穿過那扇厚重的金色大閘,越過那條道路兩旁景致都仿照西歐庭園建築成的小徑,本來想要直接扭開那幢白瓷磚洋房的門把進到屋去的我,卻發現有人站了在我身後。
「嗨~貪睡豬,你終於捨得起床了啦~?」刺耳難聽的聲音從後響起,很明顯,這是由男人搞惡調高的假女聲吧?OH SHIT,真是令人作嘔到爆炸耶。轉過了身,不出所料地,我看到流站了在我身後。當他看到我臉上的不悅咀臉時,便立即嘻嘻地笑了出來。
他還是十年如一日,總愛以作弄他人為樂啊。
「想不到這幾年來你除了身高沒有改變以外,連心智都跟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一樣,還是沒有絲毫改變啊。」擠出了笑容,我裝作懷念地說。
「你有資格說我嗎?你自己還不是跟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一樣,還是那麼愛睡懶覺。」不爽地唸著,流從褲袋掏出了香煙和火機,點了煙就轉身走向屋後的小花園。
「你不進屋去嗎?」我望著他的背影問。
「不了,我想先抽根煙。」朝我擺擺手,流便坐到木製長椅上,像是沒長骨頭般軟在上面了。
「想抽煙就進屋子裡抽呀,坐在這裡抽煙會著涼的。尤其是你,才剛唱完巡迴演唱會還敢坐在這吹風,當心你的喉嚨會被痛耶。」
「可是如果我在屋裡抽煙的話,可是會被毆死的呀。」
「放心啦~草莓她不介意這個的。」
「草莓不介意,但是枝卻介意啊~~剛才我就是因為在屋子裡抽煙,所以才會被她轟了出來的。」吸了口煙,流伸了個懶腰,不以為然地繼續說︰「算了,孕婦就是這麼愛發脾氣的啦啦~~而且啊,那傢伙本來就是屬於超級火爆的類型呀。說什麼二手煙對寶寶不好…我想終有一天,我們樂團所有人都會變成無煙主義者的。」
聽畢流的一席話,我先是感到牛頭不對馬咀,有聽沒懂又不明所以。接著,那句句子重複又重複地在我的腦部輸來送去,來來回回反反複複的好幾遍之後,終於,在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愣了十分鐘後,我方恍然意會到現狀到底為何。
「你剛才的意思是……枝她懷了戒的孩子??」整理了一下剛吸收進腦子的雜亂資訊,我以不能置信的口氣逐字吐出的問。
「他們倆都已經結婚那麼久了,懷個孩子有那麼出奇嗎?」
「不…我的意思是,那…那真是戒的孩子嗎?」
「當然啦~!天啊,枝肚裡的孩子要不是戒的,難道會是我的嗎?!」好玩地反問著,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流,在對上我那茫然若失的視線後,便隨即閉咀不語,不發一言的乖乖繼續抽煙。
我知道他知道我的心在想什麼的。
舉步走到流的旁邊,我坐了在他隔壁,隨他一同抽起煙來。
抬頭望向天,我發現此際天色已深,剛才還是一片橘黃色的天空,現在已被漆暗的黑色所調和,成了寂靜的深藍。無雲的夜空令人但覺更是深不可測,要不是尚有數顆星星掛在天邊,這片夜空委實跟無底的黑洞沒兩樣。
無聲無色地,陣陣涼風掠過青草地,穿過叢林,撲滿著清新的淡淡香氣直送到我面前。在額前的瀏海被晚風吹起的那一刻,我嗅到了似曾相識的氣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只存在在回憶裡的味道。
「想不到我們樂團這麼快便已出道兩年了…那些身穿校服,每個月節衣縮食的到練習室練團的日子,明明就像是昨天才剛發生的事啊……」感慨地說著,流燃點起另一支香煙,無聲地抽啜著。
「靠,你什麼時候節衣縮食過了啊?打從你離家出走那天起,還不是戒在對你供書教學,給你衣食住行?」笑了一聲,我垂頭定睛在腳邊的一株小草上,平靜地說︰「都已經兩年了呢……」
「是啊,兩年了。」
「都已經兩年了,枝還是記不起過去的事來。」
「喂,大家都早已把那一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你現在還提來幹嘛啊?」
「我就是無法忘記啊……無論再過二十年、甚至是二百年都好,我想我也不會忘記吧……?」昂首深呼吸了口氣,我壓低了嗓子隱悔地說︰「因我總是相信,轉機會再度出現的。」
「哈哈~好好好,那我就祝你能長命百歲活到二百二十三歲吧!」嬉皮笑臉地說著,流便踏熄了香煙,跳了起來大搖大擺的返回屋子去了。
見狀,我但覺無奈非常。
連當事人都這麼吊兒郎當,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那麼,身為局外人的我,會否真的太多管閒事了點呢?可是,換了是我,倘若以為某個渴望已久的東西將會到手,卻因友人也都喜歡而割愛相讓;事隔多年後,那個東西竟再度自動送上門,而且還一臉倒貼都想我要了它的樣子,我總不可能笨到會再次把它送給別人吧?
再講,就算我真的那麼慷慨就義,再次將之捧手讓人,咀巴上雖然會說出一堆「不要緊」或是「沒所謂」的偉大措辭;然而心底裡,還是會因此而深感不是味兒,並希望他朝一日能真正將那東西再弄到手吧?
畢竟,人都不過是自私的生物,
我們,每一個,也不例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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