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過境,清晨的街道剩下連夜趕路的砂石車
和互傾愛意的貓兒,小狐又失眠了
也許是台北台中的時差調不過來
手邊的煙也被他抽的剩下兩三根
只見他像隻高貴的波蘭短耳貓捲屈在窗台
呆呆望著街上的野貓交配
我繼續在我的床上撥弄我的貝斯
明晚還得幫人代班,再加上我長期上夜班
換來的職業病,不外乎是失眠
而事實上我已經一個多月沒闔眼了
長期失眠的後果.....不外乎幻聽,暫時性語言障礙
煙癮大增導致尼古丁中毒,貧血,乾眼症,
慢性食道炎等等
外公生前的摯友兼徒弟,是我公寓附近一家小診所的主治醫生
和外公一起開了間診所
從裡到外,大大小小的病都有看
,下至感冒流鼻水,上至急性肺炎都有的醫
門診的生意雖然不怎麼樣,但總算是外公一手打下來的事業
也正因為有著幾十年歷史緣故,診所的外觀不免有些殘破不堪
斑駁的白色油漆,若隱若現的紅磚色,門口的檀木招牌也被白蟻蛀的坑坑疤疤
記得小時後還有一棵碩大的櫻花樹,上頭吊著一白色的盪鞦韆
本來是要給錢來看病的病童玩耍用的,但後來幾乎都被我霸佔了
(沒辦法,誰叫我是地主隊)
偶而外公閒暇之餘,就出來陪我玩玩,含飴弄孫嘛
”以後小甫要做什麼呀”外公問
”我要當醫生,嘻”
”醫生不好當喔,小甫辦的到嗎?”
”不管不管人家說要就是要,烏”
後來我就逃回家了,當然兒時的童言童語,說過就忘了
沒想到,卻不經意的溫暖外公的心,一直到外公去世的前
都還一直緊握著我的手,雙瞳泛淚的看著我
”小甫,要加油要加.........”
當然天不從人願,等到我考聯考的時候
好不容易才被我摸了一個國立大學回來
更別提醫學院了
踏著沉重的步伐,我幾乎是以拖曳的腳步走過來的了
每次來這裡看病都不會有好事,妳問我為什麼?
等等妳就知道了
”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要我怎麼向你外公交代阿”男子嘆息又搖頭說
”不用交代,身體是我的不是嗎?反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天爺要我掛,我總不能拿著衝鋒槍去指著他的頭叫他救我吧”
”可是,...”男子拿下聽診器滿臉疑慮
”安啦,老蟲,我會知道怎麼照顧自己的”
雖然老蟲的年紀足以可以當我老頭了
我們卻相處的像是同輩,都不知道是我太老成還是他太童心未泯
我一把抓起大衣,整理了一下剛剛被撩起的衣物
”倒是你,別再偷酒喝了拉!我已經接你老婆的抱怨電話接到煩了,
你知道的,我又聽不懂老家的話(北京話),總不能一直讓我用三字經敷衍他吧,
什麼我知道,你放心,好好好,....之類的,很痛苦耶”我滿腹委屈的說
”那個瘋女人又打給你,回去要他好看......這個賤女人”他漲紅了臉活像個紅番茄
”好好好,你天下無敵,送我出去吧,趁你現在沒人客”
我一個勁的想逃離這個充滿屍臭的地方,強烈的噁心感已經在我胃中翻騰許久,只是在老蟲面前死都要忍下來
”走吧走吧,外面有點涼,別感冒啦,要知道你已經積欠了兩年的健保費了,要生大病,我這小診所可是救不了你”老蟲看起來滿臉憂心
”是的,怕老婆大人”我說
”除了那張毒死人不償命的嘴你還有啥阿?快點戒煙吧,你的煙癮實在太大了,如果你還想送我進棺材的話”
”呸,你再亂講我以後就不陪你喝酒下棋囉”我語帶威脅的說
”好啦,自己保重啦,有空就來看看我這老家伙”
我背對風點了根煙,深吸一口,以便忘掉剛剛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天堂應該也有種菸草吧我想,不然那邊的男人要如何排遣寂寞
”你也是阿”我頭也不回的丟下這句話
那是兩個禮拜前的事了
天氣真的很冷
看這無限放空的小狐,真不知道他是懷念三天前剛分手的女友
,還是想叫我頂著冷列的寒風,跑過三條街去買煙
,抑或是煩惱該去忘情診所掛幾點的門診
”喂,你已經放空一個多小時咧,你平常不是都不熬夜的嗎?真不像你”我放下貝斯,點了根煙,拿本莎翁全集來看翻了幾頁後就絕得無趣,而將其丟到床底下(喔,床底下已經被我拿來當做垃圾場了)
”不知道,很難睡,最近....寂寞最近一直找我,我也很難過阿,唉”
他歪了歪頭繼續抱著雙腿,街上的野貓似乎是完事了
但小狐的目光依舊呆滯的望著街上
小狐是我多年的好友加當無業遊民的好戰友,我們從大學畢業後
,就一起逃兵,不,正確的說應該是一起驗退
,之後就一直沒有固定職業,一直靠打零工那微薄的小錢,繳我們的房租
老實說生活還蠻困苦的,但沒有危險的礁石又怎麼會激起美麗的浪花呢
沒有經過苦其心志這關又怎麼能一肩挑下大任呢
(好啦好啦,我承認 我沒出息啦)
而自從他和女友感情生變後,就失業了,整個人抑鬱寡歡的,
也許這是他們分手的主因吧,反正現在就是我扛起一家生計就對了
我側眼看了看小狐,好一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的英雄
再看看,根本就是拆了繃帶後的埃及出土千年木乃伊嘛
”幹麻阿,剛分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怎麼像個活死人”
”我不知道,我猜我大概記得太多美好了吧,就好像他穿過的外套還留著他的溫度一樣,就好像他才剛去廚房煮飯一樣,你看這床單還有著他的體液耶”
(喔,我忘了補充了,小狐是同志,所以.....所謂的女友是男的)
”你不是吧,你是不是病啦,去看個心理醫生吧,他會幫幫你的,錢我幫你墊”
(身為兄弟的我,這時候不講義氣我還算人嗎?)我拍拍胸脯,表示一定會借錢給他
”不用吧,我想,感覺去那的人都好像有病的樣子,而且又很貴”他又習慣性的偏著頭,只是這一次好像故意不讓我看到他的臉
”阿你真的是有病咩,逃避個屁阿,逃逃逃你想唱小楊桃喔”我攆熄了手上的煙,才發現,煙灰缸已經滿到不能在滿了
他繼續偏著頭不講話,只是眼框附近的空氣有點潮濕,啜泣聲越來越急促
”好啦,明天早上我在幫你掛號,你快點睡吧,不然你也去給我打魔獸,不要給我賴在窗邊當活死人啦,害屋子裡都是哀傷的味道,去去去,我要睡了,懶的理你”
我把被子捲成一團,將頭給矇住,好讓他以為我真的睡著了,然而我就是睡不著,你們忘啦,我是失眠症患者耶,怎麼辦?
換我不知所措了,我要怎麼打發時間,該死的小狐
就是死賴在我房間不走,我開始用最古老的方法....
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就當我數了一千隻羊十遍,加上十二生肖二十遍時,他才給我甘願的去睡覺
好不容易聽到關門聲,我一整個人彈起來,又點了根煙,
走到書桌前,啜了口冷掉的摩卡放桌上
”糟糕,我要上哪籌錢阿,強劫?”
隔日(正確的說應該是幾個小時後)
我漫步街頭,台北的濕冷天氣實在是令人受不了
天空總是鬱鬱氤氤,很難找出適合詞彙來描述,台北陰沉
難怪台北人都習慣夜生活,天氣給人的鬱悶太難以承受了
即使大白天,在室內我還是會忍不住點起十幾盞的燈
我害怕那黑白不明的灰色地帶
長期不見天日地區的居民,都有輕度憂鬱症的傾向
我沒有,我很正常,至少我覺得是
我抱了個箱子,打算用裡頭的東西,換一筆錢回來,裡頭當然是所謂的違禁品
至少就現在的社會法規而言,它是
走過四條黑巷,經過四個剩10秒的行人交通號誌,再第四個人行孔底下
有一個黑市商人,跟我約在那裡
我打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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