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九州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悄悄地鑽過窗簾縫隙,斜照在略顯老成但卻仍無損俊秀的睡臉上時,看似沉睡且眉頭深鎖的男子便瞬間習慣性地甦醒過來,按下尚未發揮功用的鬧鐘。再更下一秒,他已從容地依序戴上身旁的眼鏡、手錶並展開嶄新卻又似乎無任何不同的一天 —
晨跑、練球、復健、看書。
兩個月來,儘管每天都面對著一律不變的生活,手塚也不曾倦怠過。因為唯有迅速將手肘的舊疾治療好,他才能回去東京。對他來說,他的熱情,是只為網球燃燒的;他的心願,是帶領青學邁向全國大賽,以實現當年他對大和社長的承諾。所以,現在的他,是沒有任何精神去正視那不知從何開始,便已在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情緒…
一種最沉淪、最不願被碰觸、且最不為人知的黑暗情緒。
♥ ♥ ♥ ♥ ♥
一早,打從踏進醫院的那刻開始,觀察力向來便非常敏銳的手塚立刻察覺到所有醫生和護士們所陷入的一種陌名的焦躁不安。即使他們仍努力地保持著平日的禮貌微笑,但那些刻意壓低音量的竊竊私語和行色匆匆,都已透露出某件重大的事情正發生著。而當手塚如往常般地去向復健師報到時,他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手塚…你來啦!怎麼這麼早啊…」年約30出頭的年輕醫師語無倫次地瞪著眼前比他更具成熟男人魅力的病患。
[怎麼辦? 怎麼辦? 院長才剛下令要大家馬上去找那個麻煩的小公主呢…]
「您早。其實,如果醫師有急事的話,就不必特別照顧我了!我可以自己去復健室的。」
尚未等醫師想出個好藉口,手塚像是能讀出對方的心意一般,本能地直接替他解圍。[唉~這是….已經養成的壞習慣嗎??]
而聽完手塚有如甘霖般的回話,醫生既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在情勢緊急的狀況下,只好訕訕地接了幾句客套話後,便暫時拋下醫師的職責,匆忙離去。[再不找到她,大家鐵定就完蛋啦~]
送走醫師後,手塚盯著眼前熟悉的復健室,雖說不上任何理由,自己就是困惑地覺得哪裡出了問題。[醫生一直待在隔壁的診間…護士小姐不在…復健室也是漆黑一片….那…門怎麼會沒鎖呢?是檢查的人忘記了嗎?還是…]
在那短短的幾秒內,善於理性分析的手塚便已把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在腦海中詳細地跑了一遍。然而,像是對自己過於認真的性格感到厭倦,手塚隨即又搖了搖頭,決定不再被外在不安的情緒傳染而也顯得過份謹慎。
只見他大步地邁向復健室裡的小房間,準備一戴上擺放在裡面的護肘手套後,便開始心無旁騖地展開例行的復健運動。
不過,就在拉開門的那瞬間…
是第三次暫時失去判斷力吧!第一次,因剎時對網球理念失望,年僅國一的自己在衝動下,決定要退社;第二次,則是為了要遵守承諾,即使明知會廢掉左手仍放任情感、堅持與跡部打持久戰。
而這次,總是永遠冷靜接受所有挑戰的手塚,除了愣愣地望著捲在地板上的女孩,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
「喂、你看什麼啊…你!我告訴你喔~如果你再盯著我看,或者跑去告訴其他人我躲在這裡,你…你就等著被辭退吧!我可是、可是這家醫院理事長的獨生女呢!」一邊有氣無力地恐嚇著面前的陌生男子,勉強支撐起上半身的潼順便惡狠狠地回瞪他一眼。[可惡….要不是我現在動不了了…..]
儘管知道那個出言蠻橫但卻也氣喘噓噓的女孩已將自己視為醫院的職員,不過,向來就不在意自身年齡被誤認的手塚沒多做任何反駁。回神過後,他反倒只是靜靜地仔細打量她:套在單薄的白衣下,原本便很嬌小的身軀更顯瘦弱;慘白的雙頰則是因怒氣而燒出不健康的紅暈;至於手腕間仍隱約殘留著硬拔掉點滴的血漬,更證明她應該就是所有醫護人員慌亂無比的禍端了。
「你是木頭人啊!我在跟你說話呀~我叫你滾啊!!你在做什麼?快放我下來,我要你放我下來啦!」
無視於女孩的大聲尖叫、搥打或謾罵,下一秒,手塚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捧入懷中,然後迅速轉身走出偏僻的復健室…走出自己無意識中所設下的界限。
つづく
[...]:是表示內心的思緒喔!!
一早,透過復健室的落地窗,手塚早就遙望到那個昨天意外撿到的女孩!坐在輪椅上的她,在醫護人員一天的辛勤照料下,初見的狼狽姿態已不見、氣色也顯得健康多了;而經過整理後,隨肩披下的微捲黑色長髮使她看起來便像隻收起尖爪的柔順小貓。但…..從護士小姐疲於奔命地穿梭在戶外和醫院間,手塚很清楚地明白她那使喚人的壞脾氣還是沒變!
嘴角微揚的他正準備離去時,些許涼風突然緩緩吹起。儘管只是眼角餘光瞄到,心細的自己依舊沒錯過那肩頭微微顫抖的可憐模樣。心頭一軟,手塚只好又再度打亂腳步,筆直地往她的方向走去。
搓了搓掌心,絲毫沒反省一開始其實是自己任性把護士小姐指使開,潼自顧自地憤憤唸道:「哼、說什麼會好好照顧我…..結果呢?也沒人會拿外套或被單過來….我…」
不過,喃喃自語還尚未結束,瞬間,她便感受到暖暖的薄大衣從背後披上自己的背。
「嗯、還不錯嘛!也知道要….啊~是你?」原本以為是老被自己欺負的小護士終於變得比較機靈,因而打算要好好稱讚她一番的潼抬頭一看,不禁驚呼起來。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呀!還有,你幹嘛拿你的外套給我?我告訴你喔,我寧願感冒也不要你這個討人厭的木頭人的東西….」想到昨天竟然頭一次有人忤逆自己的命令,硬是把逃亡半成功的自己重新丟回病床上,潼就氣得牙癢癢的。
[可惡!就算是管家也不敢直接違抗我呢~]
完全不在意對方的怒罵,反倒是努力保持不輕笑的手塚有些僵硬地問道:「妳還會冷嗎?」
[木頭人嗎….還蠻有創意的。要是被那群傢伙聽到,他們鐵定會愛上她吧!]
「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的事才不用你管!我身體好得….哈啾….」就像是身體故意要對自己的主人作出無言抗議,潼突然打了個大噴嚏,徹底地拆穿了先前還沒撒完的謊言。
既好笑又帶有些許無奈,清楚知道自己是無法從女孩口中問到任何真實的訊習後,手塚索性蹲了下來,突兀地拉起她冰冷的小手,把自己向來就偏高的體溫和她一同分享。
「你又要做什麼啦!你別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在理事長的面前說你的好話啊~我又沒拜託你…..」起初,潼還嘗試和木頭人玩拉扯遊戲;但在覺悟自己是絕對贏不了他那修長的大手時,潼只好放棄掙扎,咬著下唇,恨恨地盯著他看,好努力、好努力地幻想能用眼神把他瞪不見。
不過,過沒幾秒,在和木頭人只有15公分的距離之差的潼竟順其自然地開始仔細觀察起眼前的他:薄薄的細唇、高挺的鼻樑、細長的睫毛下雖然有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可是,因為老是皺著眉頭又不愛笑,不但使他看起來沒有任何陰柔之氣,反而為與生俱來的英氣增添了些斯文的氣質。
[啊…每次只顧著和他吵嘴,沒想到,他長的也還不錯嘛!最重要的是,儘管我總是對他惡言相向,但,明明就可以扔下我不管的,可是…可是….他還…]
不知不覺地,在手塚溫柔、認真的神情下,潼原先兇悍的目光漸漸被另一個更深沉、更真實、那個過了很久很久、卻仍無助地蹲在自己靈魂深處、一直害怕寂寞的小女孩的眼神替代,而顯得隔外惹人憐惜。
「現在還會冷嗎?有沒有暖和多了!」抬起頭來,女孩稚氣的表情便放大般地映入眼簾。其實,自從第一次的會面,手塚就已看出她的蠻橫、任性、或偽裝的成熟都只是想引某人注意的刻意表現;也因為如此,他對她總是多了份放縱般的寵愛。而真正未曾預想過的是,當自己親眼目睹到她脆弱的一面時,早已準備好的心卻還是掀起了酸澀的波瀾….
「我已經不會冷了….木頭人….ㄒ」還來不及表達她顯少流露的細膩情感,大老遠,便煞風景地傳來護士小姐顫抖的道歉。
「二宮小姐、二宮小姐,對…對不起…我來遲了!您要的東西,我找…」
「如果可以的話,能夠麻煩妳先把二宮小姐推進去病房嗎?天氣開始轉涼,我擔心會對病人有影響呢。」不徐不緩地,手塚打斷了小護士正要起頭的漫長解釋。
突然才意識到原來潼身邊還有人,年輕的護士小姐立刻驚慌地將注意力轉到嗓音溫和卻也透露出不容反駁的堅定的主人身上。不過,儘管知道陌生人的建議應該要馬上被執行,一想到二宮小姐隨心所欲的驕氣,她又膽怯地回頭察看小公主的反應。駭人的是,就像舌頭被貓咬掉般,平日張牙舞爪的小公主卻也只是莫名地雙頰泛紅,微微地點點頭,溫馴地接受安排。
對他人反應向來都很敏感的潼自然是沒錯過小護士不斷流連在自己和木頭人之間的懷疑目光。但,每當她想要像往常大聲地斥責旁人的自作主張時,她的腦海中總是會不自覺地拼湊出剛剛那雙含著疼惜的眼神的丹鳳眼,而停在舌尖的罵人言語也就這樣沒用地沉淪下去。
[唉…..我怎麼會這麼沒骨氣啊!他昨天才破壞了我的計劃呢~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地就原諒他?我應該要狠狠地告他一狀….讓他被辭退!畢竟,他也只不過是….只不過是….]呆呆地摸了摸身後明顯比自己大很多的外套,隨著指尖傳來的是那早已偷偷侵入心扉的溫情,而鼻間也徘迴著那股令人心安的熟悉麋香….
就在回到病房的短短7分鐘的路程中,二宮潼終於釐清那一直左右著自己、讓自己心慌意亂的淡淡情愫。
[啊!我想我是喜歡上這個有著丹鳳眼的木頭人了。]
つづく
[...]:是表示內心的思緒喔!!
後記:似乎是太久沒打同人了,妍除了爬格子爬得非常、非常之辛苦,上一篇竟然連美好的後記都忘了附….唉、回歸這次的同人,這可是妍第一次嘗試有著大小姐脾氣(卻還是很可愛^0^)的女主角說。先再三強調唷 我可沒有要虐待部長的嫌疑喔!妍只是覺得手塚大人認真、負責、嚴謹的個性實在需要一個任性、有點小自我(是嗎=.=)、只在意自己喜歡的東西或人的女朋友囉~~~~okay 現在就先聊到這裡囉!!! 妍得先繼續ㄑ苦命地想想劇情了……(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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