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幹什麼想死阿？」老爸打了我一巴掌。
我回到房間，拿枕頭摀在頭上。
睡了一覺。起床，時鐘顯示7點14分。
老爸似乎等我起床的樣子。
給我150塊，要我去燒臘店買兩個便當。
我沒有梳頭，沒有化妝，就出門了。
我發現這是陷阱。
兩個小時前，我是要自殺的。
現在幫老爸點了三寶飯，老闆問我要吃什麼，我卻看著價目表在想。
等我一邊啜泣一邊說出油雞腿飯四個字後，我終於受不了跪下來大哭。
老闆說：「我不收你錢！」
我問為什麼？他說等我吃了喜歡，再來買，他再收錢。
老實說那ㄧ家真的不好吃。
「我也這麼覺得。」我跟老爸一邊吃一邊討論。
「找多少錢？」
我手找著口袋，忘了！然而我說，剛好！
我竟然還想A這150塊。
傳簡訊給男友。
“你還在嗎？”
我們說好5點半一起死的。
他在學校被朋友欺負。
昨天他被硬逼著，我們兩人到男廁，做一些很下流的事，取悅他那些朋友。還被手機拍了下來。
他說很對不起我，很想哭，可是哭不出來，也好想死。
我就說，我陪你一起死。
事情就是這樣。
沒想到簡訊馬上就回傳了。
但我很高興，高興是應該的吧！
“太好了！妳沒死！對不起！我本來應該要死的，卻突然很想抱妳，真的好想好想抱妳，我們可以出來見面嗎？”
我看著這封簡訊很久。
見了面，他更詳細的說，當時他擺在房間的碳已經在燒了。他躺在床上一邊看著手機。
看我和他的照片。
他想打手槍，但覺得對不起我，作罷。
於是很想見我。
只是單純的想見我，抱我。
問我又為什麼被我老爸發現。
我說，因為不知道他今天5點就會到家，本來以為要很晚。
他衝進浴室，看我在放水，我是要割腕自殺的。
他說我在幹什麼，我心虛說我要洗澡，被他打了一巴掌。
他把遺書拿起撕的稀巴爛，朝空中天女散花的灑。
有幾張碎片還掉到他頭上，撥了老半天。
說著，我笑了。
“那妳爸還讓妳出來？她不擔心？”
“我是偷跑出來的！”
“回去不怕被他罵？”
“用靈魂回去就不怕被他罵了阿！”
他看我。
“他頂多說，幹！結果妳還是死了！”
“對厚！”他低下頭。
“明天去學校還要被他們用奇怪的眼光瞄。今天晚上感覺很美好阿！撿回來的夜晚。風那麼舒服，可是他們卻會是用藍芽分享著那個...影片，彼此笑嘻嘻的在家拿你跟我的身體打手槍！”
“報警不可以嗎？”這還是我最近第一次後悔講出那麼遜的話。
講了我就後悔了。
“報警？報警就不關我們的事嗎？不！我們還是非死不可阿！死了就不用看到人家笑我們。你爸也不會罵妳！甚至會哭！妳不覺得很屌嗎？”
有點....其實，我一直有個很成熟的想法，藏在心底，沒對任何人說。
我現在對他說。
“我覺得這世界很美好都是騙人的！是很美好阿！但想到有我的地方，就一點都不美好！東京！那裡很美好，可是那裡沒有我阿！好喜歡小豬的偶像劇！騙人的！我就不在那裡面阿！我覺得我的世界像走路路過汽車看它的擋風玻璃，髒悉悉的，我也是一張臭臉！我看到的就是這樣！”
他猛點頭。
“所以我們要怎麼死？”他問。
剛急著出門，沒帶錢包，但還好口袋有那150塊！
我說，買安眠藥吧！
可是我們兩個人加起來才164塊，又不能回家拿錢，肯定不夠。再說人家看我們買那麼多安眠藥，也一定不賣！後來決定隨便找個天台跳下來就算了。
“就我家屋頂吧！偷偷的！這樣我爸最晚明天早上上班就會發現我，長痛不如短痛！”
我們上到我家屋頂，站在圍牆的邊沿。
幾次我嚇他，抓著他外套的帽子，作勢推他，他真的被我嚇到，腿軟。
我笑，他也笑。後來我們決定抱在一起，面對面，側的跳出去。
風很冷，他一直撫模我的手臂，我也用臉一直磨蹭他的頸後。
“數到三”
他幫我閉上眼睛。
“一.....數久一點好了，數到十”
他又笑，我抗議，抖著身體，喊“我腳麻了啦！”
重新閉上眼睛。
數到七時，突然好冷。他放開我了。我嚇到，睜開眼睛。
眼前我家屋頂看出去的風景。我看著。風聲。我們沒有說話沉默的聲音。
“我是不可能會死了。”我心裡想著。
他蹲在我腳下，牛仔褲蓋著，他沉悶的哭聲。肩膀抖的很厲害。
我拍的他的肩，他把我的手拉住，跟著他跳下。
太快就著地。我們跳回剛站上去的地方。
他繼續蹲在地上。
“我們不死了？”
沒理我。繼續哭。
“喂！你說阿！我們不死了嗎？喂！你說話阿！”連我說話都開始大聲、哽咽了。
“我...我...我..”好不容易看到他的臉，哭的跟什麼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好笑的臉，但他又把臉埋回去了。我的臉是邊笑著，卻邊滑下一行淚了
“那我們要好好活著！”
他臉又抬起來，口形像要說好又說不出來，一直在換著氣。
“好...”
“答應我喔！喂！真的喔！我們一定要好好活著！”
“好！！！”他緊閉雙眼，於是又掉下更多淚來。朝天大喊。
我感覺他胸口的起伏緩和了。
我聽著他的心跳聲。被他抱著，緊緊抱著他。他胸口都濕了。
我們一定跳下去了，所以我們才像別人坐在這裡，大哭著，為的是哀悼自己的死去。
“好好的活著吧！”他說。“為的他們笑我們，為了更多被欺負，幹什麼蠢事要面對父母，為的他們不懂，三不五時就來這大哭一場吧！”
“我覺得那沒什麼...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的聲音。可是是！可能這麼簡單就說出來了，我覺得自己在一瞬間長大了。
“我真正介意的是你的難過，當你的難過襲向我時，我竟然不知道救你，又任憑我的難過包覆著你，讓你不能呼吸，甚至不要呼吸！
“聽著你的心跳，我竟然忘了自己的心跳...”
我摸著他的胸部，又拿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前。
“是這麼..誠實。”
天都要亮了，明天一早就有課，我們決定約在早餐店，要一起牽手去學校。
在昏暗的樓梯間，看到老爸在最暗的角落看著我。
老爸沒對他凶，而他甚至把我的手握的更緊了。
老爸拿起我跟他握著的手，用力分開，我們不分開，但他還是有辦法給拉開了。
要把我拖回家，我回頭看他。這時老爸停下腳步，也回頭看他，對他說“她先跟我回家，你們明天在學校再見！”
接著他向前走，拉著我，我一直看著男友，對他微笑，跟他說沒事的！
那一天我沒有去學校。因為我什麼都跟老爸說了。
連第二次要跳樓自殺也說了。
一個人躺在自己房間好安靜。比起昨天深夜在屋頂還要安靜。
然後，開門聲，老爸終於回家了，電話響了，原來是老師打來的。
我起來換衣服，準備去警局。
看到男友和老師已經在家樓下等我。
在路上，在警局，我們都沒有說到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對到。
直到那天很晚很晚，回到家後，他才傳來一封短短的簡訊。
我才破啼為笑。
後來在學校，因為輔導老師的關係，我們疏遠了彼此。沒過多久，我也轉學了。手機號碼是他先換的。我沒有他新的手機號碼。
和之後的男友說到，“你知道嗎？我曾經為了一個男生自殺，甚至還差點可能死掉。”你已經成為話裡那樣的一個男生了。
他聽了很生氣，我安撫著他。
那時候，我們已經從天台上跳下來了。
不管最後我們有沒有死掉，只要有過想自殺的念頭，我們就已經死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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