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早上快九點左右,在672公車上。
司機只開了前門,我也懶得擠到後座的區塊去,沒辦法使出歐巴桑搶座位的絕招。
上了車,就站在司機後方第一個單人座旁,半靠著金屬杆,輕重交替撞擊著往設計概論的課上去。
我站的座位旁原本座的人下車後,隔了幾站ㄧ個看起來大概六十幾歲的太太上了車,絲毫沒有猶豫的坐下了。
(對了,我不習慣坐前排的座位,除非空座位很多,我沒幾站要下車,否則也是遲早要讓給我的良心。)
太太上車以後開始吃起東西,我沒有仔細看,只是瞥見拿著什麼做出像是啃咬起來的動作。
我垂著頭想打瞌睡,臉避開那位太太向右邊側。
面向那座位前與駕駛座的隔檔上,(舊是公車通常會在隔檔上層放"煞車注意""左轉""右轉"的燈箱),ㄧ張圖文退色成淡粉紅色的"禁止飲食"貼在那。
我也會在公車上偷喝幾口飲料,吃一點零食糖果的,太太等等可能要忙沒時間吃早餐,我這樣想。
給她找藉口,其實是在給自己找藉口。
(公車繼續挑戰我的平衡感,雖然我很討厭別人全身緊黏在捷運公車鐵杆上,但這種腦子還沒清醒公車又搖得特別大力的狀況下我實在逼不得已)
接著是一陣窸窣的塑膠袋摩擦聲,很高調的那種。
我把臉轉過去若無其事的朝後座方向看一下,期間注意力放在太太身上,我還看見公車上依舊站了好幾個人,現在回想起來,他們沒有臉。
太太手上捧著一個紙碗,包在塑膠袋裡,一邊艱難的打開上面的塑膠蓋。
我再把臉轉回去時,那紙碗裝著九分滿的液體還有白色懸浮物,大概是豆花吧我猜。
還需要我說她灑出來了嗎?
我在天人交戰的要不要阻止她在車上吃東西,還吃得這麼高調。
人家是長輩,我該想點委婉的方式。
其實我只是想用這種思考策略的方式減低自己視而不見的罪惡感,就連打這篇網誌也是。我根本沒打算真的制止。
然後ㄧ個塑膠蓋子掉在我的鞋上,七分褲露出的小腿好像有什麼小小的輕輕的點了上去。
我彎腰幫她撿起蓋子,她說謝謝,ㄧ邊艱難的挪出ㄧ隻手接過,衣服上沾的白點,旁邊是深色的濕印子。
我在心裏皺眉,一邊把手伸進包包側邊的口袋裡,找衛生紙。
(7-11衛生紙,還加ㄧ元多ㄧ件,原本要買給某個獨自流浪在嘉義的笨蛋,也只能用這種廉價的安慰方式,後來因為寄包裹太貴,只拿了其中兩小包塞進信封裡。)
我把衛生紙遞給那位太太,但她似乎點手忙腳亂,所以我替她把衛生紙抽出來,剛好是最後兩張。
她說謝謝,接過去在濕印子上摁了摁。
我又把頭轉向右邊。
六張犁前ㄧ站,喬治商職。
太太碰了碰我,塞給我ㄧ個黃色包裝的紙手巾,我推說不用,她說她還有很多。
(之後用了發現,很大張很厚表面很細,跟7-11衛生紙比起來是高級衛生紙吧!而且看起來她只抽過ㄧ張。)
"即將抵達,捷運六張犁"
我收下,說謝謝,看了一下報站跑馬燈,說掰掰。
她說,謝謝拉,妳好乖喔!
我下車。
覺得心虛。
卻又很開心,但我突然領悟到ㄧ些從小被灌輸的價值觀。乖不等於對。
而我做了多少錯事卻因為能被摸摸頭而感到得意,甚至繼續做下去。
譬如陪笑這件事。
一種禮貌的慢性傷害,
好像已經到了沒資格怯懦社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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