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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26)
時間:TueMar3017:56:261999
等到他們終於吵完,我已經快要餓扁了。
「你的咖啡呢?」趁著他倆互相瞪眼的空檔,我趕緊問。
「咖啡?喔…咖啡啊!」阿燦彷彿這才想到什麼似的從辦公桌後面彈
跳起來,然後以一個正常人都很難辦到的速度,衝向門邊的一個五斗架。
「我現在就泡,妳先吃便當!」
便當?我看了一眼那團亂的不像話的桌子。「哪裡有便當?」
「就在右邊…右邊啊,那個黃色的夾子看到沒?翻開來,再往下挖一
點,看到一疊投影片了沒?投影片下面有沒有便當?」他頭也不回的指揮
我。
「沒有啊!」我說。
「那就是在左邊…妳找找看左邊是不是有學務處的牛皮紙袋?看到沒
有?」
「有。」
「牛皮紙袋下面大概周圍五六公分左右挖挖看有沒有便當。」
「……沒有!」我很不高興的說。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世紀末的考古學家,在塵土和垃圾之間尋找古墓遺
產。
「怎麼會沒有呢?我買了兩個排骨便當啊!」阿燦不相信的轉過頭,
一拐一拐的走回桌前。「我來找,妳們女生就是白目!」
「……」我忍耐著不要出腳踹斷這傢伙的另一隻腿。
阿燦在桌前狂翻了一陣,看他的動作,我就明白這桌子怎麼會那麼亂
。
它要不亂也很難啊。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是這樣找東西的,他把桌上的東西從中分開成兩半
,然後嘩啦啦的把右邊的東西都抓起來丟到左邊去,等到右桌面見底之後
,在用相同的方法把左邊的東西丟到右邊去。
這真是一個「徹底」的搜查方法。
我看的額頭青筋畢露、隱隱約約的痛。
「我的便當呢?」不一會兒,阿燦大叫起來。「我的便當不見了!我
兩個便當都不見了!」
「你真的放在桌子上?」我疑惑的問。
「當然啊,我十點半就跑去買了唷,怎麼會不見了呢?」他氣急敗壞
的嚷,開始重複剛才搜查的動作。「我的便當!我的便當!」
「沒有就算了啦。」我說。
基本上,我正在懷疑他說話的可信度。
你知道,有些人的自尊心很強,又愛打腫臉充胖子。
我想阿燦大概就是這種人,明明沒買飯盒,卻要說自己有買,然後說
不見了,找個藉口當作沒這回事。
我很討厭這種人,所以,臉色也變得難看了。
「一定有!」阿燦皺著眉頭說。「我有買,是誰拿走了?」
我很不耐煩,這傢伙表情還裝的真像一回事,真該推薦他去當演員的
。
「算了,不要找了。」我給他一個台階下,冷冷的說。
他根本不理我。
「小葉!剛剛誰有進來過我這裡?」阿燦大喊。「誰有碰過我桌子。
」
「『菜頭』有來啦,還有出納組送了一份公文來,我放你桌上。」小
業吃完飯,摸摸肚子打了個飽嗝,把便當盒送進垃圾桶。「其他就沒人啦
。」
看著阿燦的神色,我冷冷的不說話。
「那你有沒有看到我桌上的便當?」他繼續問。
「你是說兩個從福利社買來的便當喔?」
「對啦!」
「排骨的喔?」
「對啦對啦!」
「還熱的喔?」
「對啦對啦對啦!」
「放在桌上的喔?」
「碼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阿燦抓狂起來咆哮。「看到沒有啊?」
「依娘勒,這麼大的兩個便當,我當然看到啦。」小葉理所當然的說
。
「那怎麼不見了?」阿燦追問。「誰拿走了?」
「廢話當然是林北拿走了。」小葉說。「幹!你不是買來請我的啊?
」
「……」
「不早說,碼的害我吃的撐死了。」小葉喃喃咒罵著。「一次塞兩個
便當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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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27)
時間:WedMar3114:27:151999
總之後來小葉學長就被踢出辦公室去補買便當了,雖然他口若懸河的
說著髒話、問候阿燦家的祖宗八代,不過當阿燦威脅要跟他對打的時候,
小葉學長還是乖乖掏出錢往福利社的方向離開。
「林北從來不跟殘障打架,勝之不武。」他是這樣說的。「要幹架也
要有格調,打贏你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想,他們如果不是真正的好兄弟,要不然等會兒,總會有一個人是
要被橫著送出學校。
「妳要喝什麼咖啡?」阿燦客氣的問我。「我這邊可以任妳挑喔。」
「冰咖啡。」老實說我對咖啡這種黑色的水樣玩意兒,毫無知識;我
只知道,冰咖啡是甜的,而熱咖啡是苦的,至於其他,就一概不知。
阿燦回頭盯著我呆了好半晌。
「怎麼了?」我對他的反應有些尷尬,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個白
痴。
「嗯…」阿燦想了很久,然後對我露出一臉『極盡善良』的笑容。「
這個啊…學妹妳對咖啡的認識有多少?」
我瞬間展開戒備,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一點都不懂,這樣的回答只會
突顯我的無知,可是老實說,我對咖啡的知識恐怕不會比一隻老鼠多。
但是我這股爛脾氣不允許我誠實。
「不少。」我賭氣的說。「你沒有冰咖啡就早點講啊,還說可以任我
挑呢。」
阿燦又看了我一陣。
「看什麼啊!」我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在他的眼光下,我覺得自己
跟笨蛋沒兩樣。「哎呀,隨便弄點來喝喝就好了,沒有冰的也可以。」
他思索了幾秒鐘,對我點點頭。「是我的準備不夠啦,」他說。「我
推薦妳一個更好的唷,是我自己調配的咖啡,喝起來很甘醇,也不會很苦
。」
當他說到『苦』這個字的時候,還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想他大概知道我的程度何在了,不過他不說破,我當然也不會自曝
其短;只是對於阿燦的『口下留情』,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點感激。
只有一點點的感激而已、一點點而已。
「你說你要問我什麼問題?」趁著小葉學長還沒回來,我趕緊問。「
快點說好不好?」
阿燦背著我,靠著牆、扶著柺杖,用著相當高難度的站立姿勢正忙著
沖泡他的寶貝咖啡。
「快點問啦!」我催促他。「不然我要走了。」
「問了妳才要走了呢。」阿燦說。
「……」
「為什麼這麼緊張啊?」他這才慢吞吞的開口。「我又不會吃了妳。
」
「我哪有緊張!」我不高興的皺起眉頭。「我只是覺得很煩而已。」
「才不呢,妳緊張的要命。」他冷靜的說。「妳是不是很怕我啊?」
怕?聽到這個字,我差點血氣逆沖。
「誰說的!」我喊。「你算哪根蔥!我為什麼要怕你?」
「既然不害怕,那跟我喝杯咖啡有什麼關係,幹嘛想走?」阿燦轉身
,對我露出一臉笑容。「妳好好坐著看看書吧,書架上的書自己拿,想聽
音樂自己放。」
「我……」我想說什麼。
「妳自己說的喔,妳說妳不怕我。」他很快的搶過話。「但是如果妳
堅持要走,我也不能阻擋妳啦,妳看,我現在的樣子,根本追不上妳,不
過……」
「不過什麼?」
「不過,妳要是開溜的話,明天早上我就在中文系系館貼大字報!」
阿燦一陣邪惡的奸笑。「貼在貴系系川堂佈告欄上,我想想…就寫『莊琳
文愛楊宗燦!』…這個標題夠聳動吧?」
「…誰會相信你!」我生氣的嚷。「少開玩笑了。」
被我這樣一嚷,他居然臉色突然正經起來。「好嘛!那不開玩笑了。
」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問我?」我重新問這個問題。「快點說,我耐性
不多。」
「嗯,我只想問妳一個問題而已啦。」他拿著竹匙小心地攪拌著咖啡
粉,一面斟酌著說話。「如果妳不想回答的話也…也沒關係啦,我也不是
說很在意…就是…嗯……」
「到底要問什麼??」我急躁的打斷他。「拜託你趕快說,不要吞吞
吐吐,實在很煩耶!」
阿燦想了幾秒鐘,然後用力的深吸一口氣,放下竹匙轉身看我。「我
想問妳…妳為什麼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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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28)
時間:WedMar3120:13:221999
「討厭不需要原因吧,」我負氣的說。「你只要知道我討厭你就好了
,我很討厭你。」
我想,任何男孩子要是聽到這種回答,不管他的脾氣再好,大概都要
把我掃地送出門了。
但是阿燦卻毫不在意的笑了。「妳現在終於坦承一點了嘛!誠實是件
好事。」他一面低頭處理加熱中的咖啡,一面說。「可是啊,太過誠實,
可是件很傷感情的事情唷。」
「我說的是實話。」我倔將的說。
「我知道,所以我很高興。」
「……」
接下來就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我不說話,阿燦也不發一言,他背著我小心翼翼的在調理咖啡。
咖啡的香氣慢慢的、慢慢的從角落的方向散溢到整個室內。
這是一種很溫馨、舒服的感覺,我雖然不了解咖啡,但是這樣的香氣
,卻讓我在瞬間愛上了這種飲料。
最後他做出兩杯咖啡,盛在手掌大小的厚底杯子中,端了一杯給我。
「這是妳的。」阿燦說,語氣裡含滿得意和自傲。「喝喝看,小心燙
。」
我懷疑的估量了一下這墨黑色的咖啡,雖然它散發著香的令我受不了
的氣息,可是這顏色、這濃度,看起來就跟醬油一樣,我實在不太敢相信
這東西能喝。
「喝喝看嘛,」阿燦催促著,自己先喝了一口。「嗯……perfect!!
我實在太佩服我自己了!」
看著他歡呼的樣子,我實在有點半信半疑。
「喝喝看嘛!真的很好喝!」他小孩子似的嚷。「快點喝,真的,喝
一口妳就會愛死了說!」
「不加奶精跟糖,這東西能喝嗎?」我遲疑的問。
「哎唷拜託,喝我的咖啡要是還要加糖跟奶精就太遜了。」阿燦露出
被污辱的可笑表情。「拜託妳快點喝一口,真的很好喝喔,真的真的!咖
啡粉還是我剛剛才磨的耶。拜託妳快喝吧!」
在這傢伙的拜託、懇求和吆喝嚷嚷下,我勉強沿著杯緣,小小的啜上
一口。
熱呼呼的咖啡在口中彷彿膨脹般的散開。
我很驚訝,真的驚訝。
完全沒有我預料到會苦澀的感覺,而是說不出的甘香,又醇、又濃冽
,就像是喝到極品的美酒一樣。
那是美味的讓我說不出話來的味覺。
我好不容易才從這樣的美味中回魂,眨了眨眼睛。
「好喝。」我老老實實的說。
阿燦看著我的表情,嘴角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當然,」他臭屁的說。「這可是楊氏獨家千金秘方,本人獨立研發
的新產品,保證好喝的無人能擋。」
我想,如果我對他的評價,因為這杯咖啡而提升到+30分,現在已經
又跌到了谷底。
這傢伙,真是完全不能被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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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29)
時間:ThuApr100:45:191999
我們慢慢的喝著自己手中的那杯咖啡,不知道為什麼,幾分鐘前我幾
乎要跳起來和他爭吵,但現在的氣氛卻非常平和。
小小的系辦,滿室醇冽的咖啡香,讓我倍覺溫暖、放鬆。
山上已經進入冬季,學校中的花草樹木,都有凋零的趨勢,走在校園
中,我常常感覺涼意襲人。
但是在這小小、亂亂的辦公室裡,我只覺得安心。
這種奇妙的鬆弛感受,只有在晚上躲在棉被裡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得
到。
棉被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可以躲在裡面,把自己重重的包裹起來
;或者用力哭、或者大聲笑,只要藏在棉被裡,就不害怕外面的一切傷害
。
也許我是一個很鴕鳥、很膽小的人吧,總是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
自己藏起來。
藏不起來的時候,就武裝起來。
這就是我,我一直都知道。
「妳的表情好多啦!」
當我捧著咖啡杯,呆呆的正想著什麼時,阿燦說話了。
「嗯,這樣比較好。」他說。「看起來比較不那麼凶巴巴了唷。」
「……」我沒好氣的一個白眼瞪回去。「我平時也不凶的。」
「嘿嘿!妳凶的可厲害了。」他說。「不知道妳為什麼老是板著臉呢
?好像每個人都欠妳兩千萬。」
「才沒有。」雖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是我仍然嘴硬。
「沒關係,我不逼妳現在跟我說原因,」阿燦仍然微笑。「有一天等
到妳願意講的時候,再說給我聽。」
我想我又要抓狂了。「死都不講給你聽。」我冷冷的說。
「話別說那麼絕對喔,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不是妳說不會發生
就不會發生的,總是有意外啊!」他說。「說不定妳以後真的會說給我聽
呢。」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我沒有道理要說自己的事
情給你聽,我根本不熟悉你啊。」
「要熟悉還不簡單,妳以後常常來我這裡喝咖啡就好了。」阿燦說。
「我很歡迎唷,妳隨時都可以來。」
「為什麼我要來?」我反問。
「因為我這裡的咖啡好喝啊,而且我人也很好、小葉很爆笑、點心罐
裡還有各種餅乾糖果唷…」他正經八百的對我說。「所以啊,妳喝完這杯
咖啡之後就不會討厭我了。」
「我還是會討厭你的。」我堅持。「很討厭的。」
「那我明天要去中文系貼大字報了!」阿燦跳起來大喊。「我的國民
外交這麼徹底,看!咖啡、便當、點心…要什麼有什麼,這樣還不能收買
妳喔。」
「……」
「所以啦,看在我『美食外交』的份上,請妳以後多多來我這裡坐坐
、聊聊天。」阿燦說。「我們做個好朋友嘛,妳不要老是對我板著臉,真
的,我人很好的唷!」
「…你真是老王賣瓜啊。」我喃喃自語。
「妳以後就會慢慢知道,我這個瓜可是很甜的。」他燦爛的笑了。「
所以啦…那個啊,妳就不要再對我凶巴巴,還有啊……」
「?」我疑惑的瞪著他。
「還有BBS上面的那個bugmaker權限…」阿燦尷尬的笑了。「拜託還
給我吧,我發誓以後不敢灌爆你信箱了。真的!至少讓我有聊天的權利,
不然我看到使用者名單上面新來的美眉都不能騷擾一下,好痛苦喔。」
「……」
我發誓回去一定要禁止他的來源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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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0)
時間:ThuApr100:47:081999
不過我多少同意他說的,這個世界上的確沒有什麼叫做『絕對』的事
情。
因為很奇怪,後來我和阿燦的關係顯然好了很多。
這當然不是因為被他咖啡、便當收買的緣故。
不過,我為了那餐午飯和咖啡,事後遭到了相當慘痛的嚴刑逼供。
這些帳,我都算在阿燦頭上。
然後漸漸地,阿燦的辦公室逐漸演變成『中文系第二新東京市』根據
地;不了解這個名詞的人,請參照『新世紀福音戰士』卡通漫畫。
雖然辦公室仍不改其髒、亂、混雜無度,任何時候,只要你踏進來,
都會覺得這兒大概在五分鐘前才上演過一場使徒混戰。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同學們都喜歡來這裡亂晃一陣。
喝喝咖啡、聽聽音樂、說說閒話打打屁,完全不拘束。
我想每個人都喜歡這種感覺。
我尤其如此。
我喜歡在吃完晚飯之後跑到阿燦這裡,或者抱著書本念它幾頁、或者
玩玩連線對戰遊戲,一邊聊天,一邊三台電腦連線,互相砲轟。
除了遊戲配樂、音效之外,還有阿燦和小葉之間的髒話滿天飛。
我對這種要靠腦力、策略的遊戲一向顯得弱智,通常在他們倆個已經
互相攻殺的血流成河、屍骸遍野的時候,我還找不到自己的工兵何在。
「噢,妳真是白痴啊。」這兩位大哥通常都會用一種甘拜下風的語氣
,一面搖頭嘆氣的對我說。
然後,十一月就過去了,接著,十二月也走盡尾聲。
對學生們來說,十二月底的聖誕節,是一個太重要的大節日。
上了大學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大家是這樣過節的。
瘋狂啊,從聖誕節前一週起,美麗的衣裳就紛紛出籠,女孩子們裝扮
、打點行頭,然後排出幾個大型的舞會時間表。
接著就是晝伏夜出的生活。
白天睡覺養足精神,入夜之後就趕往舞會地點,跳舞、玩鬧一晚。
這是一年中,最快樂的時候了。
沒有考試壓力、沒有太多功課,老師也鼓勵大家好好的玩。
「現在不玩,等到你們畢業、考研究所之後就玩不起來了。」有些開
明的老師們會說。「把握年輕時間好好享受青春吧。」
然而對我來說,舞會這些東西,我是從來不去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對我來說,舞會這樣的場合,是不適合我的
。
我知道的很清楚。
我不喜歡那樣熱鬧、瘋狂的氣氛,在那樣的氣氛下,會讓我覺得特別
孤獨、寂寞、悲傷和恐懼。
我尤其害怕散場時候的冷清。
人去了、樓空了,大家都滿足的離開,留下一地的凌亂。
這樣的情景,讓我很不安。
所以我從來不去舞會,美麗的舞會,就像是一個悲劇的開始,誰也看
不到它的結束。
只是每當我看到公告欄上,各系所開始安排、宣傳它們的聖誕舞會時
,就會忍不住感慨,這一年就要結束了。
我想今年,大概也會和往年一樣,在電腦上渡過我的聖誕節。
玩玩網路、看看小說,然後早早的睡覺。
瘋狂的東西,就留給瘋狂的人去享受吧。我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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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1)
時間:FriApr214:59:231999
隨著聖誕節的時間接近,興奮澎湃的情緒就越來越高漲。
等我看到男生宿舍樓頂上,晾出一列發霉、長毛的皮鞋。
我那群平時只肯穿拖鞋短褲來上課,百年難得梳頭、刮鬍子、隨時看
起來活像非洲長毛象的男性同學們,有計劃的互相借衣服、衝向福利社購
買刮鬍刀、存錢準備去理髮的時候,我知道,聖誕節魔力就要展開。
這些都讓我見怪不怪,就像循環一樣,每年重複一次。
但是當我踏進阿燦的辦公室,親眼看見小葉蹲在地上刷地板、阿燦整
理桌面、櫃子的時候…我想,真的,我的下巴和眼鏡大概都摔碎在地上了
。
「你們在幹嘛?」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話。我想,就算台灣加入
了聯合國也不會讓我比現在更驚訝。
「幹!沒看到啊!大眼睛!」小葉低頭咒罵著,匍伏在地上抓著刷子
一路亂刷,製造出大量的泡沫。「林北在大掃除啦。」
「為什麼要大掃除啊?」我忍不住問。
阿燦對我搖搖頭,「沒辦法,主任親自跑來檢查,說是聖誕節系上要
開舞會、校長要來開舞,我們這裡太亂了,給校長看到不好。」他一面解
釋,一面抓起兩個黑色垃圾袋,把所有手邊的東西都塞進去。「小葉的臭
襪子都給主任翻出來了,真丟臉!」
「噢,就只說我的襪子,幹!你怎麼不說你養的蟑螂…」小葉學長
揮舞著刷子咆哮。「你家的蟑螂在主任面前遊街說…碼的,誰丟臉比較多
!」
「蟑螂又不發臭!」阿燦惡毒的說。
「襪子不會下蛋啊!」小葉回嘴。
「…碼的,我知道你皮癢欠揍很久了。」阿燦跳起來,他的腳已經好
得多,但是還是需要柺杖。
「要幹架啊!來啊,誰怕誰!」小葉也跳起來,開始脫上衣。「伊娘
勒,我等今天已經很久了,之前是不想欺負弱小,跟三隻腳打架沒意思…
靠,給你面子你當成林北怕你!」
我看情況不太妙,抓起一邊的天工去汙劑往小葉丟過去。「夠了啦!
不要脫衣服啊!」我叫起來。「我不想看你的排骨!」
「……」
他們兩個同時安靜下來。
「…女生在,哼,有帳晚上回去算。」小葉收斂了一點。「到時候要
你知道林北的厲害。」
阿燦給了他一個非常不屑的眼色。
「那你們好好收東西,不要打了。」我尷尬的說。「你們忙,我先回
去。」
「快滾快滾,不送了。」小葉臭著臉,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我轉身正要走,阿燦叫住我。「琳琳,等等。」
「嗯?」我很自然的回頭。「怎樣?」
「那個啊…」他放下手上的一堆文件。「那個呀……」
他一邊猶豫的說,一面盯著地上的小葉。
「什麼啊?」我懷疑的問。
「那個啊…碼的,小葉,你出去一下行不行?」阿燦用腳踹踹小葉的
背。「出去一下啦!」
「我勒!」小葉丟下刷子站起來,一手泡沫的對著阿燦比出中指。「
林北給你呼來喚去,幹!幹到家了!」
他嘴上說的難聽,但是腳步還是向外移動。
經過我旁邊的時候,小葉突然用他那雙沾滿泡沫的大手抓住我的肩膀
。「學妹,我跟妳說,為了妳的人生著想,最好少跟那種見色忘友的爛人
走一道,真的,妳會後悔終生,真的!」
「碼的小葉你不要威脅人家啦!快點出去啦!我叫你你再給我進來!
」阿燦抓起一疊書夾就往他身上摔。「快滾啦!」
小葉嘟嘟噥噥的哼了幾聲,才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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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2)
時間:FriApr215:01:001999
「你要說什麼?」我謹慎的問。「我先說喔,我沒有錢借你!」
「我幹嘛要跟妳借錢啊!」阿燦幾乎氣結。「我是要問妳一件很重要
的問題啦!」
一說到「問題」這兩個字,我立刻聯想到前些時候他追問我「討不討
我?為什麼討厭我?」的爛問題。
雖說這個問題後來就不了了之,大家也都沒有提起,可是啊,我還是
沒有給一個確實回答。
老實說,現在的我並不討厭阿燦,這傢伙夠耍寶,人也還不錯,很熱
心、很直爽、很愛逗人開心。
就跟他說的一樣,他還算是個蠻甜的瓜。
可是這個瓜,有一個嚴重的毛病,就是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
說好聽點是有求真理的精神,難聽點就是追問不休,什麼事情都要知
道詳細,他那龜毛的個性,有時候真的會氣死人。
如果你跟他說。「嗯,我不能跟你去吃午餐喔。」
他就會問。「為什麼?」
「因為我要跟別人有約啊。」
「是誰啊?」
「我同學啊。」
「哪個同學?」
「班上同學嘛!」
「哪個班上同學?」
「就是小桂啊、青帆啊…」
「妳們為什麼要一起吃飯?」
「要討論報告啊。」
「哪個報告?」
「……」
通常到這個時候,我就要發飆了。
「煩不煩啊?我吃個飯要跟你報備喔?」
而當我開始要抓狂時,他又會露出一臉無辜的神色。
「我只是好奇嘛……」他會這樣可憐兮兮的說。
而且,到最後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在跟小桂、青帆討論報告時,他也
會開開心心的坐在餐桌邊,跟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要問什麼?」我說。「快點說、快點說。」
「嗯,妳知道我系上聖誕節要開舞會唷。」他說。「明天晚上。」
「我知道啊。」我說。
「那妳有沒有空來?」他眼睛一亮。「有沒有空啊?」
「有空,可是我不會來。」我簡單俐落的拒絕。「抱歉。」
「啊??」阿燦露出失望的表情。「妳要去別家玩喔?」
「沒啊。」我說。「我不想參加舞會。」
「為什麼不想啊?」他嚷起來。「為什麼啊?」
又來了,我一聽到這個『為什麼』就忍不住全身發毛。
「不為什麼啦。」我說。「總之,我就是不想參加嘛,大哥你能不能
不要一直追問啊?」
「一定有為什麼吧?」阿燦堅持。「妳說得出來我就不勉強妳來。」
「我不說你也不能勉強我啊。」我不高興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說。」他像小孩子一樣扁起嘴。「好啦,我知道了
,妳討厭我所以不來。」
天啊!天啊!這個『討不討厭』的危險關鍵字又出現了。
我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努力平心靜氣的解釋。「我跟你說,每個人都
有他不想去做的事情,對不對?像你們來說,大掃除是一件很討厭、不想
去做的事情。」
「嗯……」
「對我來說,我討厭舞會這種玩意兒,所以不管是哪裡的舞會我都不
想參加。」我繼續說。「你了解我的意思了嗎?」
「意思就是妳不想去舞會、妳打從心底討厭舞會。」他說。「對嗎?
」
「對。」我滿意的點頭。「就是這樣。」
「……」阿燦低頭想了兩秒鐘。「好吧,那我不勉強妳好了,不然妳
不開心。」
「謝謝。」我幾乎是感激的說。
「我知道情緒上的傷痕是很難被平復的,」阿燦接著說。「我知道,
我能理解。」
「什麼傷痕?」我皺眉。「你在說什麼啊?」
「說妳啊!我在想啊,」阿燦說。「妳一定是被別人在舞會上拋棄過
,所以妳才會這樣痛恨參加舞會的,對不對?」
「……」
這又跟「拋棄」扯上什麼關係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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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3)
時間:WedApr718:55:121999
我很生氣,但是並不想要就這樣跟他吵起來。
那真是太無聊了。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我板起臉,冷冷的說。「很抱歉我不能參
加舞會,就這樣。」
話說完,我扭頭就走,把他的錯愕置之腦後。
我一直不喜歡拿感情的事情開玩笑,就算是無心的說笑也一樣。
而且我對於『拋棄』這個字眼相當敏感。
非常討厭、打從心底討厭。
老實說,我沒有被拋棄的經驗;只是,對於這樣代表『背叛』、『傷
害』的動詞,有著說不出的厭惡。
我這個人,用情很專。
愛上一個,就很難改變。
也許是因為半年之前才結束一場維持兩、三年的單戀,所以,一聽
到這樣的用詞,我的情緒就會忍不住翻騰而起。
知道詳情的朋友們,在我面前都會刻意避開這些敏感字語,以避免
被我的颱風尾颳到。
蠢蛋阿燦,偏偏拿這個名目開玩笑,被我擺起的臉色狠刷一頓,也
是活該。
我氣呼呼的想,衝出辦公室。
小葉站在走廊上,正跟幾個學弟在說話,手上還抓著沾滿泡沫的刷
子。
「談完啦……咦?」他看到我,先是順口招呼,但是當他看到我那
陰鬱、快要爆發的臉色時,顯然吃了一驚。「怎麼啦?吵架?」
我甩開他,衝出大門。
「阿琳!!」小葉站在系館門口,對我大喊。「怎麼啦?」
我沒搭理他。
一直到晚上,想起這件事情,我還是怒氣沖沖的。
憤怒。
其實到底在生氣什麼,我知道不只單單因為敏感的問題。
可是自己也很難說清楚,到後來,我只知道自己在生氣而已。
真矛盾,我到底在發什麼脾氣呢?我也說不上來。
好像好像…總覺得好像被阿燦知道什麼秘密的感覺。
我想他原來是想要激我,讓我去參加舞會的說,可是,刺激的藥下太
多、方法也不對,反而讓我抓狂了。
我想,如果阿燦好好的、好好的再跟我磨一陣,就算我不願意,還是
會勉為其難的答應。
總之,現在把我惹毛了,短期內,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再搭理這傢伙。
我的脾氣很拗的,又愛記恨。
這樣的脾氣,只有在一個人面前可以化為繞指柔。
他是最特別的,只有他是最特別。
但是這個人永遠不會再出現。
至於阿燦,就跟其他人一樣,別無異處。
雖說『不知者無罪』,但對我來說,全是放屁。
這只能說阿燦倒楣。
當晚吃過飯後,我去書苑上班。
一靠近聖誕節,晚上的工作幾乎大家都要找人代班,男生女生都一樣
。
這個時候,只有我最清閒。
所以我理所當然得接下這週內所有晚上的值班,每晚抱著功課到書苑
去上工。
工作輕鬆,反正各系先後舉辦舞會,大家都忙著去跳舞,校內歌舞昇
平、處處都是歡笑聲,也沒誰會來光顧書苑。
玩都來不及了,誰會想要來泡書店啊。
所以我可以把音響打開,放起一些平時會想睡覺的音樂,然後泡杯茶
、悠悠哉哉的寫作業,寫到厭煩的時候,還可以抓起書架上的武俠小說翻
一翻、看一看,打發時間。
八點半的時候,我就關上店門,買份宵夜回宿舍去吃。
這樣的好事情真是平白撿來的,薪水通通歸我、又沒壓力負擔。
隨心所欲,輕鬆的不得了。
今天晚上也是一樣。
因為是聖誕節前倒數第二天,學生會在體育館內『大興土木』,準備
晚上的活動,這是聖誕節前的重頭戲,幾乎每個人都會參一腳,跑來晃晃
、逛逛。
其他系上的舞會和這場『大戲』比較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還沒入夜,測試的大喇叭音樂已經吵翻天。
「一二三、一二三,麥克風試音……」
「回家……馬上回家…我需要你…」
「I’llbewaitingforyou…Hereinsidemyheart……」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鼕鼕鏘鏘的鼓聲、喇叭聲、人聲湊在一起,幾乎是
要把整個學校都吵翻天。
小小的書苑此時也一反平時的清靜,這時步履雜沓、兵荒馬亂,簡直
亂成一團。
「學姊學姊,有沒有黃色的八開海報紙?」學生會的美工人員排山倒
海的衝進來,抓著我問。
「有沒有膠水?」
「膠帶不夠用了!」
「訂書機能不能借一下…?」
「訂書針沒了!怎麼辦?有新的嗎?」
「硬紙板!硬紙板!」
「細木條斷掉了啦!」
「這海報紙有破邊!換一張啦!」
面對他們的慌亂,我只能一人當十人用,一面開收據、一面找出存在
紙庫的海報紙、一面換訂書針、一面指點他們去拿木條、一面算錢……。
「快點快點!學姊,這個很急!」每個人都用一臉『我趕時間』的表
情對我鬼叫。
他們甚至就席地而坐,在櫃檯前展開瘋狂趕工。
好不容易把這群傢伙都打發走,恢復了書苑的清靜時,舞會也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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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4)
時間:MonApr1218:10:191999
我坐在櫃檯前低著頭寫思想史筆記。
體育館中的音樂簡直就像是噪音,不停的干擾著我的歸納、整理。
尖叫聲、吆喝聲、麥克風傳出的插科打渾、模糊卻響亮的音效、鼕鼕
鏘鏘的熱門音樂,完全破壞了我的平靜。
最後我只能闔上書頁,臣服在噪音之中。
當我收拾書本後抬頭,這才發現有個傢伙正站在書苑門口,偷偷的向
門裡窺伺;他雖然盡量想隱藏自己,技術卻實在不佳,東閃西躲,讓人很
快就發現了。
好,正如大家所料,這傢伙是阿燦。
我很驚訝他會跑來,照理來說,人都會有往安全地方逃命的天性。
但是這傢伙現在就在門外探頭探腦,模樣實在好笑。
就像是一隻大號的土撥鼠,瞪著賊賊的大眼睛在我旁邊晃來晃去一樣
。
鐵定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我走到門口,冷著臉瞧著他,一句話都不說。
我的臉色很明白,本小姐是準備要發飆了。
阿燦看到我不說話,於是一臉可憐樣的站在門外,轉著眼珠子不知道
在想什麼。
我等著他說話,只要他一開口,我就把書苑的玻璃門給摔上。
讓他嚐嚐什麼叫做硬釘子的滋味。
我一邊想,一邊伸出左手抓住門把,試了試自己的力道。
就等他開口……。
可是阿燦一直都沒有說話,一句話也不說。
他看著我、我瞪著他,就這樣僵持了將近五分鐘。
我想我那僅剩的耐心就要全部磨光了,額頭都要青筋畢露。
可是他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就只是直盯著我瞧,瞧的我頭皮發麻,眉
毛都要翹起來了。
他還是不說一句話。
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他在打什麼主意?
是不是來道歉?哼,我才不接受他的道歉。
也許他是來奚落我的勒,很有可能。
怎麼不說話呢?一句話都不說誰知道他要幹嘛?
他到底想幹什麼?到底到底到底…在轉什麼念頭?還是等待什麼?
等我道歉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發誓,就算是天降紅雨、明天太
陽打西邊出來,也不可能要我低頭。
而且我又沒有錯!!
一面想著,我的眉頭一面越皺越緊,皺到幾乎可以夾死蒼蠅的地步。
體育館裡的瑪卡蓮那音樂接近尾聲,整整一首曲子的時間,我們兩個
就在這裡堅持的大眼瞪小眼。
書苑外的小走廊上,燈光黯淡,我只能隱約看見阿燦的眼鏡反射出亮
光,一閃即逝的光亮。
室外的空氣冰冷,冬季的夜風幾乎透過我的厚重外套。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凍的發抖。
阿燦站在門外,頂著那顆頭髮不多的腦袋,一定更冷。
可是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我想我們大概會這樣固執的對立一輩子也說不定。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伊索預言中那固執父子過橋的故事起來。
音樂結束,體育館中的主持人透過麥克風,不知道說了什麼。
然後就是一陣喧嘩。
我沒怎麼注意的聽,眼睛一直沒離開黑暗中的阿燦。
然後音樂再度響起,聽到開頭我就想罵髒話了。
那大概是本年度播放率最高、最耳熟能詳的歌曲。
「Myheartwillg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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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5)
時間:MonApr1218:49:061999
我不蓋人,可是『鐵達尼號』是第一部讓我看到睡著的片子,更別提
這首主題曲,一聽到就會讓我想到那幾張買電影票浪費掉的白花花鈔票。
真是怒從心起。
而且更過分的是,當我在系上宣稱自己在電影院昏睡的時候,得到的
不是同情的安慰,而是不屑的譏嘲。
「學姊,妳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我本來就不浪漫。
「一點想像力都沒有。」
那下次不要叫我來寫小說、劇本。
「唉,難道妳不會覺得,那真是永誌不逾的愛情。」
會比麵包重要嗎?永誌不逾,有一天也會發霉。
「學姊…妳、真的是個女生嗎?」
……
現在聽到這首歌,就會有讓我想摔東西的衝動。
尤其是眼前站著一個礙眼的傢伙,真的是雙重刺激。
我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向外踏了一步。
阿燦顯然有些猶豫,他右腳想要往前踏,卻又遲疑的停了幾秒,退了
回來。
「我說,你要幹嘛呢?」我忍著不悅問。「一直站在這裡不冷嗎?」
他哼也不哼,一動也不動。
「喂?」我懷疑的又走近一步。「你說話啊?」
「……」
我越來越不確定他在搞什麼鬼,心裡著實有點緊張。
「阿燦,你是怎麼啦?」我問,又踏一步。
他還是不說話,靜靜的站在夜色中,黑沉沉的身影顯得有些詭異。
這讓我著急起來。
「怎麼啦?你怎麼啦?你還好吧?」我走近他,不安的問。「嘿,你
還好吧?」
我瞧著他,慢慢的伸手想要推一下。「你睡著了?」
書苑的燈光微微射出,從我身後的方向照向阿燦的臉。
阿燦的神色平淡的讓我猜不出他在想什麼,鏡片後的眼睛瞬也不瞬的
看著我。
「晚安。」他說。「妳終於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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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6)
時間:ThuApr1523:49:441999
走出來?我回頭看看書苑大門,再看看眼前的阿燦。
唉,我好像喪失立場了。
「我正在想妳會堅持到什麼時候呢。」他爽朗的說。「妳剛剛看起來
,好像打算跟我誓不兩立的樣子哦。」
「廢話!你耍賤招,居然用這種方法把我騙出來。」我生氣的嚷。「
我以為你怎麼了,嚇的半死,動也不動、也不說話,你是打算杵在這裡當
木頭嗎?」
阿燦沒說話,低低的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來幹嘛?」我沒好氣的瞪白眼,轉身往裡走。「我要顧店,有話快
說。」
「嘿,等等,」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有些著急。「我是來送東西給妳
的。」
「送啥?」
「嗯……」他猶豫的哼著,抓抓頭髮、彷彿在想什麼。
「快說啊!」我催促。
「這個嘛……」他還在吞吞吐吐。
「該不會是便當吧?我可是吃過晚飯了。」我很不高興的說。「現在
都快八點了,該吃宵夜。」
「不是便當啦!妳真是……」阿燦幾乎要跳腳了。「妳…妳…妳啊!
」
他幾乎是在哀嚎了。
「不是送便當,那你要送啥?」我狐疑的瞪著他。
「先問妳,是不是還為下午的事生氣呢?」阿燦想了很久,才問。
「還好啦。」我冷冷的。
「呵呵,我才不相信呢,妳現在一定氣死了,只是不肯說而已。」他
輕輕的笑。「愛面子的小鬼。」
好傢伙,算他厲害,我就算對別人不高興,也不太敢當面說出來。
雖然心裡已經把他祖宗八代通通問候到了,表面上,仍然要維持基本
的和平嘛。
「我是帶禮物來求和的喔。」他諂媚的說。「女生最喜歡收禮物了,
對不對?」
「那要看禮物的性質。」我沉聲說。「這算什麼?」
「聖誕禮物,本來是要等明天系上開舞會的時候要送給妳的。」阿燦
解釋。「現在先給妳,不過妳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喔。」
「啥事?」
「先說答應。」他賴皮的說。「說答應就給妳禮物。」
「哪有這種道理的,那我不要禮物了。」我扭頭就走。「你留著自己
用吧。」
「喂!妳……」阿燦又抓住我。「不要這樣啦…好吧好吧,那我把禮
物給妳,可是妳要答應我,等我走了之後才能看。」
「嗯?」
「把手伸出來。」他說。
我把右手展出,黑暗中,他不知道塞了一包什麼東西在我手上。
「這是什麼?」我很想低頭看。
「先不要看!」阿燦趕快用手蓋住。「我走了之後再看。」
我估量手上的東西,有些沉,包裝紙袋在手中摸起來很光滑。
「這是什麼?」
「小東西而已。」他說。「很適合妳唷。」
「嗯?」
「我原來是想買個小型滅火器給妳的,一定更適用。」阿燦低笑。「
不過呢,這個東西也很好,我想女孩子都會喜歡。」
「是什麼東西嘛!」我好奇的不得了,一下午的不高興,都被這『謎
樣的禮物』沖淡了。
「我先走了,妳慢慢看。」他說,拍拍我的手背,然後快步的離開。
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7)
時間:ThuApr1523:55:111999
在書苑裡,我找到剪刀,拆開包裝。
裡頭是一只盒子,附著一張卡片。
面對著盒子,我開始猶豫不決了。
是不是要打開呢?
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啊?我好奇。
雖然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戒指啦的東西,那可太恐怖了,收到那種
東西,我一定先送垃圾桶。
而且,戒指盒,絕對沒有這麼大。
女孩子的想像力無遠弗屆,光是看著這還沒拆封的盒子,我的腦袋已
經轉的亂七八糟。
也許是一條蛇也說不定呢!
長這麼大,我還沒收過男生送的聖誕禮物。
男孩子,會怎樣挑聖誕禮物啊?我忍不住亂想。
心撲通撲通的跳。
說不定是香水喔!
我嘿嘿的笑,說不出的滋味。
畢竟,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生啊,第一次收到爸爸之外的異性送禮,
無論如何,總是覺得很興奮的。
我一面想、一面動手打開盒子。
後來,我想,阿燦一定很了解我在想什麼。
他送上這份禮物之後,回去的路上一定在狂笑。
而看著我的「禮物」,我的心裡,充滿了「怨恨」。
那是一枚胸針。
很普通的胸針。
普通不是問題,聖誕禮物嘛,大家當然都是盡量求簡單、心意到就好
,價錢和式樣,都不是最重要的。
可是這實在是太過分了,阿燦這傢伙真是太過分了!
他送了我一枚粉紅小豬別針。
粉紅色的、閃亮亮的、跳舞的小胖豬胸針。
卡片上只有龍飛鳳舞的簡單幾句話。
[37;44m「 [m
[37;44m [m
[37;44m 跳舞的小肥豬!跳舞的小琳文! [m
[37;44m [m
[37;44m 這是最適合妳的聖誕禮物。 [m
[37;44m [m
[37;44m 阿燦 [m
[37;44m [m
[37;44m [m
[37;44m PS:找到妳的『hiddengate』了沒? [m
[37;44m [m
[37;44m 」[m
我不知道什麼是『hiddengate』,可是我知道,這傢伙是真的在自找
死路。
「這次我會原諒你才有鬼!」我一面惡毒的喃喃自語,一面把這些東
西都掃進自己的背包中。「會原諒你,才、有、鬼!」
--
[37;45m深度並不等於陰暗,[m
[37;45m但是陰暗自有它的深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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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8)
時間:TueApr2000:29:401999
「Myheartwillgoon」的音樂漸漸低沉,照理來說,這是一首溫
柔淒婉的曲子,但在我心裡,卻一點也沒有被感動的跡象。
「還『Myheartwillgoon』勒,」我悶著鼻音哼著。「goon要
go到哪裡去啊,沒有killhim就算不錯了。」
再度翻開思想史課本,勉強胡亂看了兩頁,我又把它闔上。
還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怎麼會這樣呢?
我覺得自己心浮氣躁的厲害,這樣的莫名其妙的浮動情緒,說不出的
不安。
嘿!我在幹嘛啊?我忍不住在心底斥責自己。
有什麼好生氣的呢?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聖誕禮物,小小的玩笑、惡
作劇而已。
為了這樣不起眼的小事情不高興,我是吃了炸藥嗎?
能拿到聖誕禮物,就該高興了呀,阿燦是朋友,他還會想到特意送禮
物給我呢,想想,我的朋友們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別說是禮物了,就
連一張聖誕卡片,也常常疏忽掉。
我是不應該會有這樣的反應的,太奇怪了。
「在期待什麼啊?」我小聲的問自己。「嘿!莊琳文,妳到底在期待
什麼啊?」
「沒有啊沒有啊,」我的心裡有個慌張的聲音喊了起來。「我才沒有
在期待什麼呢!」
「真的嗎?」
我不自覺的,拿起筆在紙上畫上一個大問號。
『?』
問號問號問號……
如果我沒有期待,為什麼會不開心?
我不開心,因為我覺得失望。
我在失望什麼?
「妳在失望什麼?」我問自己。
「沒有啊沒有啊,」心底的那個聲音不安的回答。「我沒有失望啊,
沒有沒有!」
「真的嗎?」
我抓著筆,又在紙上畫出一個大問號。
『?』
問號問號問號……
這個禮物不是我想得到的,對吧?
那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妳想要什麼禮物?」我問自己。
「沒有啊沒有啊沒有啊…」慌張的辯白。「我沒有想要什麼啊…真的
真的!」
又是一個問號。
『?』
問號問號問號……
我不安、不安的厲害。
為什麼?
當我問自己這些問題的時候,心底的那個聲音,彷彿在逃避著什麼,
不停的辯白著。
那個我,好慌張、好猶豫、好迷惑。
除了『沒有啊』、除了否認、除了緊張外,我找不出自己其他的感覺
。
「嘿,妳在怕什麼呢?」我忍不住問。「除了否認、除了心浮氣躁之
外,妳在隱藏什麼?」
「……」
我在怕什麼呢?我在緊張、壓抑什麼呢?
我在期待什麼、希望得到什麼?
到底到底…到底到底,到底,我在逃避、躲藏著些什麼呢?
看著白紙上那一團問號,我的腦袋,攪緊、攪緊、攪緊。
問號,都是問號。
--
[37;44m貓在鋼琴上打一個懶呵欠,[m
[37;44m太陽軟軟地暈倒在西邊的窗櫺上。[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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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39)
時間:TueApr2000:32:431999
好像有一種什麼東西,在我心裡微微的、微微的發芽了。
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不安的感覺隨著它們冒芽的速度,不斷
增長。
來的太快了,我只能這樣想,這種東西發芽的速度太快了,我甚至還
來不及辨識這些到底是什麼。
但是它們已經生根。
怪異的感覺、怪異。
我很不習慣,卻又掃除不了。
無力感快速增加。
收工之後,我回到宿舍。
一個人打開電腦,吃簡單的晚餐、放mp3來聽。
空空蕩蕩的宿舍,顯得那麼冷清,窗外的夜風從縫隙間鑽進屋裡,寒
的讓人發抖。
桌上的晚餐,熱氣騰騰的冒著暖意,香氣撲鼻而來。
我卻一口也吃不下。
我瞪著肉羹麵,想了很久。
最後放棄了進食的打算。
抱著毛巾,我想去洗手台前洗把臉,驅走倦怠,準備唸書。
水龍頭嘩啦啦的傾倒著白花花的水,又冷、又冰,冬天的水,彷彿沒
有溫度。
我無意識的沖著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所有動作都是機械化的、不斷重複的。
「嗨,沒去舞會啊?」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我倉皇的抬頭看對方。
「小帆。」我沒好氣的說。「妳走路都無聲無息的,想嚇人嗎?」
「是妳太專心了吧?洗臉洗那麼久,想把臉皮刷下來嗎?」小帆撇撇
嘴,在臉上抹著洗面乳。「怎啦?沒去舞會逛逛,據說有免費的贈品可拿
哦!」
「還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沒興趣。」我說。「那妳怎麼沒去?」
小帆聳聳肩。「如妳所說,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我也沒興趣。」
我笑一笑,扭上水龍頭。「在唸書啊?」
「欸,要幫老師翻譯一些原文的東西。」小帆低下頭沖水,含含糊糊
的說。「受不了,原文本身就是一堆錯,我還得校正。」
「原文?」我想到了什麼。「啊,我有一個英文單字要問妳。」
「問我?妳們中文系需要用到啥英文?」
「等等,我去找一下給妳看,我也記不起來。」我說罷,抓起毛巾衝
回房間。
在背包裡翻找一陣,從最底下找到了那包快壓扁的禮物。
「hiddengate…hiddengate…」我捧著卡片問小帆。「hiddengate
是啥?」
「hiddengate?」
小帆唸了一遍,想也沒想的笑了。「隱藏之門。」
「隱藏?」我錯愕的皺眉。
「隱藏之門。」她說。「hidden是隱藏的意思。」
「『門』不是用『door』嗎?」我喃喃自語的說著。「寫這樣,誰知
道他在說啥啊?」
小帆看我一眼。「是遊戲嗎?看來挺有趣。」
我對她無奈的微笑。「不知道,大概是吧。」
「是藏寶遊戲吧。」她說。「真好,別出心裁的聖誕節禮物?」
「才不是。」我很快的否認了。「這只是一個白爛欠扁的證據而已。」
--
[33m替人著想,[m
[33m有二分之一是替自己的罪行找藉口。[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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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0)
時間:TueApr2000:34:191999
「隱藏之門、隱藏之門。」我坐在桌前覆誦著,翻來覆去看著這張不
起眼的小卡片。「到底時麼是『隱藏之門』啊?」
想來想去,跳不出所以然來。
隱藏隱藏,隱藏之門,隱藏東西的門。
隱藏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需要被隱藏?
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重要到不能輕易被別人發現。
就像是四十大盜的寶藏一樣,藏匿在深山中神秘的洞窟中。
「『找到妳的hiddengate了沒?』」我又念了一次卡片上的備註。
我的hiddengate?我的hiidengate?我的?我的?
我的隱藏之門?
門裡藏了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
「好奇怪。」我喃喃自語的,用手撐著腦靠在書桌上。「好奇怪。」
是什麼東西,會讓我把它藏起來?
重要的東西?喜歡的東西?羞於見人的東西?
不能面對的東西?
不能面對的東西……。
我,有什麼東西,是不能面對的?
需要隱藏起來的?
隱藏……
唉,我不知道啊。
也許有吧,也許我真的有一些東西是不能面對、需要藏匿起來的吧。
可是阿燦到底意指為何?
我完全搞迷糊了。
開啟隱藏之門,會得到什麼?
我天馬行空的胡亂想著。
會跟阿里巴巴一樣,得到享用不盡的金銀財寶嗎?
還是像遊過龍宮的蒲島太郎一樣,得到的是他逃避了一生的現實?
我的門後世界是什麼?
是什麼?
阿燦,你,到底,說的是什麼?
--
[37;41m真實的事情不一定可信,可信的事情不一定真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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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1)
時間:ThuMay619:48:241999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想的太多,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糊塗了,於是
理所當然的丟下課本,爬上床鑽進溫暖的被窩中呼呼大睡。
睡覺,是一種再好不過的逃避方式。
跟鴕鳥把腦袋埋在沙子裡的道理是一樣的。
大約到了十一點左右,舞會散場,筋疲力盡的室友們都倦鳥歸巢,
乒乒乓乓的走路聲、開門、扭開燈、脫鞋子拉椅子…笑聲蕩漾整間寢室。
簡直吵的不像話。
「喂喂喂!」迷糊中,我好不容易把頭從厚重的棉被中探出來。「妳
們小聲一點行嗎!我在睡覺啦。」
「妳妳妳!」妙正彎腰脫鞋子,聽到我的聲音,彷彿見了鬼似得瞪大
眼睛,右手抓著那雙皮靴,左手指著我的頭大叫。「妳怎麼在這裡??」
「不然我該在哪裡?」我沒好氣的問。
「這…我…妳妳…」阿妙急得著了火似的。「妳沒看到紙條嗎?」
「什麼紙條啦,」我真的是睡意朦朧、眼皮酸澀,嘴裡口齒不清的哼
了起來。「哎,天大的事情都等明天睡飽再說吧,嗯。」
我把頭埋回舒服的被窩裡,但是沒兩秒鐘,這樣溫暖舒服的被窩就被
阿妙踹開了。
「起床起床!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她爬上床,二話不說就掀開我
的被子。
寒冷的低溫馬上侵襲我的身體。
「妳瘋啦!」我跳起來搶棉被,飛快的把自己又裹起來。「沒事掀我
被子幹嘛?」
「給我起來!!這種重要的時候妳居然還賴在床鋪上面!」阿妙第二
次拉開了我的棉被,硬是把我抓了起來。「豬琳文,天天只知道睡覺賴床
!現在不救妳就來不及了,妳會恨我一輩子的。」
「那乾脆讓我死了吧。」我喃喃自語。
「要死還怕沒機會?」妙沒好氣的說。「先不說這個,妳沒看到紙條
嗎?」
「什麼鬼紙條啊?」
「阿燦給妳的紙條啊,妳沒看到嗎?」小月從旁邊插嘴。
「紙條?放屁啦,那白痴送我一個爛禮物。」我有些清醒了,想起來
不由得火冒三丈。「他罵我是小豬勒,我沒劈死他真算他走運。」
眾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
「這呆子沒看到紙條。」
「Ohmygod!我就說不要藏太隱密,藏太好她找不到。」
「害我們想了那麼久。」
「就說要當面講嘛,唉…」
「當面講就沒有那種浪漫的氣氛啦!」
「浪漫有個啥用啊,琳文腦袋跟石頭一樣。看看!這就是浪漫的結果
。」
「只能說這傢伙實在是太鈍了,笨的要死。」
「我們怎麼會有這樣的室友呢!唉。」
床下的三個女生,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感嘆什麼,不過怎麼聽起來,
都好像在罵我。
抱著棉被,我咕噥著。「妳們在說什麼啦?」
阿妙搖搖頭。「不行,我放棄她了,妳們誰來跟她講來攏去脈吧。」
「什麼來攏去脈?」我迷惘的瞪著她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月開始猛嘆氣。「琳文,妳有沒有看到阿燦禮物裡面的那張卡片?
寫『隱藏之門』的那張卡片?」
「有啊。」我說。「欸,妳們怎麼知道那張卡片?」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有沒有去找那個什麼門的?」小月繼續追
問。
「沒有。」我乾脆的回答。「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裡哪裡有門啊
?」
「喔,豬頭!」妙的聲音足足提高八度。「妳這腦袋空空的大笨蛋!
」
她們的臉上,全都擺出了一副十足無奈的表情。
阿妙從桌上拿起裝小豬胸針的盒子,「看好了。」她仰著頭對我嚷。
「……」
妙用兩手在盒底上微微推了一陣,小盒子的厚底居然露出一條細縫,
縫隙漸漸加寬,下一秒鐘,盒底已經被拉開。
「Ohshit!」我實在不能控制自己的嘴裡跳出髒話。「這就是那個
什麼門的東西?」
「是『隱藏之門』啦,笨蛋。」小月糾正我。
「這樣寫,誰哪知道機關藏在這邊。」忍不住,我幾乎要尖叫了。「
阿燦那個白痴拿我開玩笑啊!」
「只有妳才找不到。」妙無奈的說。「下次別出這種餿主意了,要告
訴這傢伙什麼事情,應該拿個廣告看板在妳眼前閃燈才行。」
「只怕閃到燈泡都掛了,琳文還搞不清楚我們在說什麼呢。」小月接
口。
「笨蛋還是要用笨方法的。」她們異口同聲的說。
「唉。」
「妳自己好好看看裡面的東西吧。」妙把盒子裝起來,丟上床鋪。「
同學一場,我們可是仁至義盡了,是妳這笨蛋老是搞砸事情。」
「嫁不出去不要怪我們。」小月也悶悶的說。
我拿起落在枕頭上的小盒子,戴起眼鏡,依樣畫葫蘆的盒底拆了下來
。
小盒子盒底別有洞天,一張細薄的便條只折成四四方方的形狀壓在裡
頭。
展開它,首先跳進眼裡的是阿燦那龍飛鳳舞的筆跡。
--
[37;41m真實的事情不一定可信,可信的事情不一定真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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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2)
時間:ThuMay622:10:061999
[37;44m「 [m
[37;44m 琳文: [m
[37;44m 豬妹妹別針是小葉給妳的聖誕禮物〈他的品味真是卓然出眾啊〉 [m
[37;44m ,他很堅持說那適合妳〈我警告過他了,所以,要殺要剮隨便妳〉。 [m
[37;44m 至於我的禮物,得要妳親自來拿。 [m
[37;44m Hiddengate找到了?琳文真是好聰明,這麼聰明的琳文該有個 [m
[37;44m 獎賞的,不介意自己來拿吧?[m
[37;44m 我在系辦等妳到十點半。[m
[37;44m 宗燦[m
[37;44m 」 [m
我勒。
看完這簡單的便條,我的眼睛無力的往上翻,從床頭抓起鬧鐘看了一
眼時間。
十一點四十五分。
我的耳朵邊上,似乎有小天使樂團在吹奏著音樂。
「恭喜啦。」妙換上輕鬆的衣服,一面哼著。「這下子我看阿燦都走
了。」
「……」
「唉,他一定認為妳放他鴿子。」小月也喃喃自語著。
「……」
「細心的設計啊、周密的計劃啊,本來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就妳這傢
伙腦袋缺根筋,前功盡棄。」
「沒情調沒腦袋的傻瓜。」
「笨蛋。」
「垃圾。」
「豬腦袋。」
「……」
她們兩個憤憤不平的說著。
而我,則呆呆的坐在床上認命的挨罵。
心裡有一些地方總覺得不太對勁。
很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可是自己也說不上來。
我瞇著眼睛,重新審視了一遍便條紙上的字句。
咦?
為什麼阿妙她們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麼她們知道『隱藏之門』?
為什麼,她們居然都知道阿燦要送我禮物?為什麼,她們知道阿燦約
我?還有為什麼,她們甚至知道我已經過了時間?
「妳們!」我皺著眉,狐疑的問。「怎麼知道這些?」
妙的臉上露出明顯的『笨蛋』兩個字。「誰都知道好不好,又不是只
有我們曉得。」
「誰?誰都知道?」
「拜託哦,我們這一群人都知道。」小月忍不住嚷了起來。「全世界
都知道,就妳還在愣愣的。」
「全…全世界?」
「半個系都知道吧。」阿妙說。「每個人都貢獻了自己的主意。」
「我們可是把它當世紀末本系大事之一來辦啊。」小月一面卸妝、一
面嘮叨著。「點子是我和瑋玲、阿妙一起想的,盒子是初眉和憶芬跑了兩
條街買來的,阿燦自己把它改成可拆式盒底,卡片是大家一起設計的,連
便條紙都是用特別的方法買了絹紙手工印彩,報銷了我兩大捲絹紙…家裕
一個晚上都在書苑監視妳,我們甚至還派出外文系的小帆等著妳,就怕妳
連字典也懶得翻,根本不知道那個什麼hiddengate是什麼鬼!」
「我的確是不知道。」我老實的招供。
「果然…」她們兩個同聲哀嚎。
「可是…原來這都是妳們設計的奸計!」我把枕頭往下扔。「太過分
了!妳們都欺騙我。」
「這算奸計嗎?」阿妙把枕頭摔上來。「哪裡算欺騙了!」
「不算嗎?妳們全都在整我嘛!」我又把枕頭扔下去。
「這是為妳好耶!」小月把枕頭又丟回來。「我們都怕妳嫁不出去啊
!」
「Ohshit!」我忍不住又罵出髒話。「妳們也太那個了吧!」
「別傻了,」阿妙看看錶,「下來換個衣服,去看看阿燦還在不在。
」
「看個屁啊,人都走了吧。」我不高興的說。
「就當是散步好了。」
「才不要去。」我一拉被子,蒙頭蓋住。「不讓妳們稱心如意。」
「……」
「這下臉可丟大了。」我在棉被裡喊。「都是妳們害的!」
「又不是求婚!」小月跳上床,用腳猛踹我。「害妳什麼,只是給你
們兩個製造機會而已。」
「妳不去我就把你踹成保特瓶!」小月鬼叫著。
「死都不去。」我大叫。「丟臉死了,殺了我都不去!」
「……」
「琳文啊,我要告訴妳,現在溫度很低、天氣很冷,」妙慢條斯理的
在床下說。「妳知道阿燦那傢伙最是固執,他說不定現在還在系辦等哦,
這是很有可能的,對不對?」
「給他等死算了。」我在被子裡咕噥著。
「喔,妳捨得就好了。」
我在被窩裡,感覺到小月跳下床的震動,她臨下床前還狠狠的踩了我
一腳。
「豬頭文,妳這個笨傢伙。」小月說。「繼續為了妳的死要面子煩惱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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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1m真實的事情不一定可信,可信的事情不一定真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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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3)
時間:FriMay721:19:291999
捲縮在被窩裡,我憋著氣、悶著頭,一肚子火冒三丈。
這是一個地域小、人口少、娛樂不多的學校,一整個系也不過百來個
人。
小小的謠言就能驚天動地,更何況是這種勁爆的消息。
我可以想像,一門之隔的宿舍走廊上,有多少人正在吱吱喳喳的討論
這件事情。
她們到底已經渲染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說不定…
越是這樣想,我額頭上冒出的汗珠越是不由自主的滴下來。
所謂「八卦來自於人性」!
當消息傳開,就無法遏止了。
「啊!!」我蒙著棉被尖叫。「完蛋了!!」
「妳要是不下床才會完蛋呢。」小月和妙異口同聲的說。
「妳們要害死我了。」我從棉被中露出眼睛。「我的一世清白全毀了
。」
「誰毀了妳小姐的清白啊。」阿妙說。「妳要是繼續賴在床上,妳的
一生幸福才會泡湯啦。」
「誰叫妳們出這些餿主意…該死啦,這下子我怎麼出去見人啊!」我
激動的想咬枕頭。「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了,天哪……」
「咦,知道才好啊。」小月說。「大家都很關心呢。」
「關心?關心什麼?」
「關心妳啊,看我們花費那麼多人力…」阿妙接口說。「不過我要佩
服阿燦,是他自己跑來好說歹說討救兵的哦。」
「對啊,他很會收買人心。」
「每個人都覺得如果不幫他一把,會對不起妳。」
「我?」我氣結。「干我屁事啊。」
「因為妳鈍啊,出了名了。」妙說。「每天都跑去阿燦那邊玩電腦、
聊天打屁,妳感覺不出來人家有意思啊?」
「啥意思啊?」
「就…就是…就是…」小月和阿妙簡直要抓住我的腦袋錘牆。「對妳
有意思啊!」
「……」
「她真的是沒長腦袋。」小月頭頂彷彿在冒煙。「神經大條就算了,
都說了這麼白了還不知道。」
「沒辦法,這傢伙相信男女之間的確有純友誼存在。」
「…不然還有什麼?」我像白痴一樣的說。
「有妳的大頭啦!」妙二話不說爬上床,把我的衣服都丟過來。「快
換衣服,去系辦看看。」
「不要。」我有點委屈。「太丟臉了,死都不去。」
「妳!」妙拿手指猛戳我額頭。「每次都這樣,臉皮薄就算了,自尊
心又特強,一點委屈都受不得。」
「很丟臉啊,真的。」我說。「看我被妳們耍的團團轉。」
「大家都為妳好啊,笨蛋,妳看看妳有多遲鈍,每天都在跟阿燦他們
混,一點都沒感覺人家對妳有意思。」妙說。「我們本來不想說破的,可
是妳實在是太…太石頭了,這樣下去可能再等二十年,妳都不知道真相。
」
「他什麼都沒說啊!」我大叫。「我當然沒感覺。」
「有人會沒事每天替妳準備便當嗎?」小月問。
「可是我都有付錢給他。」我義正辭嚴的聲明。「從來沒有賴賬啊!
」
「…就是沒有賴賬,所以才麻煩嘛!」阿妙喃喃自語。
「……」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小月想了想。「妳老實跟我們說,自己有沒
有覺得對阿燦也有意思啊!」
「對呀,妳也喜歡他就好辦了。」妙理直氣壯的說。
「啊?」我還是愣愣的。「喜歡他?」
小月點頭如搗蒜一般。「妳喜不喜歡阿燦?」
「喜不喜歡?」
「喜歡就老實說,不喜歡就拉倒。」
「如果討厭他,我就叫他趕快滾蛋說掰掰。」
「對對對,妳快點給個交代吧。」
她們兩個目不轉睛的瞪著我瞧,巴不得馬上知道答案。
喜歡?討厭?
嘿,這是一個多麼絕對的二分法。
說喜歡,皆大歡喜。
說討厭,從此陌路。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兩個熱心的狗頭軍師想了幾秒;於是掀開被子,
抓起衣服。
「我看,我還是自己去跟阿燦說。」我下了決定。「這種事情還是當
事者兩個人好好談一下的好,夾了中間人,就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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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5m深度並不等於陰暗,[m
[37;45m但是陰暗自有它的深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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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4)
時間:FriMay721:21:061999
宿舍到建築系系館的路並不算長,趕課的時候,我可以只花三分鐘就
衝到這個位置。
但是同樣的路,這個晚上卻讓我走了將近半小時。
我在拖,慢慢的拖時間。
每走一步路,就停下來呆一會兒。
看看天空、看看鞋子、摸摸頭髮又拉拉衣服。
我在浪費時間,我知道。
這是一個很爛的希望,我希望,當走到目的地的時候,阿燦已經走了
,系館人去樓空。
然後,至少我可以不必勉強自己去應付這樣尷尬的場面。
也許過幾天,等到我想出個好理由、好方法之後再來面對他。
為此,我的步伐,慢的可以與烏龜比美。
可是心裡多多少少也知道,阿燦是一個很難纏的人物。
「不到黃河心不死」,這句話真該給它裱框掛在他頭上。
他是那種,如果要知道答案,願意程門立雪三天三夜也不罷休的人物
。
從之前被他死纏爛打的問「妳是不是討厭我?」開始,我就知道這傢
伙難纏。
問個問題已經煩得讓人頭疼,邀請我去舞會的經驗更是不必說,記憶
猶新。
更何況是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
我覺得,阿燦說的那「禮物」,絕對不是一個好拿的東西。
誰知道他要給我什麼禮物?看我那群同學在旁邊吶喊助陣的模樣,我
實在沒有辦法往洋娃娃這方面想去。
說不定又是個擾人的麻煩問題。
越想,我全身都不由得打起冷顫來。
整件事情都變得複雜了。
我討厭複雜的事情。
但是無論如何,我總得親自去把事情講清楚;如果我不誠心誠意的去
解釋,以後,我和阿燦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相當詭異。
我還記得一年以前是怎樣把那事情弄砸的。
那時候,我沒有勇氣去當面解釋、沒有膽量去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
我躲起來,躲在棉被裡哭。
又為了害怕,我決定逃避,我把對方踹了一腳,然後迅速的逃走。
那個男孩子後來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
他當然就從此與我陌路了。
而更可悲的是,我是真的愛他。
曾經,真的那樣愛他。
然後我,親手扼殺了自己的愛情。
嘿,請不要說我愚蠢哪,那樣傻氣的我,是的的確確,曾經存在過的
。
我也後悔過,而且為此悲傷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讓我像愛他那樣付出自己了。
不過那畢竟是一年多以前的往事,而且這個世界,總是不停的產生變
化。
誰也說不準自己會不會再愛。
我不會給自己的未來下斷語,但是我也不願意再碰到相同的情形。
同樣的錯誤,不要一錯再錯。
現在想到這個,實在很不搭調。
我到底有沒有喜歡阿燦,我說不出來。
沒有把握。
不討厭他,真的,雖然他有時候怪的可以,和我所接觸的,中文系的
男孩子都不一樣。
他太有主見了,想法又特殊。
老是出些鬼點子。
而且固執的厲害。
這些和我所認識的男生,都相差很多。
系上的男孩子,也許是因為女性眾多的緣故,到最後,都淪為我們的
「奴工」,呼喝來、指使去,從來沒一句抱怨。
說話總是客客氣氣、文質彬彬。
我們總說他們是「女性化」了的男生。
這和阿燦根本是兩回事。
可是他給我很多新奇的想法,許多不一樣的方向。
我喜歡聽他和小葉無厘頭式對話,喜歡看他低頭專心在唸書的樣子,
也喜歡看他搞怪。
可是,這些喜歡,就和我喜歡和阿妙一起聊天、一起讀書的感覺是一
樣的。
並不特別。
這只是「好朋友」的層次。
還沒有、還沒有進展到更深一層的地步。
而我,並不想失去這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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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m替人著想,[m
[33m有二分之一是替自己的罪行找藉口。[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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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5)
時間:SatMay811:48:211999
這樣一邊想著、一邊數著自己的腳步慢慢走,終究,還是走到了系館
外。
從老遠就可以看到,玻璃窗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
雖然已經深夜了,可是看來,他們還在為明天的舞會作準備。
一群學弟嘗試著在門口架設標語、有人忙著佈置會場,吵吵嚷嚷的樣
子,看起來正熱鬧。
我有大事不妙的感覺。
「嘿,我看還是明天再來好了。」我聽到自己腦袋裡有個聲音這樣勸
說著。「人這麼多,碰到多尷尬啊!」
這樣想著,我的雙腳已經不由自主的向後轉。
小心翼翼的,我小心翼翼的想要在其他人尚未發現之前,悄悄地開溜
。
然而我知道,每當自己開始打壞主意的時候,總是會殺出程咬金出來
,阻撓我的計劃。
這次的程咬金,是小葉。
沒走幾步,我就聽到他打老遠的叫喊。
「阿文!!」小葉扛著木架子,站在系館門口對我又叫又喊。「妳來啦
!」
我…我…。
我呆站在步道上,不知道該前進還是該後退好。
而聽到小葉的嚷嚷,一堆學弟不知道打那兒全跑出來,堵在門外,像
是研究新世紀恐龍一般的打量我。
立時,我成了萬眾矚目的對象。
小葉丟下架子,跑了過來抓住我。
「我下個月要吃泡麵過日子說,都碼是妳害的。」他一邊扯著我往系
館走,一面嘴上嘮叨。「要是餓死了怎麼辦…」
「關…關我什麼事情啊!」
「幹!那鍋死人阿燦跟我賭說妳一定會來…,碼的,妳要嘛早點來,
要嘛不要來,幹嘛現在跑來啊,這下換我不會來了。」小葉用著幾乎要哭
的聲音抱怨。「林北下個月的薪水袋全押了,本來說要泡一個哲學系的美
眉…這下子連老本都沒有,連陽春麵都沒得吃。」
「什麼來不來的,」我忍不住好笑。「你幹嘛賭那麼多錢?」
「碼的勒,十二點以前還不敢賭,怕說妳突然來了害老子血本無歸…
…」他咕噥著。「可是那鍋鳥蛋燦實在太屌了,篤定妳一定會來,看了真
讓人想開砂石車輾他…」
「那我現在走好了,下個月你就不必吃泡麵。」我甩開他的手。
「免談!」小葉又抓住我。「我跟那鍋賤人燦是好兄弟,輸點錢就算
了,他總不會看我餓死…林北是講義氣的人,現在要是讓妳走了,我會對
不起兄弟。」
「……」我簡直無奈。「那你餓死算了,我要回去。」
「不要這樣。」他對我猛搖頭。「阿燦等妳很久了。」
「讓他等到天荒地老吧…」我又用力甩了兩次手,可是小葉抓的太緊
,搖不開,氣的我幾乎要咬他。「放開啦,要講義氣你們哥倆好,自己去
講去,我要回去睡覺了。」
「麥啦,你看,阿燦來了。」
我還來不及轉頭逃走,阿燦已經站在我們面前。
他好高興的笑著,抓抓頭髮、拍拍我的肩膀,一臉開心過頭的傻模樣
。
「琳文,妳來了喔。」
阿燦的笑容,誇張到幾乎可以把冰塊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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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m替人著想,[m
[33m有二分之一是替自己的罪行找藉口。[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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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6)
時間:SatMay811:49:541999
「幹!不然你以為來的是鬼喔。」小葉毫不客氣的罵。「白痴、智障
,你媽生你的時候除了少給你生鳥蛋之外,還忘記給你生腦袋啊!」
如果平時,碰到這樣的人身攻擊,他們兩個一定已經扭打成一團了。
不過這個時候,除了傻傻的笑之外,阿燦好像已經喪失了其他的反應
。
「幹他媽的電冰箱啦…」看到阿燦沒反應,小葉的眼睛幾乎要噴火。
「拿去,女生的手要自己拉!兄弟就做到今天了,以後林北看到你絕對要
扁的你魂歸西天…」他一面痛罵,一面把我的手抓到阿燦面前。「你是雙
手殘廢了是不是?連拉女生的手都不會哦!」
阿燦有點猶豫,看了我一眼,兩隻手不知道往哪裡擺。
「喔,拜託勒,鳥蛋燦你今天變得這麼清純喔。」小葉放開我。「好
啦,你們兩個清純的白痴自己去散步,林北不打擾你們了,我去幹電腦。
」
他說完扭頭就走。
「碼的勒,看什麼看!沒看過啊!」小葉一面走、一面對著站在系館
門口盯著我們瞧的學弟們喊。「你們以後也會有的啦!快點去做事情去!
」
然後就是一片安靜。
我們兩個幾乎是無言以對的對立著。
這種情況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我甚至不敢抬頭看阿燦。
僵局一直持續著,無限延長。
大概過了幾分鐘之後,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笨蛋,想要轉身走,又怕
被阿燦攔住。
這時候,說什麼話好像都沒用了。
「那個…」我從口袋裡掏出盒子。「你…嗯…」
「嗯……?」
「這個,欸…」我苦思要怎麼開口。「我…我是來領禮物的。」
「我知道。」阿燦說。
「幹嘛、幹嘛要弄得這樣神秘兮兮的,又不是藏寶圖。」
「妳同學提議說這樣比較好。」他說。「這樣比較有神秘感。」
「可是害我找不到機關。」我抱怨。「什麼hiddengate,我連拚都
拚不出來。」
「但是妳還是找到謎底啦!」他笑聲愉悅。
「那是因為…嗯…」我考慮著要不要說實情。
「我知道,妳室友剛剛有打電話跟我講過,前因後果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我開始頭痛。「你知道什麼?」
「都知道。」阿燦說。「我知道妳躲在被子裡面鬧脾氣,也知道妳來
找我是要跟我攤牌的。」
「我沒有牌要跟你攤。」我趕緊搶著說。「我是來跟你解釋一些事情
的。」
阿燦停頓了一下,然後輕鬆的笑了。「哪,今天晚上天氣很不錯,要
不要一起去散散步啊?」
「散步?」
「我們邊走邊說話吧。」他極自然的牽住我的手。「我有很多時間,
也有很多話要跟妳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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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1m真實的事情不一定可信,可信的事情不一定真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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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7)
時間:TueMay1101:29:501999
我巧妙地把手抽了回來。「我想回宿舍了。」
「好啊,」阿燦回答的爽快。「我送妳回去。」
他的表情熱切,再說什麼理由拒絕都顯得我小家子氣。
「隨便你。」我不置可否的轉身就走。
我可以感覺他的步伐就在我身後不到兩步的距離,亦步亦趨的跟著。
也許是天冷了,山頂校園裡寒風陣陣,十二點之後幾乎沒什麼人在室
外遊蕩;偶爾看到幾對親親我我的情侶,都躲在避風的建築物屋簷下親密
的倚靠著,無視於我好奇的眼光。
我們一路上,不發一言的沉默。
我幾乎想要轉身問他,剛剛說要和我談的話題是什麼?
可是我沒有回頭,當然不會回頭去問他。
這是自尊問題,他如果打死不開口,我也絕對不會吭聲的。
天氣極好,雖然冷,但是暗夜的天頂中幾乎沒有雲。
星星滿天,從我們的方向往山的那一端眺望,可以清楚的看見台北城
市的燈火,在黑暗中溫暖的亮著。
我安靜地看著這些熟悉的景緻。
「有沒有聞到薄荷的味道?」他突然開口說話,聲音低沉。
我有些吃驚。「薄荷?哪裡有?」
「沒聞到嗎?吶,看到那邊的景觀花圃沒?」阿燦走過去,低下身子
在花草間深深吸氣。「中醫社有人在這裡種薄荷。」
「真的?」我驚奇的也湊過去,對著眼前的花草嗅了嗅。「好像真的
有耶,很清涼的感覺。」
阿燦從口袋中掏出一支小型手電筒。「我找找看薄荷,摘兩片給妳。
」
「你怎麼會有手電筒啊?」我有點好笑。「你口袋裡面還裝了什麼?
」
「很多東西,呵。」他笑,一面埋頭尋找。「手電筒是因為學校的路
燈三不五十就掛掉,晚上走夜路誰知道會不會踩到蛇,所以才特別準備的
。」
「哪,這就是薄荷。」他轉身遞給我兩片葉子。「聞聞看。」
我把軟軟的葉子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一下。
一股清涼、香甜的感覺快速的往腦中擴散,這比什麼人工合成香料都
來得真實、自然,讓人感覺輕鬆。
我不自覺的微笑。
「你怎麼知道這是薄荷?」我問。「好香、好涼。」
阿燦在黑暗中聳聳肩。「妳好幾次來我那邊喝咖啡、喝茶,我在茶水
裡面有泡薄荷,就是這裡摘的。妳沒感覺出來嗎?」
「沒有。」我羞愧。「我只覺得茶水很特別,味道很甜。」
「早該知道妳是味覺白痴了。」他喃喃的說。「害我那麼辛苦。」
「什麼辛苦?」
「嗯。」阿燦抓抓頭,避重就輕的說。「沒什麼。」
看他這副樣子,沒什麼才有鬼呢。「沒什麼?」我固執的問。「到底是
什麼?」
「說了妳也不懂的啦。」他撇過頭去。「走了,我送妳回去。」
「不行不行。」這樣的態度,真的激起我的好奇。「到底是什麼?你
不說我怎麼知道?」
「說了怕妳會生氣哦。」他仍然一副『我看算了』的表情。
「不說我才會生氣呢。」我嚷了起來。
抓抓頭,阿燦想了想。
「好吧,」他沉吟片刻。「妳知道,在英國,薄荷是什麼意思嗎?」
「誰知道。」我不耐煩的說。「我又不是英國人。」
「……」
「是什麼意思?」我追問。「快點說啊。」
「哈哈,沒什麼意思。」阿燦突然發出奇異的笑聲。「我鬧著妳玩的
。」
他一面傻笑著,一面加快速度的往前頭走。
我總覺得不對勁,他的笑聲好假,看起來好像在隱藏什麼秘密似的,
可是我也實在搞不清楚他是真的在瞞我什麼?還是真的拿我當玩笑耍?
我把薄荷葉子塞在口袋,然後趕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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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5m深度並不等於陰暗,[m
[37;45m但是陰暗自有它的深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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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8)
時間:TueMay1102:01:191999
女生宿舍越來越近,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些不安。
目的地就快到了,可是我還有些話沒說。
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心慌意亂。
「你…你,以後會不會不歡迎我去你那邊喝咖啡?」我胡亂找了句話
問。然後發現自己找了個最爛的問題。
「為什麼會不歡迎?」阿燦停下腳步,轉身看我。
「沒…沒什麼。」我咕噥著,為自己的愚蠢皺眉。
「我是隨時歡迎的,不過,」他猶豫的說。「如果妳不想來的話,那
就另當別論了。」
「……」面對他這樣直言不諱,我找不到話回答。
看著我,阿燦的眼神有些不確定。「嘿,妳在想什麼?」他突然問我
。「妳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什麼?」我睜大眼睛。「什麼什麼?」
「我是說,妳真的只是問我歡不歡迎妳去喝咖啡而已?」他瞇著眼,
神色疑惑。
「對…對啊。」我心虛的拚命點頭。「就是這樣。」
我早該知道,這傢伙太敏感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能精準的抓住我
的某些想法。
無論我如何隱藏。
不安的和他對望,阿燦的眼睛裡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東西在跳。
「不只吧。」他謹慎、固執地盯著我。
「啊?」我只能裝傻。
一瞬間又是沉默。
我可以感覺自己的腳在抖。
奇怪啊,我居然在發抖。
也不是冷,寒冷不會讓我這樣打心底的顫抖。
我在恐懼什麼,所以不安、所以緊張、所以害怕、所以抖個沒完。
心理感受影響生理反應。
我根本掩飾不了自己的反應。
我怕的要命。
又來了,這種感覺又來了。
又是打心底要逃的抗拒感,害怕面對現實的不安和猶豫。
上次有這樣的感覺時,在驚慌之下,我犯了畢生最大錯誤。
這一次呢?我又要傷害別人、傷害自己了嗎?
眼前的阿燦,就是那個我要狠狠踹上一腳的對象?
我不由自主的,不停的發抖,從雙腳到手,整個人幾乎快要倒下去。
這到底代表了什麼?代表了什麼?
我慌亂的想著,無助的瞪著眼前的這傢伙。
模糊的意識裡,我只知道,只要他開口說出些什麼不合時宜的話,我
就會開始攻擊他了。
咬著牙,我看著他。
「拜託拜託,」心裡有個聲音在喊。「拜託你別說什麼,別說任何話
,我不想傷害你啊。」
阿燦一言不發的專心看著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只是專心的看著我。
過了很久。
「知道妳為什麼發抖嗎?」他低聲的說。
我沒辦法擠出任何一個字,只能呆呆的看著他。
老實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抖,也不想知道。
「害怕知道嗎?」他的聲音仍然平穩低沉。
我看著與我相隔不到兩步距離的他。
一直以來,我總是迷惘於他能如此了解我。
我都不了解的自己,他卻能這樣清楚的抓住我的意念和想法。
「過來,」阿燦伸手拉住我。「妳很冷。」
「不…不會。」我悶著聲音抗拒,試著把手從他掌握中抽離。
「當然會。」他說。「冰山溶解的時候,溫度總是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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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5m讓自己感到幸福[m
[37;44m必須要有某種程度的自我欺騙[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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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49)
時間:TueMay1120:08:391999
冰山?我是冰山?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比喻,我的脾氣向來火爆霹靂、隨時可爆發,應該
是那種總是在冒煙的火山才對啊。
用力想抽開被抓住的手,但這次怎樣都扯不開。
阿燦握的很緊,堅持不放手。
他一手抓著我、一手按著我的肩膀,力氣之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
幾乎無法掙脫。
我們在坡道上拉拉扯扯,差點要打起來。
「放手放手!」我氣的抬腳就踢。「放開我!」
「打死我也不放。」他拒絕,快速的躲過我的攻擊。「現在放手妳就
要跑掉了。」
「你不放開我,我就殺了你!」我口不擇言的尖叫。「走開走開!我
討厭你。」
「妳才不討厭我呢!」阿燦也嚷了起來。「妳討厭的只是自己被看透
而已。」
「……」
「你怎麼知道…?」我幾乎是憤恨了,憤恨他的一針見血。「你怎麼
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為什麼你總是會知道啊?」
「我認識妳很久了。」
「不過幾個月而已。」我反駁。
「不,真的很久。」阿燦哼了哼。「大概快兩年,從我當兵回來之後
在學校上班開始,就注意到妳。」
「……」
「妳每天都穿那些不起眼的衣服從川堂走過去上課,長的也不能算漂
亮,頂多只能說是普通……」
「你去死吧。」我氣的要抽搐,用手肘戳他。
阿燦沒反抗,只是微笑。「我承認當初根本沒多看妳一眼,文學院漂
亮美眉這麼多,妳又不出色,我看過也就忘記了。」
「跟我說這些幹嘛!」
如果我的手有空閒,一定第一個把他的脖子扭斷。
「可是我看久了,慢慢發現妳不一樣……」他繼續說。
「…現在說這個已經太晚了!」
「好幾次我聽到妳跟朋友聊天的內容,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只是
好奇。」他解釋著。「妳有好多讓我覺得有趣的想法,而且,我喜歡妳那
種對任何事情都質疑的勇敢,雖然有時候這些想法聽起來很可笑,但是我
覺得妳很有趣,所以開始仔細觀察妳。」
「……」我無言以對。
「老實說,我大概觀察妳了快兩年時間。」阿燦說。「這兩年,妳什
麼事情我多少都知道,包括學校功課、包括同學相處、包括妳之前…嗯…
愛情方面…」他說起來有些支支吾吾。「我都知道。」
「怎麼可能?」我驚詫的喊了起來。
「這個學校這麼小,而且,我認識的人脈可不比妳少。」他微笑。「
對我來說,這裡沒有什麼叫做『秘密』的東西。」
「……」
「越是了解妳,越發現妳特別。」他喃喃的說。
「我不特別。」我惱羞成怒的抗議。
「妳是一個恐懼被愛的女生。」阿燦不理會我的憤怒,兀自說。「害
怕被愛的負擔,又渴望被愛的溫暖;妳喜歡接觸人,因為妳總是感覺寂寞
,討厭碰觸陌生的事物,因為妳不喜歡適應新東西……」
「要打入妳的生活圈子,非常不容易,我花了很多時間和心血。」他
下了結論。
面對這樣精準的批判,我說不出話來。
「妳看來任性、驕傲,事實上卻非常空虛。」
「……」
「口是心非的傢伙。」阿燦說。「網路上那個精明幹練的琳文,其實
並不是妳…在同學面前耍寶逗笑,瘋瘋癲癲的琳文,也不是妳…而在我眼
前這個張牙舞爪,戒備森嚴的琳文,更不是真正的妳…」
「真正的我?」我迷惑摸不著頭腦。
「好幾次我幾乎快要把妳最真實的一面逼出來了,可是下一秒鐘妳又
躲了起來。」
「逼我出來幹嘛?」我不甘心的問。
瞪著他,泛黃路燈下的阿燦顯得這樣的凝重。
他好像在考慮什麼,表情嚴肅,讓我有些畏懼。
我從沒看過阿燦這副沉著的表情,他是那種賴皮搗蛋、嘻笑怒罵全不
能做數的超級大頑童。
然而現在他的眼神銳利,彷彿能切開我整個身體,窺探心底的秘密。
我們對峙似的互相逼視對方,毫不客氣。
如同較量一樣,這是意志力的較量。
然後他突然又輕輕笑了起來。
我詫異的看著他的笑容,一瞬間無法改變自己僵硬的表情。
我想這時候的我一定很可笑,想要別開眼睛,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轉不
開。
「我一直想,一直在想,」阿燦盯著我的眼睛,聲音低低緩緩。「如
果有一天,我能把那個真正的琳文給逼出來,一定要親口告訴她…告訴她
、告訴她,我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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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1m真實的事情不一定可信,可信的事情不一定真實。[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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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nwings(琳文)站內:Story
標題:破襪子(50)完
時間:TueMay1120:15:221999
然後這個故事就到達尾聲。
我覺得丟臉,自己在同一個地方哭了兩次。
而且,也連續被同一個人看到兩次。
這次,這傢伙沒遞出皺成一團的衛生紙給我。
然而我發現,用他的綿布上衣和絨布外套來擦眼淚,效果相當好、非
常吸水。
話說回來,我應該算是接受他的『示愛』了吧;雖然這個詞聽起來真
是讓人毛骨悚然,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相當貼切。
不過事後每當有人問起阿燦,當時到底是誰先開口表白?他總是立刻
指著我,狀似無辜的大叫。
「都是她、都是她!她哭著強迫我說我喜歡她!」
面對這樣的指控,我通常都是置之一笑。
我們有很多時間好好算帳、慢慢痛整對方,不急著立刻揮刀相見。
而且,我有的是耐性。
二月底的某個下午,我仍舊坐在阿燦的辦公室裡喝咖啡。
剛開學的時候,系辦總是兵荒馬亂、忙的人仰馬翻;我看著他在電腦
面前鍵字如飛的製作名單、表格之類的東西,自己有些無聊。
「琳文琳文!」阿燦低頭看著一份紅色卷宗,突然伸出手。「幫我拿
枝筆來。」
我放下咖啡杯,開始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桌上四面搜尋。
有時候我真的不得不佩服阿燦這一點,過了一個寒假,他的桌子仍然
堆成小山一樣,到處是亂七八糟的垃圾。
習慣之後就會發現,想要在這堆垃圾山中,想要找到一枝筆,雖然不
困難,但是需要絕對的技巧。
我翻開了空泡麵碗、軟木板、八粒裝電池、一疊書、兩份學生報告、
七八個牛皮紙袋和無可計數、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有沒有用的紙張,甚至還
有一盒玩BB槍用的彈匣……
我常常希望,自己能發明一套書桌搜尋系統,然後裝在他的桌上,只
要打出要找的東西,就能列出位置清單。
我只要用滑鼠去點選它就好了。
「找不到筆。」我告訴他,順便把彈匣拿在手上晃了晃。「這是什麼
?你準備在學校搞暴動嗎?」
「那是小葉的啦,」阿燦嗤之以鼻的說。「我才不用這麼原始又無聊
的東西。」
「我知道,你用的『光刃』。」我把東西扔回那堆垃圾裡。
「呵,當然。」他高興的笑。「我的筆呢?」
「跟你說找不到嘛!」
「真沒用!每次要妳找什麼都嘛找不到。」阿燦碎碎念著,自己站了
起來走到桌前,用他那著名的『二分搜尋法』翻箱倒櫃。「大笨蛋!」
有時候我必須承認,人總是有那麼幾分劣根性,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
好的。
再珍貴的寶貝,等到一拿到手,就被視為破銅爛鐵了。
當初他在對我示好的時候,別說是數落我,連重一點的話都不敢說。
他怕惹我生氣、怕讓我發飆。
然而現在,等到情勢明朗化,一切篤定之後,我的生氣就不算什麼了
。
而且,我們一直發現對方無可隱藏的缺點。
嘮叨、急躁激進、過分誇張和不饒人的嘴巴、急驚風的個性…在他身
上慢慢出現。
我懷疑這是一場大騙局,而我完全身陷其中不自知。
「我的筆!我的筆呢?怎麼不見了?」阿燦大叫。「不可能!昨天才
新買了五、六枝的。」
我掏掏外套口袋,搜出一枝原子筆遞給他。「哪,借你。」
「琳文妳的口袋簡直像小叮噹的任意袋。」他高興的接過筆。「裡面
還有什麼?」
「就是筆而已,還有發票。」我搖搖頭,把東西抽出攤在他面前。「
比你藏在口袋裡面那堆手電筒、郵票、鐵絲和訂書機工具來得少多了。」
正說著,有什麼東西從我手中掉下來。
「這是什麼?」阿燦蹲下身子去撿,興味濃厚的研究了一陣。
皺皺黃黃、有些泛黑的乾紙片似的東西,看不出來是什麼。
阿燦把東西翻來覆去檢查,然後放在鼻尖輕輕聞了聞。
我也蹲下身,湊過頭去看。「那是什麼?」我問。
「薄荷葉。」他低著頭說。「是薄荷葉。」
「嗯?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一時之間,真想不出來是什麼時候
放了這樣的東西在自己口袋裡。
阿燦抬頭對我微笑。「我給妳的,記得嗎?」
「……」
「妳放在口袋裡多久了?」他笑的好開心。「都成了薄荷乾了。」
我慢慢的想了起來,那天晚上,這個白痴摘了兩片薄荷葉給我。
經過一個寒假,外套裡的葉子早就乾癟的看不出原形了。
「知道薄荷的涵義是什麼嗎?」他仍然是笑著,不知道為什麼,彷彿
臉上有些羞赧。
我搖搖頭。
「薄荷的意思是『長久的愛情』。」阿燦低著頭說,然後把那兩片薄
荷放入自己口袋裡,立刻站了起來。
「啊?什麼?」我瞪大眼睛。「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不說了!」他趕快轉過身,坐回電腦面前,用螢幕擋住我的視線
。「好話不說第二遍。」
「楊宗燦!」我威脅性的靠近他。「再說一遍!」
「不說了!絕對不說。」他撇過頭,以幾乎和螢幕親吻的距離拒絕看
我。
不說?
好,沒關係。
反正是長久的愛情,我有足夠的時間跟你慢慢算這筆帳。
我愉快的微笑,伸手去扼住他的脖子……
我彷彿能聽見下一秒鐘,從系辦中發出的慘叫聲。
我說過了,我很有耐性。
對於愛情,我最美好的印象,是那一雙爛到不能再爛的破襪子。
我的愛情,從那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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