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盯著那像白線般的煙看,它從咖啡杯中升起,高度逐漸上升,終於越過那對情侶的頭,不過也愈形單薄,最後彷彿隱形了。但我仍能感覺得那煙的存在,它一直在飛,在天花板附近呈現平行的姿態,然後下降,煙的形狀又慢慢明顯了,白色的身體又浮現出來,最後復活在那位媽媽的杯子裡。
那位媽媽撥弄一下那煙,終於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她小小地啜一口,我看見她的眉頭在同時也皺了一下。杯子被放下後,煙又不安份地飛了起來,以同樣的方式又活在對桌的男人的杯子裡。男人並不喝,還是專心地讀雜誌。我看著他,他眼睛抬起來,正好和那位媽媽對上眼。
那位媽媽對他笑,輕輕地笑,好像隨時在路上都會看到的那種微笑,男人也回笑,手裡還抓著雜誌,咖啡的煙在笑的中間舞著。我突然覺得時間僵住了,空間如水中的倒影一般晃動,顏色黑白了,像左岸咖啡館的廣告一樣,就連那對情侶的動作也慢得像停止了。
整個咖啡廳像在水裡一樣,然後我看一絲漣漪,從一角慢慢地散開來。
「媽咪!我想要回家。」那個小孩對他媽說,聲音大得讓我回過神來。男人又繼續讀雜誌,情侶仍在親熱。
「再等一下好不好。」那個媽媽好聲地安拂她的孩子,那個孩子只好又縮回地上玩。
「我明天想邀 Richard 出來玩,妳說好不好?」朋友說,手裡還抓著照片。
「要嗎?跟他在一起好無聊。他說話很悶,又不會找話題,老是要人提話。」
「有什麼關係!我覺得跟他在一起感覺很好。誰說一定要說話啊!」朋友不服氣地說,並喝下一口咖啡。
「感覺好?妳是說臉長得好吧!」我吐嘈地說。
「嘻!反正一樣啦!」
我想起 Richard 老是掛著莫名憂鬱的臉,緩慢的步伐,有氣無力的說話聲。每次聊天時,只要一結束一個話題,他便不再提話了,然後讓沉靜與憂愁適時地爬滿他的臉。總之就是不愛說話,連和他的好友也不太說,兩人常常都是安靜地走著,看著四周。
感覺好。我心想。那個媽媽仍然捏著書本上的同一頁,好像是上面有很多漂亮照片的旅遊雜誌。男人還是專心地讀雜誌,桌上的咖啡動也不動一口,好像根本就沒打算喝。我心裡納悶他既然如此為何不到便宜一點的店坐,像麥當勞之類的,畢竟一杯咖啡也不便宜。
過了一會兒,我開始感覺身體不舒服,似乎是心律不整,手逐漸軟弱,愈形無力,好像嬰孩的身體一般,難以硬挺起來。心臟更是跳著莫名的情緒,好似快得要跳出來一般。
朋友見我臉色不對,趕緊問我怎麼回事。
「這個嘛~可能是喝了咖啡的緣故。其實我對咖啡不太習慣,有時就會出現這種症狀。」我不好意思地說。
「既然如此,幹嘛點咖啡呢?」
對啊!幹嘛點另咖啡呢?我心想。咖啡的煙飄著我眼前,和其它的煙同樣擺動。朋友關心地等著我的回答,跟所有仍留在杯裡被冷落的咖啡汁液一樣。
大概是因為感覺對吧!我說。是吧!只要感覺對了,一切都有理。不是嗎?或許那位媽媽,男人,和情侶會同意我說的話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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