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從床上醒來,他伸手去開燈,看燈沒有反應,要拉開窗簾,躺在床上,窗簾的繩子被他拉壞。B覺得算了,走出房間。
他在廚房轉不開水龍頭,罵了句“該死的,這生鏽的。”拿起桌上的果醬罐,卻發現也打不開。
最後放棄,施力過度而感到虛脫的手拿著果醬罐敲在桌面上。在放出的迴響聲中,他這才查看四周,似乎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漂浮在其中。
打不開電視。是不是遙控器的電池沒電了?
打不開遙控器的蓋子。
剛走出房間時把房門帶上,這下房門也打不開了。還有浴室的水龍頭也是。
音樂盒也是。
冰箱也是。
B急著要出門,穿上襯衫,把第一顆扣子扣上時,他停下動作摸摸扣子。果然...連扣子也解不開了。
幹!
B幾乎要扯破那件襯衫,他希望能,但幾乎不能。他抓著襯衫在地上打滾。長褲套到一半他想到那豈不是連自己家都出不去了。他跳著去開家裡的門,門把上都是他的汗,只有他的手腕轉著。他急的要哭出來了。
後來B穿好衣服,衣衫整齊的拿了張椅子,坐在玄關的門前。他把臉埋在掌中,雙手指縫露出額頭上的髮。
他把那張椅子往窗戶狠狠砸去,從窗戶爬了出去。
他告訴自己不能開車,繞過自己的車子,去騎機車。機車發不動,最後是他的女友開車來接他。
他站在車門前不動,女友覺得奇怪,幫他開了車門,問他怎麼了?他只是嘆氣,微笑。
「所以你今天發現..自己打不開任何東西?」女友問。
B點頭。B從口袋裡拿出香菸要抽,他把打火機先遞給女友,女友幫他點火。
「所以你接著應該要小心不要喝太多東西才是。」女友說。B聽不懂她的意思,女友看看他的褲檔,B動怒的伸手去拉他的拉鍊,他頭都撞到車頂了,但沒有用,拉鍊的鉤環在他手上留下了紅紅、熱熱的印子。
「怎麼辦?」
到了百貨公司的停車場,B像個孩子把頭扭到一邊肩膀邪氣的看著他的女友笑。女友幫他解安全帶、開車門。
「你讓我覺得我像在照顧孩子。」
B的女友現在說的話,還有回應撒嬌的心情,不過稍後她就明白這不僅是男友向她撒嬌程度的問題,這問題讓她有跟著亡命天涯、像電影“我倆沒有明天”那樣的感覺,是在這個時候;
一個老人靠上小便斗,膀胱好不容易得到釋放,正暢快時,看向旁邊,皺起眉頭。因為他看到一男一女〈B和他的女友〉擠在一個小便斗隔間裡,女子臉是側面,兩人都在看著他,後來男子對著他臉說,“幫我拉上”女子看著他,一臉酷酷的,拉上了拉鍊。
兩人走到洗手台洗手,老人這時還回頭看,一不小心尿到了手上。
下午,女友的上班時間到了,和B分手。B一個人去看場電影。他買好票,準備進場時,B前面的人推門、關門的速度太快,B一手拿著飲料,一手拿著爆米花,著急的想用腳去頂住門,結果沒用,門讓他踩在地上的那隻腳向後滑動,像是裡面的人故意要把門用力關上一樣,最終門闔上,他再用肩膀去撞門,門也絲毫不開一縫。
B只好一臉尷尬的站在門口,等後面要進來的人幫他開門。他等了好久,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好不容易再有人要進場了,他對著那些人微笑,隨後趁那些人進去時門還沒完全關,趕緊跟在後頭進來。人家這時把B當作怪人看,B也只是喝著飲料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好像只是悲劇的前菜。B的手機中途響了,卻接不起電話,因為他把手機放在手機盒裡,而手機盒打不開。鈴聲一直響,斷了,又響,他沒辦法,全場觀眾已經不滿,他站起來慌張的想要離開戲院,經過自己這一排的觀眾,有人問他“你幹麻不掛掉電話呢?你還讓它一直響,是怎樣?”他只能頻頻道歉,好不容易走到門口,他無力的低下頭,手機持續在響,
“對阿...我忘了我連門都打不開阿!”
靠近門那邊的觀眾聽到他鈴聲,看到他站在那邊不走,後面又有人大聲說,“他到底是怎樣阿?”
那人問B,“老兄...你是瘋了嗎?”
B回頭看他,燈光太暗,並看不到他的臉,B當作是給某個、給他這樣處境的人說:「是阿..算幫我個忙,開門讓我出去吧!」
很晚的時候,B去見另一個情人,他們沒有正式男女朋友的關係,純粹是肉體的契合才來往。當然見面,沒有帶著任何精神,只須帶著肉體。
整天下來,B很不爽,很生氣,想要趕快上她,她卻推開他,笑了笑,和平時不同的說“你不想像一個情境嗎?”
「什麼情境?」
B手機盒裡的手機又響了,B看著女子露出比平時更媚、更負心機的笑容,B眼睛沒離開她手伸到背後拿起那手機盒用力摔在牆壁上。手機鈴聲停止。
女子笑了,“好比想像我是你的老師!”她要B先脫衣服,B說我不能。“好吧,你就當個對性懵懂無知的學生。”女子笑著,
“要老師幫你脫也可以喔!”她幫B拉下褲子,B勃起的陰莖彈起,再來是內褲,B和露出充血的陰莖一樣,拼命喘著氣。
「接著換你幫老師脫了!」B心悸,還是搖頭,說我不行,女子笑,指責他太大男人了,她開始脫衣服,脫到剩胸罩時,看B一眼,停住。
「這件無論如何要你來脫了,知道嗎?要像拆禮物那樣。」B衝向前,把她撲倒。
他手激動的解著,甚至用嘴巴去咬,但就是脫不下來,他拜託她,看著她的眼睛,“妳自己脫吧?讓我看..讓我看...”
可女子還是搖頭,嘴巴張開,“那怎麼行!你不拆禮物,禮物不會自己跑出來喔!”
「我不玩了!妳趕快脫光,把屁股抬高就是!」
女子停住笑容,“你要當壞學生,還是當老師的好學生呢?”B一隻手用力的想要扯斷胸罩的帶子,不過胸罩的扣子還是緊緊扣住。
兩具緊握著手殉情的情人的屍體就像這樣。
女子背上的汗流到了他的手中。
「不要這樣!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B想把手指插到她嘴裡,讓她不要吵,給他點時間。但她嘴就是不肯張開。打不開!
他就是打不開!
「妳滾!我不想看到妳!妳滾!」B倒下大叫,抱住了自己的頭。
女子被他嚇的穿起衣服,跑出旅館房間。跑出去時用力的甩上了門。
她還以為B會追出來。
B在關門聲後安靜下來,跪在床上,看著已關上的門。
他苦笑。“這算什麼?我在坐牢嗎?是這樣嗎?”
B趁還沒穿上褲子時,去廁所尿了一泡尿。他坐在馬桶上,不習慣廁所門開著在上大號。
他看到桌上有一份報紙,可憐的是他連把折好的報紙打開都辦不到。那是什麼感覺?沒有這份詛咒前,自己一定無法說明。
B在公園的椅子上看著女友的臉。
他摸了摸。
「你知道嗎?將來妳要替我做很多很多的事,你知道嗎?」
女友微笑,握住他的手。
「我剛辦了新手機,看到妳的簡訊,多可笑阿!我可以刪去,但我竟然打不開...」B說這話時並不難過,這樣反而讓他女友更想哭了。
「別這樣...我在這不是嗎?起碼你可以看著我!」
B感到安慰,但他突然抬頭看著女友的臉。
「喔不...」
「怎麼了?」
「我一定得記住妳的樣子!」
「什麼意思?」
「該死的,妳提醒了我...」
B的眼睛掉下淚來,但他沒有去扎眼睛,女友驚訝的看著他,看他臉龐上下滑的淚,和他眼睛逐漸發紅,眼皮扎也不扎盯著她看的樣子。
「我不要你忘了我....」女友終於哽咽的說出。
「笑一個,讓我可以永遠記住這笑。」
女友聽B的話,掉著眼淚笑了。
B閉上了眼睛,從此他在黑暗中,追尋一個若有似無浮現在眼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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