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貝絲卡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畫面,一張小嘴張得大大的,因眼前一片遼闊的大草原,色彩豐富的大草原,滿佈巨石的大草原。
「怎麼跟剛才遠遠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在小溪的另一端,她看到的是遼闊無際的大草原,沒有大樹小樹,沒有大岩石小石頭,有的只是一撮一撮的青草,隨風飄動的青草。
但當她的雙腳踏入這片草原的一剎那,一股奇異的波動迅速的向外擴張,刮起一陣氣流,她整個身子因那陣旋轉氣流原地繞了一圈又一圈,衣服頭髮胡亂飛揚,眼前平坦的綠,一整片的深綠色。
就在她好不容易落地的一瞬間,像是被各種不同的綠色水彩潑灑過一般,成了混雜著墨綠色、黃綠色、淺綠色、螢光綠和橄欖綠等等色彩豐富的大片草原。
接著,巨大的灰白色岩石豁然從地底衝出,有的直往天際,有的平躺在草地上,有的不歪不斜的站立著,有的則利用尖銳的一角直立著,更有些巨石脫離地表,漂浮在半空中。
總之各種奇形怪狀的巨大岩石出現在這片草原上,令貝絲卡目瞪口呆,一時間無法轉換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
她嚥了嚥口水,愣在原地看著這在一瞬間轉換風貌的遼闊平原。「這……該不會就是『浮截之域』吧!」她不太確定的喃喃自語。
印象中聽人提起過『浮截之域』。是一個不容許外人侵入的地方,好像是為了保護某個民族……她努力的想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聽到的那段話。
她看著漂浮在半空中微微晃動的巨大岩石,發覺到,風,沒有絲毫的動靜……
凝滯的空氣像是隨時都有被抽光的可能。
是殺氣!
這是怎麼了?我一點惡意也沒有呀!她不安的退了一步又一步,希望無意的闖入能夠得到諒解。
她只是想跨過這片草原,到下一個村子借住一、兩天,好籌備一些糧食,真的一點惡意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無法離開這個地方,身後好似有透明的屏障,她無法離開這裡!
難道這個地方只能進,不能出?
那、那她不就死定了!
怎麼發生在她身上的都不是什麼好事?好不容易以為一切總算可以順順利利的進行,為什麼又變成這樣?她到底招誰惹誰了呀?
**********
雨,綿密的下著,敲打著寒冷的音符。
看樣子,大概會越下越大吧。
烏雲密實的掩蓋黑暗的夜空,掩蓋閃爍著光芒的稀少星子,掩蓋彎彎濛濛的月。街燈明明滅滅,一幢幢的透天房舍陪著小巷子靜靜的睡著。
一個身著奇怪服飾的小男孩茫然惶恐的立在雨中,小手緊緊的抓著身旁穿著破爛的男人。
男人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只見小男孩不住的搖頭,在越下越大的雨中,使勁的拉扯著男人五分長的燈籠褲,淚水混著雨水嘩啦啦的落下。
但男孩沒有哭出聲,雖然他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可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只是無謂的掙扎。
男人又說了些話,並蹲下身,雙手握著男孩無助的小小肩膀,淺藍色的光芒自他的掌心緩緩擴散開來,他左手來到男孩的胸口,並在男孩的耳邊喃喃唸著什麼,接著男孩雙腿一軟,趴倒在男人懷裡。
雨,急促的下著,像是唯恐這個世界發生乾旱般。
這是一個沒有閃電的雨夜,縱使雨勢磅礡。
男孩的視線模糊,看著夜空中一處泛著暗紅色澤的雲層,昏了過去。
「唔……」阿聖掙扎著醒轉過來,雙手因困在夢裡的不適將一把枯萎的雜草拔離泥土地。「可惡!又夢到了!」
阿聖低咒了聲,一手無奈的撐著額頭。
怎麼那夢總是跟我糾纏不清?他不解。何況都已經到這奇怪的地方了,那夢還能對他窮追不捨。
「夢啊夢,你還真有毅力呀!」他苦笑。
不知道爸媽現在怎麼樣了?一定很擔心吧。阿聖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鬱悶。
他無論在學校或在家裡都是標準的乖乖牌、好孩子。
害怕上課遲到、作業沒有遲交過、不敢太晩回家讓爸媽擔心、和同學出門逛街也幾乎不太花錢買東西、聽爸媽的話晚上不超過十一點睡、回家常常會花時間教小他五歲的弟弟算數學、有什麼好東西也都會跟弟弟分享,總之,他總總的行為都是模範生的代表。
而他,也的確是同年級的模範生。
雖然功課不常第一名,但也都在前五名打轉。在班上人員也還不錯。而且,他還是學校網球隊的代表,曾經獲得全縣網球比賽第二名。
他對這樣的生活甘之如食,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
改變,畢竟需要一段適應期,要是無法適應呢?要是失敗了呢?會有怎樣的後果?為了改變的那段時間不就全都浪費了。
也許很多人會說:「至少你曾經努力過,重要的是過程不是結果。」但又有多少人真正願意去改變?
更何況他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的。而且他總是努力去做每一件他能做的事。
雖然生活因此變得戰戰兢兢,因為生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讓身邊的人失望而充滿壓力,但他仍然不願改變。
畢竟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但現在,他原本平淡的生活完全都被打亂了。
被這荒謬的世界給打亂。
要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回去後發現已經過了半個月或一個月,甚至是一年那怎麼辦?
大家會怎麼想?認為他逃家?被網友拐騙學壞?早已對課業升學排斥只是一直不說?受不了家庭學校的壓力產生劇烈的反彈?這一代的孩子畢竟是草莓族?
想到這些林林總總的說辭他就覺得害怕。他不想被這樣定位,他不想回到熟悉的世界後發現自己已不被接受,發現大家的眼神變得陌生且小心翼翼。
這樣的日子他根本也過不下去。
但他還是必須回去。畢竟,他不屬於這個地方。
那個世界才是他的容身之處。
所以他必須逼迫自己適應這一切。「不然死了就回不去了。」他自嘲的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站起身拍拍褲子,拍拍臉頰好提振精神,並加快腳步離開這座森林。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