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受某個人招待進他的大房子裡。
有個人站在大房子裡的一面牆前,對著牆上掛著的小張的照片哭泣。
某個人問有個人,“哭什麼?”
有個人說,“為什麼照片裡的女子看起來那麼悲傷?”
某個人回答,“她是我的妻子,她看起來悲傷,是因為她現在不在這大房子裡。”
大房子裡只剩某個人,和某個人養的一隻狗。
狗來回經過掛著小張照片的這面牆。
牠快餓死了,因為房子太大,狗好幾天沒見到牠的主人。
有個人摸摸狗的頭,那時狗趴在地上就要斷氣。
走廊迴盪著腳步聲,和“不!不!”的叫喊聲。
有個人在這大房子裡走了好久,從沒走過比這回還要長的時間。
他也忘了上了幾個樓梯,回頭看,每個角落都有他回頭的身影。
有個人手上沒有抱著狗的屍體,這是說有個人看見的眾多的自己,皆看到手上有抱著狗的屍體的他。他們不敢相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空出的雙手,最後透明地消失。
“找我嗎?”
某個人在好長好長的餐桌前,用餐,向眼前敬酒。
某個人說,幾乎含著淚說,“他是跟著自己的背影,如有個人現在能看到自己,他也是如此走過這樣大的房子,不同的是最後某個人卻只能看見虛無,虛無以一間從來沒出現的房間面貌呈現。
他後來猜測是他的心,大房子裡搬進他離開自己肉身的心。
房間裡不正有扇沒關的窗,風狂亂的掀動著窗簾嗎?
因此某個人放下酒說,“恭喜你找到我,但你沒有,我想找我自己,可是不確定這麼做對不對。一天天過去,越來越不能相信我果真看過那麼多的自己,曾回頭,下巴向前擺,指示繼續往前走是對的,那麼多的背影前進。
某個人說,“可某個人最後到底去哪了?”
有個人說,“你總是躲我...”
也許現在某個人在那面狗倒著迎接死亡的牆前,用手撫過沾上狗的唾液的地毯。可是他最後只能抱頭痛哭,不再行動。
他需要的是大房子很少很少有的角落。
有個人想見,無法親眼看見的某個人,最後是像子宮裡的嬰兒的姿勢,陷進那面哀傷的牆裡。
某個人從迴旋樓梯的最上頭,向最底下跳,擦身而過的是,滿臉驚恐,好像首次來到這大房子而四處張望的某個人。
爬著樓梯。死亡的階梯。
“血....血...”
某個人笑了。“回去那面牆,只要你回的去...”
然後他又看著前方,這次他不再轉過頭來,一張拍攝他坐在長桌用餐、凝望遠方的照片,恢復原樣。
出現過往時光應該有的雜質。
有個人興起把整片牆推倒的念頭。但他隨即發現,自己是跪在地上,雙手用力的運用全身的力量,緊壓著地面。
然後是在水裡,雙手雙腳好像忘了是在水裡。因為四肢充分的自在,連帶呼吸都可以不必了的感覺。
“光?”
對了,現在自己是嬰兒的姿勢,光籠罩了我。
大房子裡的某個人總有一天會再見到我,但他現在從大房子裡唯一開著向外的窗口,在跟我揮手。
然後像一張曝光過度的照片,從我覺得因為通過光,正在喪失什麼的過程,一點一點的取走映像。
開始浮上熟悉的感覺,好像我不是第一次透過這種方式,記憶出現在最後的某個人、大房子。
會叫他某個人,他應該有跟我說過他的名字,會說是一棟大房子,但那應該有過無數次不同的形容。但我從那裡帶不走每一次的改變,事實從他們稱呼我為有個人,便可證明。
下一次某個人和他的大房子會如何改變,某個人會在那面牆上掛上怎樣的新照片,我突然好像知道。某個人笑著和我揮手道別,那扇窗狂風不再,最終關上,沉入海底。
而我進入光。
在光的背後,好多我從來沒看過的人,看著我哭的臉笑了。
“哭了!哭了!”
有個人受某個人招待進他的大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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