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之後,兩個大人和一個嬰兒就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互不打擾彼此的生活,堪稱平順地過了幾天。
紀騰煒心裡納悶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一向最痛恨小孩這種生物,更何況被人抱著孩子指認為父親的事情實在教人很難高興得起來,但他還是收留了她們母女……他想,是不是只要女人抱著小孩來認他,他都會大發慈悲地收留呢?
還是,因為孩子的母親是阮朵朵,所以他才破例收留?!
該死!自從他第一次遇到她之後,他就亂了分寸,原本能夠很理智處理的事情,現在沒有一件不是被他弄得亂七八糟。
「哇哇哇……」
該死的,又哭了!
紀騰煒好不容易才入睡,就被嬰孩的哭聲吵醒。他想自己大概是昏了頭,才會答應讓她們母女住進家裡……但如果他不收留她,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去哪裡呢?老天!她真是有本事將他弄得一團亂!
他走下樓梯,來到發出噪音的源頭--餐廳。餐桌上還攤著幾張她的設計稿,她正忙著哄小孩,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吃奶。
他先前怎麼會沒發現呢?她的模樣看起來好憔悴,比起懷中嬰孩充滿精力的號哭聲,她顯得好虛弱,就像隨時都會昏倒一樣……
沒由來地,一陣針螫般的疼痛襲上他的胸口。一個才二十出頭女孩子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他怎麼會沒瞧出來呢?就算瞎子也可以看出她是多麼的努力,努力地讓自己堅強起來,不讓自己被困難的環境扳倒!
「整天哭哭哭,小孩子難道哭不膩嗎?」他披著深藍色的睡袍,雙手抱胸,一臉無奈地斜倚在入口旁。
沒想到他會出現,阮朵朵嚇了一跳。「對不起,吵醒你了嗎?她餓了,等吃飽了就不會哭了。」
他悶不吭聲,讓她安撫孩子。鬧了約莫半個小時後,糖糖終於肯善罷甘休地睡了。
「她一向都那麼吵嗎?」他這才開了口。
她咬著唇,充滿歉意地垂下小臉,「對不起,如果你怕吵,下次我把她抱遠一點……」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想,孩子都是那麼吵嗎?」
阮朵朵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最後放棄地搖頭。「應該是吧!我本來也不知道,以為嬰兒本來就很吵……不過糖糖可能是個別案例,她剛出生的時候小不啦幾的,才兩千五百多公克,我還以為自己在生小狗--明明就挺了十個月的大肚子,哪有可能生出那麼小的娃娃?!不過因為她的哭聲實在太洪亮了,醫生一點兒都不擔心她會養不大。」
「然後呢?她一直都那麼會哭嗎?」紀騰煒順勢坐在餐桌的邊緣,對她所說的話感到興趣。
「對!我想她前輩子一定沒哭夠,這輩子才來折騰我……她明明就那麼小,應該要在醫院多待幾天,可是她的哭聲忒大,只要一哭起來,整個育嬰室的孩子都跟著哭,最後醫生只好請我趕快出院,說他們醫院容不下糖糖這個小霸王……你說好不好笑?」
說完,她與他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似乎在他們眼前都浮現了整間育嬰室的孩子都跟著糖糖這個小人兒一起號啕大哭,就像在開演奏會似的,想必精彩透頂。
「原來生小孩這麼有趣,真教我意想不到。」他笑著搖頭,心裡萌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悸動。
「只要她不哭不鬧,就像天使一樣……你知道我生了糖糖後遇到最困難的事情是什麼嗎?」
「什麼?」此刻,他還沒有發現自己對於那吵著吃奶的小女娃興致出乎意外地高,只是好奇地順著她的話問。
「脖子。剛出生的嬰兒脖子軟得不得了,可是糖糖又喜歡哭,哭了又要人哄,可是我又沒有抱慣嬰兒……你能想像她一邊哭,我一邊忙著扶她的脖子,怕她的小腦袋真的掉下來的樣子嗎?」阮朵朵想到那時的景況,還是心有餘悸,忍不住輕喘了聲。
「怎麼可能?又不是洋娃娃,頭怎麼可能會掉下來呢?」紀騰煒不信地大笑,覺得她的說法真是聞所未聞,好玩到了極點。
阮朵朵扁了扁紅唇,對於他的取笑似乎有些不高興。她可是很認真的,他怎麼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取笑她呢?
「你又沒有抱過脖子軟軟的嬰兒,當然不能感同身受。你也沒有餵她吃過奶,哪裡知道一個弄不好,她就會吐得你全身都是……好幾次都是她哭,我也哭。我一邊看著育兒書,一邊替她把屎把尿,這些你統統都不知道!」說完,她重重地對他哼了一聲。
「是你沒告訴我。」他語氣陡然一沉,冷冷地提醒。
不過,聽她說到小孩吐奶,還有把屎把尿,他倒是心有慼慼焉。在她昏睡不醒的那一整天裡,他簡直就是在地獄裡生活!
「對不起。」她被他嚇了一跳,俏臉慘白。
「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我要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說完,他一臉懊惱,轉身走出餐廳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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