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此刻 全世界同時下著雨
女人在隆隆雷聲中醒來 這麼多年了還是害怕這聲響
閃電不時劃破臥房裡的漆黑 身旁的他似乎在睡夢中也感到不安
翻過身 整隻手臂壓在女人胸口上 卻未察覺急促心跳
這樣的重量 應該算是種安慰吧 女人卻漸漸喘不過氣
一直等到雷聲停了很久 才悄悄輕輕挪開身子
像貓步伐 緩緩 走到同樣黑暗的客廳裡
黑暗裡 所有的擺設靠著窗外微微街燈有了輪廓
女人躡足酒櫃前 裡頭擺著各式不同濃烈的酒
挑了平常不喝 他的酒
那是一瓶有著濃濃煤炭味的威士忌
透明玻璃裡頭今夜的酒液 似乎更深了顏色
是因為黑 還是今晚的心情 加濃加烈
女人順手拿了個威士忌杯 那是他心愛的杯子
上頭印著"Willson Golf Club"字樣
為了加入這個俱樂部 他花了許多的時間金錢
那是一個男人的俱樂部 女賓止步的場合
裡頭滿是難以估算的古董桌椅 古巴的雪茄
歌劇與交響樂 是那裡不變的音樂
話題總是打轉在股市 政治 與更多財富的合作上
這集社會所有精英的地方 所有紐約的企業家無不是想加入
而這個杯子 就是象徵入會的證書
諾大的落地窗 雨似流瀑
女人斜靠窗台 杯已斟 緘默
該是子夜了吧 樓下街上 車少人跡疏
女人瞧了瞧 遲疑 還是舉起杯輕啜
這一口烈 燒灼 皺起了眉 然後長長吐了一口氣
胸口燒著 卻有了抽煙念頭
其實 女人戒煙很久了 但卻無法抵抗今晚 雨聲寂寮
走回臥房 他的公事包裡翻出一包快抽完的菸盒
察看他依然熟睡的臉後
女人回到窗前 打開些微窗縫
讓煙霧有稀釋的去向
打火機也點著女人落寞的臉 黑裡微微星火
又啜
還是濃烈 一口菸後更加
難以招架的還有僅滿是雨聲的空間
一道道滑落玻璃的雨 街燈映成淚痕
女人再難承受這滂沱雨聲裡埋伏的無聲巨大寂寞
挪走到音響櫃前
[哪首歌才能安慰這場雨裡]
女人想了想 唱片櫃裡僅有一張屬於自己的音樂
拿出 開啟電源 放入 播放第八首歌 反覆
調整到剛好遮掩雨聲 卻又不會吵醒需多加解釋此刻的音量
獨自的一個人 聽著
交雜雨聲裡 破破舊舊歌聲
[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eyes,
lonely face, lonely lonely in your place...]
雨將女人從世界裡剩了下來
酒精又將女人孤立起來
[I still love you, I still love you,
lonely, lonely...]
所謂的愛 許給了誰
酒意盤據思路 渾沌
僅剩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此刻 孤獨
想 不想擁抱 交戰
寒風從窗縫侵略進來 絲綢睡衣無力
女人飲盡最後一口 才突然發現舉杯提菸遲疑的理由
有個人曾提醒她 夢想脆弱 脆弱的難禁煙酒
女人才想起自己閹割了喉嚨
夢想啊 愛情啊 早模糊不可考
盡興吧
這自殘才得的快感
迷茫
整晚雨聲 歌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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