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還是一樣有個平凡的夏天,鳳凰花開了,紅的像上演暴君焚城錄,實在是太過於囂張,不只刺眼鮮豔的鳳凰,連陽光都毒辣辣的侵襲人類的領土範圍,可憐的是連一絲絲的雲朵都不會同情我們,自顧自的逃得無影無蹤,路面都被曬得搖搖晃晃。
飢渴的太陽熱烘烘的在空中鼓譟喧囂,一層層蒸騰的溽氣不斷自扭曲成熔融狀態的柏油路上抽離,眼前的一切,在陽光汩汩汲取中晃成怵目驚心的油彩,有默契的融在一塊,我一度以為,自己走到了野獸派畫廊。
馬路上車水馬龍,喇叭聲此起彼落,即使摀起耳朵,仍舊感受得到他們的叫囂,這是無法逃避的事情。買杯冰涼的飲料,躲到樹蔭下,暫時享受十塊錢的幸福,謾罵或者抱怨已是毫無用處,既然連季節都要虐待自己,那其他的就不必太奢求,這世界,有太多我們看到的或看不到的的悲哀,正在上演。
信步走到看似杳無人煙的地方,有一幢建築物,歲月在它牆上留下斑駁的痕跡,掉落的油漆其實是滄海桑田咬過的齒齧,潑辣的陽光跟建築物釋出的冷淡有著勢不兩立,不知道這棟建築叫什麼名字,也許它前些日子曾風光一時,但現在已是垂死邊緣的一塊黑暗罷!我知道,陽光很亮眼,可是照不出這房子該有的往昔,只是依舊陰然。
一踏進去,全身上下迅速冷了起來,卻是那種可以讓自己涼快起來卻又不是涼的那麼自在的,天花板跟地板有著高高的距離,大片大片的牆壁緊貼著,讓人不自覺的肅然起敬。整間建築物是毫無聲響的,除了從壁緣慢慢滴落的水滴聲外,滴答滴答規則的把自己的跫音也給蓋住了,卻不知能不能掩住自己和這建築的蒼涼。
彎著走,直著走,橫著走,轉個彎也許看到的不一樣,直直走的長廊又那麼奧妙卻荒誕,漫漫的長廊就像無止盡的寂寞,綿延綿延,丈量不出一個整數值,它是無限大!我得說。怎一直覺得這地方似乎有那麼一點熟悉,卻又有那麼多的不確定,記憶一格一格的交錯。
這棟建築隔絕了所有的塵囂,讓我有超然脫俗的感覺,但我知道自己是不能完全做到如此的!這幢房子和我,它蒼白寂靜,我無人陪伴。
這一切,是如此的悲哀。
於是,我的鏡頭又切到了現實世界,我聽到了一陣哀嚎,似乎這是醫院共同的招呼,是急診室的暗號,每個形形色色的人拿著領藥單,掛號單,帶著同樣呆滯無助的眼神盯著號碼燈,也許他們是已經疲憊厭煩,也許他們正在換個方式享受生病的樂趣。
急診室大門被推開,醫護人員衝進衝出,病床被推了進來,後面還有家屬沉重憔悴的步伐和掛念,這一切其實是無情的,然而,紅色卻充斥著整個畫面,本來是鮮明的代表,這時全成了被認為是最多餘的浪費!醫生竭盡心力的搶救,護士刻不容緩的幫忙,家屬焦急的等待,以及病人隨時等待被宣判。這就像是醫護人員們是核心,自己只是一個布娃娃傀儡,被人操弄著命運的絲線,然後無能為力,看著是否日幕途窮,或者有繼續演出的機會。
如果,幸運的還能存活在這繽紛的世界,那是天大歡喜。
但是,尖叫痛哭的,是讓人心疼的,死亡代表著一切將結束,很殘忍,但這是大自然生存的法則,無法破壞的鐵則,有人誕生就要有人逝去,一比一的絕對公平,生命來回搖晃,在新生時晃蕩,在垂暮時擺動,然後不得不的停止。
如果有做好來到這世界的打算,就要有離開的心理準備,生命是盒子,裝不下太多東西,也必須適時的抽出某些物品,太滿溢,太空虛,都不可行,也許可以去聽聽出生嬰兒的啼哭,會帶給自己活下去的意念,不再愧對本身。
生命像個古老大鐘的鐘擺,搖阿搖的,總有發條鬆散的一天,我們,也有邁向死亡的那刻。
然而這還是暴力的,讓人感到心碎的。大把大把的血雨落下,痛徹心非。
從醫院玻璃,看著消瘦的身軀,他們是空蕩蕩的軀體,彷彿已不帶任何情感,像是一棵枯黃的樹木,蜷曲著枯葉,貧瘠的土壤,已喪失原本盎然生機的使命,取而代之的是殞落的意義。看到的是被藥物折磨的靈魂,哀痛的魂魄。
這一切,是如此的悲哀。
打開電視,翻開報紙,會看到國家戰爭,哪裡天災又人禍的消息,我們百姓是何其無辜?!為何要為了不甘自己的政治利益而犧牲?!一場戰爭下來,看到的不是誰輸誰贏如此膚淺的比較,而是人民的辛酸。流離失所的,像是找不到定所的風一樣,漫無目的及希望的亂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個落腳處在哪?飢渴的,他們睜著大大的眼睛,骨瘦如柴的身子,皮包骨的四支和軀幹,像是隨時都會支撐不住而倒地的,跪在那兒乞求,敢說自己問心無愧?我看了都要落淚!他們像是毫無人去開墾的荒蕪之地,龜裂著,臉上皺在一起的眉毛,嘴角下揚的皺紋,像在宣告著自己的生命就像這些皺在一起的曲線一樣,不會有解開的一天,沒有重生。
天災不斷的土地,一震震垮了他們的希望,一場洪水沖走了所有支柱,一陣強風刮走了歡笑,不禁感嘆,命運捉弄人!
絕望赤裸裸的照射,透視到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悲痛,牽動了神經,淚水滑落。黑暗源源不絕的滲透,落在乾涸的大地上,讓一切充滿自己無能為力的黑。這一切該怎麼訴說?該如何訴說?
我想,說了也不會懂!也罷!
這一切,是如此的悲哀。
喔?分手了?我想,這是人生感情必經路。「情」這個字太苦太折磨,分離後,哭得呼天搶地的大有人在,默默轉身的也不計其數。
自古以來,打遍大半江山的英雄,都難過情關!那一道隱形的牆,跨不過的!讓人彷彿有墜入懸崖的無助感,有明天還很遙遠的錯覺。分手後,曉得苦苦哀求也沒用了,便感到一陣寒冷,包圍全身。把白天看成黑夜;黑夜看成白天,曾經熟悉的那人已不在身邊,於是,他走向高樓。
愛情是裹著糖衣的毒藥,每次認真時,字裡行間總會跳出綻放的花朵,那是愛人甜美的笑容,還有她的香氣,會麻痺自己的神經。這一切,怎能忘懷?投注的感情像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激起漣漪,一圈一圈向外擴散,等到不再受到石頭的刺激了,漣漪也就消失了,感情就像一縷清煙,走的沒有蹤影。這時,要去怨嘆為何三生石上的緣還刻得不夠,要去反諷為何愛情像是夢境一場空歡喜,已來不及!
在愛情世界裡債台高築,背負一條不能走回頭的路,曾經魂牽夢縈的影像已失去溫暖。這一段深深的思念,抹不去的回憶,和從未冷卻的深情,是繁華的夜景,也是悲傷的故事,把自己套牢,走不出去。
無法忘掉的所有記憶,所有青澀美好,這段不能亙古綿長的愛情,他帶著,然後,紅色的絲帶就在馬路上蔓延。
又一個人殉情!
他遇不到她,她遇不到他,感情事上誰都沒有錯,錯的是命運星宿,所以,就又讓一個人走錯了路。
這一切,是如此的悲哀。
走一走清晨的街,每戶鐵門都緊閉,彷彿不歡迎自己太早出現在這街道上,要把所有的生物都革除在這圍城外。冷清的街道,凌亂的散落著不該出現在地上的垃圾,這是一座孤寂的死城,我覺得像極了張愛玲式的譬喻──冷濕而蒼涼,卻又不失繁複的華麗。
一個人走著。
在我們週遭,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痛苦在舞台上演,一切繁複的意象無理的在疲憊的瞳孔內漫舞,映入眼簾的是如此蠻橫不講裡的縱橫交錯,讓人覺得徬徨暈眩,卻又無可奈何。
每個人心中,都有陰影,而且都會祈求上天把自己沒有或者失去的東西補回來,希望自己走在漫無止境的寂寞長廊上的腳步能輕快些;希望自己看到出生的嬰兒能找回一些除了分數以外的意義;希望瞥到一眼綻放的花朵能努力活出耀眼;希望聞到森林芬多精的味道能屏除一些世俗的喧擾。
希望絕望能離家出走,讓希望進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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