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二月的一個早上.
多倫多的冬天如常地寒冷, 早上的商場如常地人跡罕至, 各個商戶如常地瑟縮著身子準備開鋪.
一切如常. 直到, 對面洗衣店的老闆娘回來.
她推著一輛嬰兒車走入商場, 經過的每一個人, 都向她投以詫異的目光. 老闆娘若無其事地拉開鐵閘, 在面向大門當眼處放了一張椅子, 再小心奕奕地從嬰兒車中抱出一個…
娃娃.
是的, 嬰兒車裡的不是小孩, 而是一隻嬰孩般大的精緻瓷娃娃. 老闆娘輕輕地哄拍著懷裡的娃娃, 疼惜地讓娃娃端坐在椅子上. 然後, 她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又一個的小玩兒, 整齊地排放在娃娃的面前.
“乖乖地坐在這裡玩.” 老闆娘溫柔地哄著娃娃: “媽媽要做生意了. 呀, 這裡有個大紅蘋果, 你慢慢吃吧.”
我站在工作的炸雞店門前, 看著對面的客人進進出出. 每當客人經過娃娃時, 眼裡都流露著一絲恐懼. 但明顯地, 那點點恐懼並沒有阻止客人光顧, 因為那天洗衣店的生意似乎特別好, 很多平時沒有光顧的客人, 都開始把衣服拿到這洗衣店來洗.
由那天開始, 老闆娘每天都把娃娃帶到店裡, 離開時則把娃娃抱走, 風雨不改. 說也奇怪, 自從娃娃坐鎮洗衣店後, 店裡的生意便越來越好, 老闆娘放在娃娃面前的玩意也越來越多, 食物越來越豐富.
還有, 我不知有沒有看錯, 娃娃臉上的笑意, 好像也越來越濃.
一天晚上, 商場大部份商戶已打了烊. 我的同事阿強、阿忠和阿南在落下炸雞店的大閘後, 便和我一起站在店前閒聊. 聊著聊著, 我突然感到好像有一雙眼睛在偷看我們. 看清楚, 原來是對面洗衣店老闆娘忘了帶走娃娃, 而她正用那雙閃閃生光的眼睛朝我們看, 嘴角還掛著一絲古怪的笑容.
除了我, 其他人都背著洗衣店, 沒有人看到詭異的一幕. 我沒有做聲, 沉默著, 怕嚇著了他們.
“你們有沒有聽過關於對面洗衣店的流言?” 阿忠突然神秘兮兮地說. 我嚇得偷偷瞄了瞄娃娃, 只見娃娃竟然從椅子上爬了下來, 好奇地向我們走近.
“你是說那個娃娃?” 阿強問道, 看也不看正逐漸步近的娃娃, 也看到我對他做的眼色: “聽說裡面收了老闆娘養的一隻鬼仔, 每天為她招客, 所以洗衣店才會客似雲來.”
“我說是客似「魂」來才對!” 阿南打了個冷戰道: “你不覺得每次看見娃娃的眼睛, 便三魂不見了七魄嗎? 有人還說, 好像聽到有小女孩叫他們進去光顧, 然後便情不自禁地捧著衣服進去!”
“我聽到的版本就比較詳細.” 阿忠對自己的收風本領沾沾自喜: “聞說娃娃裡面的, 不是普通的鬼仔, 而是洗衣店老闆娘夭折了的初生女兒…”
“你們在說我嗎?” 娃娃陰陰地笑著, 從後拍了阿忠一下.
“鬼呀!” 三個人看也沒看清楚便大叫著落荒而逃, 留下我一個動也不動地站在站前. 不是我膽子特別壯, 而是我已怕得全身僵直, 半點動彈不得.
“呵呵呵!” 娃娃朝著三人逃走的方向大笑, 然後對我詭異地一笑: “現在的人膽子太小了, 對不對?” 說完,一臉悠然地靠了在我身上.
這時我已到了崩潰的地步, 本能地身子一縮, 大聲喊著: “救命呀!”
娃娃從我身上直摔下來, 但它在臨著地前用力地把我也推倒地上…
跟著我聽到自己倒下時大腿的折斷聲, 以及隨著娃娃摔破時的驚恐叫聲:
“怪~物~呀~”
然後, 我便昏了過去…
※※※
一個星期後.
阿強、阿忠和阿南又在炸雞店打烊後, 聚在店前閒聊.
“那天真的嚇破膽了!” 阿強拍了拍心口, 猶有餘悸地說: “回家後病了快三天才好呢!”
“現在那鬼娃娃摔破了.” 阿忠笑著打了阿強的頭一下: “你這膽小鬼以後也不用怕了吧!”
“你猜那娃娃怎麼會無故摔破呢?” 阿南問.
“我才不管那鬼娃娃怎麼會摔破.” 阿忠狠狠地道: “我反而想知, 究竟誰這麼斗膽, 把我們店的肯基基教授像打破雙腿, 害得我被店長罵了一頓之餘, 還收拾了一整個下午!”
※※※
《後記 – 作者的話》
我寫完了最後一個字. 身旁的小表妹一面吃炸薯條, 一面睜著可愛的大眼睛, 看著我筆錄她說的故事.
“就這樣嗎?” 我問小表妹.
“是啊!” 小表妹伸手又抓了一把薯條放進口, 含糊地說: “是快餐店前的麥當當叔叔告訴我的, 他說他是整件事的甚麼目擊證人!”
“喔.” 我點頭.
“表姐你不信我嗎?” 小表妹見我有點不以為然, 焦急起來: “是真的啊! 娃娃們真的會行會走會說故事, 我沒有騙你啊!”
“傻妹頭, 表姐當然相信你.” 我摸了摸小表妹的頭: “因為, 表姐也認識一個會行會走會說故事的娃娃啊…”
那娃娃還會寫日記, 那米做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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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娃娃的娃娃故事：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shineliu/3/1279607604/200702141504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