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飛魄散】
16年前 一對戀人 男17歲 女也17歲
兩人隔著鐵網,在看校隊練球。
男對女說:答應我!不可以魂飛魄散喔!
那時他還曬得很黑,像個住在山區的野孩子。
女:〈用力點頭〉恩!我答應你!
風吹著兩人的臉龐。
女將吃到嘴巴裡的頭髮給撥出來,靦腆的看著男,男對著她笑了。
16年後
男33歲
女26歲
因為女在7年前魂飛魄散了。
當時,她人正在百貨公司給櫃姐教畫眼妝。
而他就在旁邊看著鏡子裡頭的她。
突然間...她魂飛魄散。
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件事本身,男子從鏡子抬頭看著翻找陳列商品的櫃姐的背影,心想;我是不是該馬上離開..
身體微微向右傾..
來不及了。
櫃姐轉回身看,疑惑的問他:你太太呢?
他看著櫃姐的臉,沒有回答。
腦海浮現當年棒球場的她,人小小的,靦腆而害羞。
【撿到錢】
K跟朋友逛街撿到1000元。
朋友啷嚷著要平分,K也就分給他500。
逛完街坐捷運回家的時候,K在車上發現一件事、並且告訴朋友;
「剛撿到的那1000塊.......其實是我掉的耶..」
K一臉嚴肅,兩人相視良久。
噗吱笑場。
朋友受不了的大喊「怎麼有這種白癡阿!」將原本分到的500塊錢還給K,繼續還挖苦他。
K的臉都紅了。
深夜。
房間的書桌上放著打開的皮包、周圍散落著一些零錢和紙鈔。
K的朋友手扶著額頭小聲的說著:「少1000塊.....」
【熱血教師】
10年後的人看現在的極道鮮師跟GTO一定會覺得很遜..
那麼10年後的熱血教師電影又會拍成什麼樣子呢?
〈10年後的熱血教師電影開場〉
教室裡宛如在開嘉年華會般喧鬧,主角老師一如往常以最慢的速度走向講台,同時目光搜索著,學生中當最厲害的頭頭是誰。
鏡頭緩慢的越過一些阿里不搭,來到一對男女,站在桌子上在用火車便當式體位做愛,底下有一群人正在加油吶喊。女的因為臉埋在長髮當中並看不見,觀眾知道她不會是重要人物,相反的,男的全身赤裸身上泛著油光,鏡頭一下帶到他緊實的臀部,一下停留在他濃厚的眉毛,最後是他昇天的表情,特寫。
就是他了!他就是頭頭!
我們主角老師一副心神領會的樣子,微抬下顎,像是在說“原來如此!”,然後微微點頭看向別處,表達出“我明白了!但即使是學生公然做愛也嚇不倒我,無所謂嘛!”的自信!
【影印】
那個老先生大概7、80歲,拄著拐杖,臉長的很像日幣一萬塊上的那個人。
他那時候幾乎天天中午都來影印。
我還記得第一次他將印好的紙遞給我數張數時,我被那上頭的東西嚇到了,大概有20幾張吧,每一張都是他自己的臉。
我很驚訝的看著他,但他只是面無表情。
跟他說多少錢,他低頭翻著自己的小零錢包,然後將零錢遞給我。舉止都很正常,沒有異樣,除了影印紙上他的臉以外。
隔天我看他又來,決定跑到他身後偷看他,他走得很慢,但確實地、不看其他任何商品,朝著影印機前進,走到影印機前,吃力的丟下拐杖,打開蓋子,彎腰下去。
一樣印了20張。他的小小的零錢包像是裡面裝了很多東西一樣,每次結帳都翻找半天。他從來沒有付過我紙鈔。
記得他的人後,常常在店外、馬路對面就認出他來。
看他又出現,緩慢的走過來,還挺落寞的。
有一次他還牽個小男孩,大概是他孫子吧。走進店裡,他孫子也沒有吵著要買什麼東西,就跟著他走到影印機。老人的手鬆開,一樣吃力的丟下拐杖,打開蓋子,彎下腰去。
那次我被他孫子發現我在偷看他們。我趕緊躲到陳列架後面,透過縫隙繼續偷看。
然而他孫子也只是靜靜的凝視我這個方向,好像知道我還在看著。
我沒有辦法把我的視線從縫隙、那張臉上移開。
整整一個月,老人都來影印自己的臉,我後來也能適應,能夠對他親切,不再害怕他了。
我開始能笑著看著他那些“作品”。
微笑的看著他等候他、久久翻找著零錢包裡的零錢。
直到有一晚,只有那一天他是晚上來的,外面下著雨,那時我正在補貨,很忙。他走進店裡時我才發現是他,他的風衣都濕了,滴著水。地中海禿頭的頭髮也亂七八糟的像海菜披在頭上。
我有點遲疑的跟他說“歡迎光臨..”
他只看我一眼,就走向影印機。
結帳的時候,我接過紙,發現影印紙上的他首次笑了。微微的笑。
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時候,看著手裡拿著的那張紙的我為什麼會哭了,本來我還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壓低音量的跟他說...“20張,一共XX元!”
但我再看到他拿出零錢包-零錢包也溼了-笨拙的找著零錢的樣子,看著他的臉,我保持微笑的臉終究讓淚水滑下。
我突然的崩潰了,蹲下來大哭。在那一刻以前我已經好久沒有像個小孩一樣的大哭了。
我邊哭邊問他,“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長久下來有好多事我應該哭,卻沒有哭。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找回對哭的熟悉,告訴自己,我是渴望哭泣的。
想要一直哭,哭到能原諒自己為止吧?
老人就站在我旁邊,沒有說話。
過了一段時間,他把錢留在桌上,靜靜的離開。
我擦乾眼淚站起身,看著他緩慢的走過馬路。
那次以後我就沒有再看過他了。
在那隔天,我跟你當班,你突然的跟我表白,說想約我出去吃飯。
那時..只是覺得好奇怪..我們根本就不熟阿!
可是看著你在我面前手足無措的樣子,有趣極了。於是我答應了你。
「老人...還會再出現嗎?」男生問女生。
「不知道.......但我很高興你在那個時候,說你喜歡我!」
男生想了想,手扶著女生的頭輕輕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女生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市內另一家商店裡頭...
歐巴桑店員正瞠目結舌中。
店裡運作的影印機送出一張又一張老人的臉。
【綁架】
空房間。被綁架的少女渾身髒兮兮的坐在房間角落。
突然房門打開,綁匪一個箭步向她靠近,抓住她,拖著她走。
她心想這回自己真的要被撕票了。她不斷掙扎,放聲哭喊。
綁匪將她拖到電視機前,將手上拿的紙硬塞給她,一邊指著電視機、激動的說:「你看看!是不是中了?六個號碼全中了對不對...中頭獎了,我中頭獎了!」
她接過彩卷,認真的跟電視機裡的號碼比對,真的,六個號碼都中了,是頭獎!
她看著綁匪此刻興奮的滿屋子亂跳、嘶喊。
然後綁匪突然安靜下來,走到她面前,一臉泫然欲泣的說:「早知道就不要綁你了.....」
綁匪的臉最後皺成一團,對她咆哮:「早知道就不要綁妳了拉!畜牲!!」
說完搶過她手中的彩卷,哭著跑出房子。
把門重重的甩上。
幾個小時後,門開了,她回頭看,綁匪回來了。意氣闌珊的。
她抱著大腿坐在沙發上,在看電視。綁匪坐到她旁邊。
電視裡新聞播放著開出頭獎的彩卷行放鞭炮慶祝的畫面。
劈哩叭啦鞭炮聲持續一陣。
主播旁白說:這次頭獎開在XX市,由一人獨得,恭喜這位幸運得主。
她小心翼翼的問綁匪:「請問....我可以回家了嗎?」
【外星人】
被外星人綁架了。
半夜乘著飛碟在台北的上空飛。
他們雖然綁我,但卻沒怎麼管我。放我一個人在角落手貼在玻璃上的看著外頭的風景。
夜裡從高空看,城市的燈好漂亮、好美。我偷偷的、不讓外星人發現的擦去臉上的淚。
清晨,外星人在某處不知名的公園降落放我走。
臨別時,他們還送我禮物,用精美包裝紙包起來,不知道裡頭是甚麼。
我拿著禮物跟他們揮手道別,走了一段路,回頭看,他們還在跟我揮手,我又再一次跟他們揮手。
當飛碟從我身後向前飛去,像流星般迅速劃過,消失,四周恢復一片寂靜。
那一刻,除了我傻愣在原地,還有一隻野狗正低著頭嗅著從我面前走過。
到家後,我把禮物拆開來看,是江蕙的專輯。
躺在床上,我做了個白日夢。
我在上談話性節目。
主持人問我:「張小姐,聽說外星人還有送你禮物,是什麼樣子的禮物?」
「我今天有帶來。」
我拿出江蕙的專輯。
現場鴉雀無聲。
男朋友我的床上,喝著咖啡,邊看著電視機裡的我,手捧著專輯無辜的樣子。
【乘客之中】
紅綠燈,公車停下,馬達聲靜止。
司機身子探出駕駛座看著我們。
原本雙雙嘻鬧、停止下來的小學生,裝睡、偶然張開眼睛注意四周的年輕人,明明就有座位坐卻硬要站在裝睡年輕人身旁的駝背老太太,漂亮人妻,以及我。
司機等到我們大家都看著他後,以低沉、聽起來有些沙啞的嗓音說;
「誰偷看我簡訊?」
〈鴨雀無聲...〉
「我再問一次...誰-偷-看-我-簡-訊?」
我心想,“在說什麼東西阿?怎麼可能嘛”,結果真的有人怯生生的舉手了...
“喂!別鬧了..”我心裡突然害怕起來。
【守護靈】
眼看電梯門要關上,禿頭、肥胖,一臉狼狽樣的50多歲的大叔要衝進去。
「疑?等一下..」在他身後叫他的女孩,看上去16歲。
大叔擠進電梯了,可女孩沒有。
她站在電梯外對他喊:「坐下一班啦!我進不去...」
大叔充耳不聞。電梯門關上,電梯昇了上去。
女孩踹了電梯門一腳。
「真是...等下發生什麼事,我不管了喔!」
她是大叔的守護靈。
「哎呀呀..這不是小靜學姊嗎?」
她轉過身看,是個討人厭、又愛裝模作樣的傢伙。
74年前跟她告白、但被她拒絕的學弟。
「你怎麼那麼悠哉?」她問他。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他身後。
一位義工媽媽正在問一個老婦人要去哪裡。
「老太太!你要去哪?」
「什麼!?」
學弟得意的說:「我把她耳朵塞住了!」
〈附帶一提,義工媽媽的守護靈是個大胖子嬰兒,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吃東西。〉
「如何?現在有空嗎?要不要跟我去喝咖啡?」學弟問她。
她其實很不想跟學弟出去,可再看了一眼電梯〈大叔要去的9樓到了〉的樓層指示燈後,頭也不甩的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
「好啊!我請妳!」學弟興奮的說。
她和學弟在賓館作愛。
回到大叔上班的公司,隔著會議室的落地玻璃,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站著的是大叔,坐著的,手一直指著他。
她走進會議室,找張椅子坐下。
大叔又被老闆罵到臭頭了。這次連大叔的女兒〈平常總是瞧不起大叔〉也被老闆拿來當作謾罵的題材。
「你不是有個女兒嗎?你這麼沒出息,女兒將來怎麼會幸福呢?」
直到老闆的守護靈注意到大叔的守護靈出現,老闆才稍微收斂。
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就匆匆離開。走出去的時候,老闆的守護靈停下來向她鞠躬在退出去。
她坐在那裡,看著大叔好一會兒。
大叔動都不動,站著,頭垂的低低的。
然後她聽到啜泣聲,她搖搖頭,向他走去。
抬起大叔的手,用大叔的手拿掉他的眼鏡,用大叔的手幫他自己把眼淚擦去。
她在他耳邊手捂著小聲的說:「你一定要加油!」
他跟著覆誦:「我一定要加油...」
「不過你女兒是真的很討厭!」
「不過我女兒是真的很討厭...」
【盲劍客】
黑夜。大而圓的月亮高掛著上空。
武士一人走在田野間小路。
十來個人突然從旁衝出,將他團團包圍。
武士手握著刀柄。
「什麼人?」
對方沒出聲。
一人突然揮刀兇猛地砍來,武士拔出刀來防禦,刀身相抵,發出清脆的聲響。
兩人比力氣,雙方的臉就近,武士看出對方是個盲人。
「是盲人?」
武士用力將對方推開。
「這是怎麼回事?」說完,背被冷不防的揮刀砍中。
武士痛苦的轉過身看,對方猙獰的表情,那也是個盲人。
然後他發現,全是盲人,他被盲劍客群團團圍住。
接著對方群起而上,武士身中數刀,自己手上的刀也拿不住了,落下。身體搖晃著,腳步闌珊的還想逃離現場。
盲人群慢慢把刀收回刀鞘裡。
武士還走不遠,其中一個沒收刀的,惦惦自己手上刀的重量,爾後,舉起,朝武士用力扔去。
穿過武士的心臟,武士張嘴,倒地。
十幾個盲人在原地,頭擺的方向各不同,在聽著什麼。
過沒多久,黑暗中一個身影,發出棍子敲打地面的聲音,朝盲人群走了過來。
他手杖左右揮著,一手還捧著數支手杖,然後盲人群紛紛朝他走近。領取自己的手杖。
剛丟刀的盲人,手杖在地上拼命揮著,終於打到武士的屍體,他彎腰,手摸著屍體,摸到自己的刀,使勁拔出。
他聽,盲人群已經走在前面,他把刀收起,一手伸向前,一手揮舞手杖,企圖趕上他們。
今晚村莊正在舉行慶典。小販叫賣聲此起彼落,十分熱鬧。
突然有女人的尖叫聲傳出。
整條市集頓時安靜下來。
只見原本興高采烈在逛攤販的村民都退避到路的兩側,呆立著,不敢吭聲。
手杖聲。
此刻四下安靜的只聽得見手杖聲。
一列全身衣服、包括臉上都沾滿鮮血的盲人們,沉默地列隊走過。
扔刀的盲人側耳傾聽,觀察四周的狀況。
有個小妹妹躲在媽媽的身後驚懼的看著他。
盲人的嘴微張、抬頭,然後不明所以的咧嘴笑了。
【預知】
電視頻道快轉著。最後停在了新聞台。
正好播報一起凶殺案。
「這不是妳家附近嗎?」裸身的男子回頭看女友。
他被她的表情嚇到了。空氣中蔓延著一陣詭異。
她緊盯著電視。
他問她:「怎麼了嗎?」
「我曾經看過...這畫面。」
男子面露不解。看著她。但最後女生只是笑了笑,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呢..」
男子也就沒放在心上。繼續轉著電視。
幾個禮拜後,同個房間,他們做愛。
女生就要高潮,頭仰著,就在這個時候,畫面進來了。
雨天。她坐在咖啡廳戶外。她在哭。對面坐的是她的男友。
他跟她說了什麼。她並聽不見。
然後他先走開。她繼續留在那裡。她哭的好傷心。
畫面中斷了。高潮。她忍不住抖動身體,攤倒在床上。
男友在穿衣服,她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她心裡想,“跟上次一樣....”
在那之後,一個月。男友約她出來。
約在一家餐廳。
當她到餐廳時,她心頭一震。
跟畫面裡一模一樣的餐廳。
男友看到她,向她微微揮手,她不安的向他走去。
那天,他說他有別的女人了。
「你是個好女孩,我並不適合妳。」
每天,她活在眼淚當中。
也不出門,電話接起來,只是恍惚的聽著話筒裡傳來的聲音,
〈媽媽問她找到工作了嗎、朋友問她怎麼最近都沒聯絡、打錯電話的〉
在恍惚的掛上。
她又想要大哭了。她緊閉著眼睛,全身緊繃,眼淚還是流下來,她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就哭最後一次就好!就哭最後一次就好!
她肩膀不斷抖動,手握拳。
當她不再哭泣的日子到來,她安靜的傾聽起自己心裡的一個想法,那想法彷彿是別人在她的心靈輕聲的對著她耳語般。又如悄悄話的程度,她必須全神貫注。
有那麼好一會兒,她靜止不動,表情柔和,最後當她張開眼睛時,那對眼睛已不再迷濛。
我們還不知道在她的心靈,此刻留下什麼樣的印記。
※
高中男生畏縮的面對眼前為他占卜的女靈媒。
碩大的桌子上蓋著黑布,桌上並沒有水晶球、以及任何可以算命的工具,空蕩蕩的。
男同學緊張不安。
「所以,你要問的是關於你最近剛剛交往的女生的事對嗎?」女靈媒問。
「是的..」男同學連忙點頭。
「好的,請你稍等一下..」
女靈媒說完,低下頭,接著,身體開始上下的搖晃。
男同學看傻了眼。
「請問...開始在算了嗎?」
女靈媒並沒有抬頭看他,依然上下搖晃說:「是的,請你在稍等一下..」
過程很尷尬,隨著女靈媒呼吸聲越來越明顯、急促,男同學更加坐立不安。
好像還有別人的聲音,同樣是呼吸聲....
終於,女靈媒“阿”的叫了一聲,他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女靈媒動作停下。嘴巴張開對著天花板不動。
〈好像飲彈自盡,只差沒從嘴巴吐出銷煙來..〉
男同學注視著女靈媒從下顎流到脖子上的汗。
吞了口口水。
「我看到了!」女靈媒突然頭擺回來笑著對他說。
「請問..看到什麼?」
這回他發現女靈媒卻又眼睛泛著淚光,說:「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呢...」
高中男生掀開布幕走出房間。
等候區一排10幾個人不約而同看著他,他覺得不太舒服,逃也似的離開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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