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和繼父結婚前幾年的夜晚,我總會在謾罵聲中驚醒。
其實我知道不是只有我才遭遇這種事,
也明白為此心傷實在不值得。
然而這些追隨童年的惡聲,我始終不能適應。
心情就如一面不平靜的海,經不起些微起伏,動盪、翻騰…
記得那晚是他們吵的最激烈的一次,吵著不要家,吵著不想活…
我失意地逃離家門,在無人的街道上邊走邊發愣,
幻想自己乾脆被一位願意照顧我的老男人拐走,就此一去不返。
想起來可笑,當然老男人也始終沒有出現,
小龍的身影卻活生生映在眼前。
小龍面帶尷尬地在我家樓下徘徊,
想必是早些前上樓找我,吃了母親及繼父的閉門羹。
這陣子,幾乎天天和小龍在一起。
除了平常打工膩著,下班後我們彼此先回家洗澡,
之後他再來我家打電動,或是去勞河街吃宵夜,早上直接去上課。
頻率多了,
也明白他兩其實有些違辭,只是我刻意忽略。
望著小龍,我反覆思索該如何面對。
曾經,不知幾個這樣的夜,
總在身心俱疲後,拖著無奈的行李回家。
然而今日此時,卻能見到小龍…
如果為愛情程度加分有多次元的公式可循,
那麼小龍已經套用到最適合我的方法解答了。
真的很想在小龍面前哭,傾訴背負多年的孤單,
,眼框卻緊鎖著淚水逃不出。
沒有哭,不是因為這悲傷還不夠,而是一落淚就承認了自己渴望親情,
一落淚就表示自己終究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得不到玩具時只能哭泣耍賴…
才明白,在學會釋懷悲傷前,我早已架構難以傾洩的堤防。
收起軟弱的想法,我淡淡地告訴小龍家裡有客人,請他先回去。
只是拙劣的演技似乎無法掩飾早已泛紅的眼框,
小龍沒有理會我的說辭,反而笑著說要介紹他家的陽台給我看。
他突如其來的建議讓我愣了一下,在還未反應前,
已經被他拉上機車…
來到小龍家,看見一位老邁的老人,
詢問之下才知道竟然是小龍的父親,而他母親的身影始終未見。
與他父親打過招呼後,我們來到陽台。
小龍家的陽台不同於一般住家,
沒有架設鐵欄或鐵窗,使視線能夠一眼望向藍天。
每當我將雙手伸向天空,就有種掌握自由的奇想。
那晚我沒有拖著行李回家,反而是與小龍徹夜談心。
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和我一樣複雜,
我們都有著渴望卻必須放棄的童年,也都有著寂寞的味道…
兩個寂寞的少年,就這麼一邊聽音樂,一邊聊天,
直到破曉的曙光,飛舞似地讓金粉灑落雲朵,
將原本晦澀的天空曬成閃耀的太陽色,
那是眼前的景緻,是我心情的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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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龍,你知道嗎?」
「多少個夜晚,多少個雨天,
我曾在樓下仰望你家的陽台,即使你早已離去。」
「如今那裡已裝上鐵欄,成為別人的住家,
不再看到你的笑容,也不再存有我的依戀…
偶而今過,也只是讓一抹希冀從心頭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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